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有声》麓绥

1、昙花落山路

　　晨安的暮秋多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氤氲的湿气萦绕着青石板路，无端生出了一些苍凉感。倒是与温昙的脸色相映，少女开了窗望着窗外，深深的眼瞳平静无波，紧抿着嘴唇显得有些挫败。

　　这样的天气对于患有腿疾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窗外只有三两上街回来的人，显然，同他们交谈的兴趣永远不会在温昙身上产生。温昙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从窗边走向里屋，开始捣鼓早饭。

　　最近黄梨云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精神也是不大好。照往常时间黄梨云应当是已经醒了跟着温昙耍贫，而今依旧未醒。

　　夜里霜露更重，黄梨云经常被腿疼得受不住，频频睡不安生，总是怕动静太大闹醒孙女，却不知温昙夜里基本无眠，倒也不是不想睡，只是习惯如此。

　　偶尔临近天亮睡着了也是浅眠，温昙睡的二楼小隔间就在奶奶黄梨云卧房上头，黄梨云的疼痛呻吟声温昙听得一清二楚。

　　温昙手脚麻利地将粥盛好，叫醒黄梨云和妹妹温妍。

　　“哇我家小昙花真是孝顺呐，你可不知道，你住学校这几天你妹妹经常说我坏话，你得给我做主呐！……”

　　黄梨云虽年已近七十，性子却越来越孩子气，最常与温妍斗嘴，活脱脱的鹤发老顽童。骨刺使她走路一瘸一拐，面上却是不露半点痛色。
　　在温昙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

　　这会老人拱手如同窦娥蒙冤，装模作样抹着眼角，活脱脱的戏精范。温昙无奈地笑开，只得装着质问的样子与温妍对视 。

　　“你又惹奶奶生气了？”温昙道。

　　“是奶奶先说的，说我是懒猪，我只不过唤了她一声老黄牛……”温妍嘴翘得老高，不甘心地回嘴。温妍不过才十岁，却已初显美人相，明眸皓齿，性子活脱，满是朝气。

　　安慰好了黄梨云和温妍，吃过饭后，温昙收拾完书包，准备去棉阳报道。

　　小镇本有高中，但教育偏落后，黄梨云本来就想让温昙转到城市里，自家孙女本来资质便好，初中的班主任赵老师之前就多次给家里打电话让她去城里就读，架不住
　　温昙放不下她的身体，老是不理睬。

　　前阵子看见孙女手上不经意显露的划痕，黄梨云夜里止不住的泪水，终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她转学。

　　这次黄梨云态度坚决，甚至拿自己身体来作赌注让温昙答应。温昙满是无奈。僵持了两天才应下。今早黄梨云就乐呵呵地给温昙塞了生活费，了了心愿的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小镇比较偏僻，黄梨云腿不方便，走不了路也没法骑车载温昙。

　　“奶奶去找隔壁周家人捎你一程，到公交站那地儿可远着呢，昙昙你等着。”话毕黄梨云就扯着腿转身要上隔壁去。

　　“别了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嘴脸，何必上去白白把脸给人踩地上。路不远，我自己去，没事的。”没等黄梨云回神，温昙单肩利落甩起书包向外走。

　　没挡住孙女，心知温昙是个主意大的，也只能掩了心疼的眉间皱目送着温昙走远。

　　“记得多吃点注意一些身体，小姑娘吃胖点，别惦记着我，你奶奶我不会亏待自个儿的。”黄梨云说完泪珠成串落，温昙背着身单手挥了挥，眼眶微红。推着小个行李箱往前直走。

　　到公交站步行要半个多钟头，路上有初中同班的男生，一群人三两摩托车，发色多样，摩托车上的音响震天响，穿得花里胡哨对着温昙流里流气地吹口哨。

　　“哟温校花这是上哪呢，哥哥们载你一程？”

