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攻略[穿书]》长安袖里

4、第四章

　　下堂课开始前，慕梨的后桌许玮同学回来了，伴随他被众人聚焦的目光之下，是那原本属于他的桌子板凳被挪到了另一个位置去。大人要对付一个小孩，方法很简单，就是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撵走，把他孤立，让他无援。
　　只剩下慕梨，楞在了原地。
　　前桌一个女生侧身看了她一眼，啧笑了声，“待不下去，就回你们乡下念书吧。”

　　慕梨没有看她，在铃声响起的时候，坐回了原座。
　　这节课是英语，而老师就是那位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衣服不带重样的班主任。
　　慕梨不知自己是怎么上完半节课的，因为按照她穿过来的意识，一个高校大学生的英语水平怎么也能支撑她不丢人地看懂高中英语教材吧！
　　可眼下，她惊悚地把英语教材来回翻了几遍，又把不及格的卷子卷了几回，“哗啦啦”的书声把老师都引了过来——
　　“慕梨。”
　　“啊？”
　　“这题选什么？”
　　慕梨“唰”地站起身，有些发愣，对噢，选，选啥？
　　“A？”
　　老师皱了皱眉，“确定？”
　　“……嗯。”
　　“念一遍吧。”
　　此时，课室里涌起了一阵嘲笑，慕梨咬了咬牙，读出了第一个音，旋即，抬手捂住了嘴。
　　班主任有些无奈，”坐下，下一位。“

　　慕梨握笔的手在发抖，不是紧张，纯属气的。她一配角，果真是一丢金手指都不配有了！

　　【慕姑娘这么想，就不对。】
　　忽然，意识里浮现了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
　　【小说里设定慕梨就是外语蹩脚，这很符合一位来自县城的学生人设，毕竟在崇明中学，出国夏令营的人一抓一把韭菜。】
　　慕梨抓了把头发，“所以连我的编程技能也一概被割韭菜了是吗？”
　　星君大人微微一笑，【那必须的，我们的宗旨是，主角万岁。必要时候，配角可以为主线牺牲，金手指不该有，一切不符合配角的设定更不该有呢。】
　　慕梨想骂一句“呸”！
　　【这是小说系统的第一条原则，半年前创造于慕姑娘笔下。】
　　慕梨：“……知道了，跪安吧。”

　　中午吃饭，慕梨因为并没说得来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毕竟在这里的圈子，许多都被划分成某某大院某某学区，从小一直往上升的同学，甚至开家长会，都会根据机关单位来画圈。
　　慕梨卡里钱不多，而且家里固定每个星期给她打五十块生活费，所以也就是两个素菜的预算，不过食堂的汤是不用钱的。

　　排了半天队可算轮到她盛汤，忽然，只觉队伍里叽叽喳喳的声音躁了起来，慕梨搅了搅大勺，把里面的瓜装进了碗里。
　　“霍少川！”
　　忽然，身后一道女声忍不住传进了她耳朵里。
　　刚一抬眸，就看到今早一眼之缘的霍少川三人行。慕梨正要撇开目光专心端碗来着，突然，手肘一道撞力——
　　“哐当！”
　　金属与瓷砖的脆冽撞击瞬时回荡在这如影厅般的大堂里。
　　慕梨左手有些发抖，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三道挺拔身影驻足在不远处。
　　原本人流拥挤的食堂，因为她摔掉在地的饭碗，仿佛里面洒下的汤汁，全世界也像这浪潮一样四散开去，有的给打光，有的给拍照，有的给眼神，总之，这是个众人给她搭好的舞台，只等她盛装出演小丑。

　　慕梨轻叹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蹲下身一手拿起饭碗，一手将汤汁拨到碗里，好不容易在一大锅汤里找着的瓜啊，就这么混成了泥浆水，瓜生失败啊。

　　而四周围的人，也在好笑地吃瓜看戏。

　　“你撞的我？”
　　起身后的慕梨往人圈中走去，忽然，站定在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跟前。
　　她手里还拿着那碗恶心的残羹，说话冷冷的，眼里戴着雾气，可把那女生吓了阵，以前不识慕梨，现在都知道她打架伤人。

　　“不，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那女生仰了仰头，想到慕梨也是有案底在身，绝对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下再乱来。

　　慕梨掂了掂手里的碗，“人就是从我后面撞来的，可能有心，也可能不小心，刚才你好像就排我后面吧，看见了吗？”

　　那女生眼神高傲，嗤笑道：“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排你后面了。”

　　这女生好像很喜欢说“哪只眼睛”，以为自己认不出昨晚跟着叶菲的人里有她。这会估计是仗着慕梨身败名裂，没人给她作证，随意欺负也不会有人帮吧。

　　“哦，那这位“哪只眼睛”同学，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她，人可以做坏事，可做的时候，请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你看这汤洒出来了，还得让人打扫。”
　　“喂，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像你这种人也配说这种话？你做过什么事大家可都看到的！”

