《二次爆炸》三宝不姓王

2、惊蛰

　　第五区的面积不算太小，零零散散分布在华国西北和沿海，苍狗镇是个特殊的存在，它像夹心饼干最中间的那一层，落在地图中部长条型规划的一点。一年一年的国家计划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从东到西恢复经济和基础建设。这个没有姓名的小点括在计划里就是蜻蜓浮过水面掠影，只有大气层里打着转的广播卫星还再放送即将拨款重建家园的消息。好在这几十万普通民众没有原则又极易健忘，也不懂什么叫做信息战和原子战。他们本来就不算重灾区，爆炸前的日子也不见得怎样好。大家照样在坍塌掉的危楼下卖土豆和老鼠药，下一场半酸不酸的雨，没有土的缝里纷纷开出野生的花儿。
　　李晓明家住二楼，他们在这里落脚的时候一楼就积了及膝的污水。鬼晓得黑色下面藏着什么，他喂过一只野生的橘猫，它站在门槛上晃晃脑袋一爪子下去总能捞到一顿餐，然后嫌弃地舔好多遍湿了的爪子。他爹做了个通阳台的铁梯，李晓明每天中午都抱着晾在外面的衣服爬上梯子，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其实不锁也没什么关系的门。
　　屋里比屋外的露台低一截，李晓明一年级的时候每天都要摔在一堆炉灰上，上了二年级他就不再犯这个错误了，不是因为有了经验而是因为长了个子。
　　燃气使用证是两年前的，带火字旁的都算禁词可这阻挡不了穷人用更便宜的取火方式，煤气罐永远是棚户区家庭最宝贵的东西。
　　李晓明把书包摔到床上，煮一碗半方便面，一碗自己吃半碗喂鸡。母鸡像什么玄幻小说里的进化物种，扇扇翅膀就从开着的窗口飞出去落进灰色的泥潭，再被李晓明抱回去。它最爱滑翔的那段时间李晓明天天一身鸡屎的味道，小姑娘抽出擦鼻涕的花手帕捂住鼻子，尖尖细细地发问“你们家是住在养鸡场吗？”吃完之后不用洗碗，对楼卖麻辣拌的大妈就会喊他帮忙，这是一项算有偿的无偿服务，他捏碎一整箱的麻花后就可以在台灯底下写作业上网，她孙子刚上学前班，觉得李晓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不会像自己的奶奶那样拔掉平板的电源，还会算九九乘法写一大张的方块字。陌生的事物总是更迷人，比起穿花裙子的女同学天天被贴在墙上的标准拼音字符，他还是更喜欢李晓明歪成麻花的步入历史的音意符号，哪怕他一身自己没怎么闻过的味道。
　　“你跟谁学的这些？我们老师都不会背这些口诀。”
　　李晓明想我可没有零花钱买一个计算器，可还是挺直腰板装腔作势。
　　小孩偷偷塞给他一个小红果，李晓明本来以为是一块糖或是真空的膨化食品。他高兴坏了，一口气说好多字。
　　“你们隔壁卖烧烤的”
　　“我好崇拜他。”
　　该死的雨季又提前了半月，主区的太阳能系统瘫痪了。第五区的入口天天都停着好多小车来买煤气。李晓明一口气运了三趟。煤气罐当地落到泥里的时候那些有钱有兑换券的人就哆嗦一下。卖烧烤的赚差价小小发了一笔开口请李晓明去吃麻辣拌。
　　大妈的白眼翻到天上，恶狠狠加了一大把碎麻花。
　　“赵刚，她为什么生气撒。”
　　“因为她搬不动煤气罐”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抬起脚让雨水流到屋子外面。
　　水静静地流，越汇越多，像课本上的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