　　温昙冷脸，目光直视仿若听不见，一头乌黑的利落短发垂到脖颈，巴掌大的脸，挺翘的鼻子，远山黛眉，一双眼眸潋滟至极，只是面无表情，活脱脱的冷美人。

　　玉溪镇是个小镇，治安极差，大多数靠钻法律空子发家，父母对子女缺乏管教，导致温昙初中总发生一些老师被学生殴打，校园暴力之类的事件。

　　正值青春躁动期的叛逆男生们对着好看的女生总是下流地调侃，自以为幽默成熟。对着端着的女生更是来劲，骨子里的征服欲作祟，这会二见温昙不理会，越发变本加厉。

　　“昙花妹妹，哥哥们载你去玩啊”起哄声围绕着温昙和搭讪的人，温昙厌恶地撇开脸，躲过要来拉她胳膊的手。

　　低头从书包里冷不丁地抽出一把美工刀，表情略带不耐烦，“谁手不要了就来碰我。”

　　温昙话一说完周围人都有些愣住。都是贪生怕死在家被惯的无法无天的哪敢上前硬碰硬。临走前唏嘘扔下一句“神经病，这么玩不起。“机车的轰鸣声传过小巷，留下一地尾气，纷纷作鸟兽散。
　　得了清净的温昙摸了摸刀身，揣回书包。走了五十分钟后才到公交站。

　　绵阳中学占地很广，一进校门入眼就是苍翠的树木，温昙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温昙在张贴着排名榜的大厅看了许久，玉溪镇与绵阳的中考不是同份卷子，温昙的转学是赵老师找了相识老师郑英的功劳。这会儿到与郑英的约定时间还有十六分钟。

　　温昙百无聊赖无意识地盯着排行榜，榜首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唔，温昙心里暗纣:这人应该不爱吭声，林之声，不就是林吱声？是得有多闷才会取这名啊。

　　温和的风吹开了愁闷，身后有拍着篮球的男生成群而过，

　　“你说声哥今天怎么还不乐意来学校，今早打电话叫他起床打球直接就被撂电话了……”

　　“我容易吗我？”眉眼满是张扬，咧着一口白牙满身是戏的男生边走边吐槽，迎来同伴无情的嘲笑，
　　“你就活该吧你，明知道声哥烦你还凑上去，大早上不是去找骂吗？”

　　大厅陆陆续续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报道，有种倾巢出动的感觉，郑英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站在大厅角落的女孩，简单的黑白搭配，那张脸确是又纯又妖。

　　“你就是温昙吧？老赵介绍的转学生！”温昙反应过来，缓缓点头。

　　“赵老师已经有交代我了，我是他的老同学，行李先放我办公室，先带你去办理一下入学手续，走一下该走的流程，我之前有关注你的成绩，也是特别好的，这学期就先到一班学习，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一定要告诉我，老师给你再安排……”

　　郑英对于好苗子是十分重视的，又从老赵那听说温昙的一些事情，有些心疼这孩子的遭遇，再看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举止大方，虽然面无表情也觉得是少年老成，更加地上心。

　　雷厉风行地一股脑给温昙安排了个妥当。
　　办完各种入学手续后已经接近饭点，温昙下楼带回行李箱往宿舍走。

　　高二女生宿舍分布在四五楼，文理科分班后宿舍也重新进行了安排。开学前两天总会有新生入校，来来往往人群特别多。
　　恰巧临近宿舍前门的体育馆正在施工期，为确保学生安全只开放了后门。

　　一众家长带着儿女拎包入住，将狭小的后门堵得水泄不通，温昙被挤在后头进退维谷。

　　恰巧宿管阿姨将半开的闸门一拉，前面骤然呼呼啦啦地涌上一群人，温昙只得退回角落里想等着人潮涌过后再走。突然间，一双手伸出来，点了点温昙的肩膀。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一下吗？”

　　温昙转头，是一个穿着JK小裙子的圆眼睛女生，看到温昙后怔了一下，然后表情竟然变得有些害羞，对着她期期艾艾地开口：“小姐姐可以帮我看一下我的行李吗？我想去上个厕所，现在人太多了挤不上去。”

　　温昙点点头，圆眼睛女生蹭地跑出去很远，等到女生回来，进宿舍的人开始变得少了，温昙和圆眼睛女生各自拎着行李上楼。一路上女生总是偷偷摸摸地看着温昙，温昙感觉到了但也没出声，只是觉得女孩子蛮可爱的。

　　“502。。。503。。。哎终于到了，504!”女生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看着对方。默契地笑出了声，竟是同一个宿舍。

作者有话说

　　佛系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