　　慕梨想揉眉心，但考虑到自己手脏，便忍住了。
　　“我打秦甄是我跟她的事，而且我承认了。而你这位不知“哪只眼睛”看到有人撞我的同学，暗算人这事，一是把麻烦推到了食堂阿姨身上，二是，还不承认，这可就不要把我跟她混为一谈了。”

　　“慕梨你！”那女生原本还傲慢无礼，现下只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地看向她，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慕梨直接无视她气急败坏说出的丑话，径直把垃圾倒进桶里，这下饭是不用吃了，看都看饱。

　　而食堂的另一处，霍少川他们站着的地方几乎是居高看好戏的观景台。
　　“这个慕梨，还有点意思。是吧，言野。”
　　连丞说着，还坏笑地去撞了下他的胳膊。
　　言野没理会他，径直转身，端过食堂窗口的饭菜，他们吃的是食堂二楼的西餐部，餐费高一级，装潢也更高级，绕是如此，他们也只是勉勉强强光顾，今天还不是因为霍少川的御用厨师被他叫去照顾秦甄了。
　　他们这才纡尊降贵来这一遭，没想还顺带看了场戏。

　　霍少川瞥了眼连丞，唇角勾起，“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连丞坐了下来，“那可使不得，霍少忘了人家今早说的什么吗，‘论欣赏，我更喜欢言野。’啧，有胆识。”
　　言野面无表情地切了块牛排，看了眼成色，刀叉顿了顿，“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觉得有意思的这位慕同学，前不久才打伤了秦甄。”说着，他抬眸看了眼霍少川，“当时我可记得你的眼神，跟要吃人了一样。”

　　“说实话，当时看到甄儿倒下，我整个人都跟脱力了一样，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一脚踩空，扑到她身上。不过就事论事，从距离和女生的力道来看，其实她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倒让我看清了甄儿对我的心思。”

　　“嘶~”
　　连丞肉麻地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但语气却没有轻浮调侃之意，“所以你知道叶菲去找慕梨的麻烦，也没说什么？”

　　“对方是女生，也只有这样才好办事。而且，我要确定她对甄儿的是有多大敌意。现在，”霍少川看向言野，目光意味深长，“ 慕梨对你的心思，让我的心情又复杂了点。”
　　言野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霍少利用起人来，连一点掩饰都不屑的，难怪慕梨会说叶菲围着你转。”

　　霍少川眉稍微挑，跟连丞对视了一眼，只听后者不怕事小，追问道：“那么快就跟人同气连枝了啊。”

　　言野落落拓拓地站起身，“我吃饱了。”

　　霍少川看了眼他面前的食物，“确定？秦甄吃的都比你多。”

　　连丞是个心思细密的：“怕不是要去找人家慕梨哦，她刚才饭洒了可是什么都没吃就跑了。”

　　言野没有回头，只留给了他们一个高挺的背影，以及边走边举起的右手，虚空摆了摆。

　　从食堂后门出来的斜坡往下去，是几栋低矮的平房，藤蔓像年岁的皱纹，来自山丘躺于房墙。

　　“哗啦啦~”
　　慕梨打开从地下钻出来有半米高的水龙头，泛红的双手冲了好一会，这才拧掉水声，坐到旁边由几块红砖摞起的墙角上。任由水珠从掌心顺着指尖滴到地面，带走的凉意也把创口撕开，隐隐拱着阵疼。
　　昨晚被叶菲那一巴掌摔在地上，虽然她是借势缓解了力道，但同时也嫁祸给了撑地的左手，掌心是直接被地上的沙砾蹦出一道道血口。
　　好在算准了角度，护住的右手还能写字。

　　此时只觉左手疼得她忍不住发抖，右手握住那边手腕，眼前是一片绿树成阴，纳在心里能乘点凉，只是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

　　心里轻叹了声。
　　右手摸了摸口袋，想到今早班主任退回来的那一箱山楂，好在她揣了几颗，本想着午饭后吃点顺道减轻点负担的。

　　这下也懒得起身，探过半边身子把手里握着的山楂往水流里冲了冲。
　　只是她这单手捏不准几个，又要去拧掉水龙头，逋一用力，手里的山楂“咕咚”挤掉下来了一颗，顺着坡度往她身后的巷子口滚去。

　　慕梨下意识转头，视线追着那山楂的轨迹，想着待会去捡回来，哪知入目，这山楂拐玩抹角地，最后幽幽停了下来。停在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之下，然后被一道好看的手拾了起来。

　　她楞楞地看着这张半明半暗的脸，耳边是“哗啦啦”没有关紧的水声。
　　心里想着，这位怕不是要来寻仇的……男主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