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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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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尘骨,是一个不讨喜的名字。据说这是因我娘的一句诗而取——尔不入我风尘骨,何故教死作来生。不过,她人已不在人世,无从考证。
老鸨对我很好,一直将我好吃好喝地养到了这么大,见我出落地愈发精致也未提半分待客之事。想来是欠过我娘什么恩情?当然,我对这些往事并没有多大兴趣。坦白说,生于这风尘之地,我对它并不反感。也许我就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天生是一副烟花骨子。
我怀抱着琴走向后院。这里不会有客人,是专门给这怜月楼里的小姐姐们休闲的地方。平日里我很少来此,只是,春俏时节,桃花树下总是更有味道些。
我将琴架在石桌一角,轻捋好广袖正欲拨弦,却见面前立了一人模狗样的贵公子。生得风度翩翩却也是烟花柳巷的人。
“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可不是客人能来的。”
“姑娘怕是新来的?我从不知这种寻欢之处也有禁地。”
果然是平日里来的太少,原来没有客人都是玩笑话。罢了,寻欢又与我何干。
他却一震袖袍坐在了我的对面:“不知可有荣幸听姑娘一曲?”
在这里,抢了别家的客人可不好,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我便抱起琴打算离开。
“姑娘莫急。”我转身看他,见他从衣襟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在石桌上,“不知这可值那一曲?”他抬手指了指琴,笑的得意。钱虽在怜月楼这种地方可以为所欲为,可我这类后养之生是不受制约的。但是烟花骨子才不会在这时甩袖离开。我巧笑道:“若要听曲这一锭怕是不够,公子若真心想听……”
“好说。”他又掏出一锭放到石桌上,“这下可够?”
我摇了摇头,他又加了一锭。我继续摇摇头,他便又加了两锭。
“公子当真豪爽,不知想听何曲?”我轻笑着坐回去,将怀中锦瑟置好。
“姑娘还请随意。”
我也当真随意地弹起来。我不知怜月楼的艺妓里有多少也身兼云雨之务。毕竟高雅之客甚少,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五锭银两买我这处子之身,倒也合算。
“还不知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知者总爱瞎客气。“尘骨。”这么快就不想继续听曲了?果然适合我对他“人模狗样”的评价。
“尘骨?”他似是很吃惊。虽说是不好听了些,可也不至如此。
我只好讪笑道:“是的。一个不太讨喜的名字呢。”
“哈哈,是个好名字。”
真是客气过头了。
“今日得幸认识,改日定会再来造访。”
说什么造访,不过是个寻欢之客。他轻功不错,几层墙院根本形同虚设。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这般神出鬼没,逃了老鸨的银钱。
我不太喜欢他那个人。却也不知为何,因那一句没有日期的改日造访,我竟日日都去那棵桃树下奏琴。我再没见过除他之外的客人。这让我更坚信之前对他逃银钱的猜测。
春俏已过,树上的桃花已尽数谢了,早已没了那引人的灼灼之姿。我也成了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我没有弹琴的兴致,也等不到随口许诺的人模狗样公子。想来,竟连名字也未曾告知。
“尘骨,妈妈叫你过去。”
“好,就来。”
老鸨找我,还真是稀奇。我被姐姐引着去了那“宾客满堂”的前院,莫不是到了要我入正的时候?我竟没来由的一阵兴奋。
“尘骨,来啦。”
我应了声,乖巧地站到老鸨身后,抬眼,正看到那个轻功了得的男人。
“凤公子指名找你,说是你接过他的客,可是真的?”
这是被找麻烦了?算了,做人至少要坦荡,老鸨没理由放弃我这好料子。
“不假。”
“好。那公子交了银钱随尘骨去吧。”
我看到老鸨脸上的无奈。还有她离开时小声留在我耳畔的话——别毁了自己。
我不太懂对与错的分别,也不懂于我最好该做的事是什么。但老鸨知道我清楚的知道怜月楼所有的规矩,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用理会任何的客人。她给了我爱护,也给了我自由。至少对她来说,她以为我这样做,是错的。当然,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