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攻略[穿书]》长安袖里

13、第十三章

　　言野这一拳没有顺着对方的激怒砸下去，“人渣，也要看对谁。”

　　落下的拳头将原本被挡住的脸掀开，霍少川眉眼藏着怒火，几乎是咬牙说出口：“你居然为了一个慕梨，跟我对着干？”

　　言野整了整衣襟，“慕梨跟你无冤无仇，打架伤的不是你，设计陷害的人也不是你，显然我帮他并不是针对你，少川，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浅薄。”

　　霍少川仰了仰头，“但她伤的是秦甄，呵，跟对付我有什么区别。”

　　“有，你可以针对她，但我没必要为了你的女朋友，也对付慕梨。这不一样，少川。”

　　霍少川的眉眼不过微微一蹙，但这深邃里已漾起波涛，“你是在向我划清跟秦甄的界限吗？”

　　言野眼睑低压，“随你怎么想。”
　　说罢，迈步转身要走。

　　“呵。”霍少川冷笑了声，“所以我说你是人渣呢，为了撇清和秦甄的关系，就找个花痴顶包？怎么，言野，敢偷偷摸摸喜欢，就不敢光明正大去追求？”

　　言野插在兜里的手一点点收紧，脚步不过稍稍一顿，“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很懒，在要追求和送上门相比起来，为什么不选后者？而且，我也是要面子的。”

　　说完，没有回头地继续往教育楼走去，校道的一旁是贴了密密麻麻月考排行榜的公示栏，颜色抢眼绚烂，让人看不到尽头，而此刻的树阴下，只有他们这两道高大瘦长的身影，仿佛放榜日的人头攒动已是很久远的事情。

　　课室里，言野坐回到座位，而他的斜对角正是秦甄，不过一扫眼的功夫，言野便拿出了课本，看来秦甄的状况比预想的好。

　　“铃——”
　　刺耳尖锐的上课铃能将所有人的思绪扯回到“上课”这个动词上，课表上显示的是连堂英语课，按照高考的复习进度，现在是第三遍快速重点过高中三年所有教材。

　　这时，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嘴巴就跟刚上发条似的念得又快又机械，这样的强度在外人看来是急剧变态，但这里是崇明高三最好的三班，每个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多难的问题扔下去都会拿到解题答案。

　　“言野？”
　　言野的手肘突然被人撞了下，半垂着的眼皮没有抬，只是抬手准确翻开书皮，然后找到老师要讲的一段英语原文。

　　同桌这才收回视线，奇怪他刚才怎么盯着高二的英语书封面出神了，不过这个好奇很快便被老师的思路带走。

　　“‘Things base and vile, holding no quantity, love can transpose to from and dignity: love looks not with the eyes, but with mind.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 1.1)’这段话，谁翻译一下。”

　　老师说完，双手撑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忽然眼眸微讶，难得见言野听课翻开了书。真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言野。”老师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你先读一遍原文，再翻译这段沙翁的经典对白吧。”

　　这下，全班人的目光都朝他望去，对崇明的学生来说，被老师点名回答很正常，会举手回答也不稀奇，但重点是，如果年级第一且被名校降分录取手里还国家级奖项数不清的人在周末的补课上回答高二的问题，感觉他的回答都能在萝卜上雕出花来。

　　而对于秦甄来说，言野站起来回答问题，是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得以窥视光明的理由。

　　言野的英文口语醇正而动听，声线中淡淡的凉漠和英式发音完美地将绅士的话剧场景还原。老师指尖微微点了点讲台，这仿佛不是一场提问，而是享受。

　　“卑贱和劣行在爱情看来都不算数，都可以被转化成美满和庄严：爱情不用眼睛辨别，而是用心灵来判断。出自《仲夏夜之梦》。”

　　“慕梨就是个女混混，学习不好还嫉妒秦甄，把人的脸打伤了，这样的低等生居然还敢在老师面前扬言喜欢言野，不自量力！”

　　“我那天还看到慕梨和言野买花，两人居然一起上了一趟车，我们的言野真是太善良了，怎么能放任慕梨这个心机女往自己身上靠，再绅士也要约会拒绝啊！”

　　“就是就是，看到她被人打了拍照片的事情，简直不要太恶心，崇明都要被玷污了，居然给了外校嘲笑我们的机会，真是岂有此理！”

　　……

　　高中是个窒息的牢笼，把一窝年轻气盛的孩子圈在一起，逼迫他们安静看书枯燥学习，往极限里念，他们就不会把气血撒在其他地方。
　　言野听过别人说的话，点评慕梨时不屑地往地上踩一脚，还要再碾一碾，看到自己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慕梨”这两个字从他身上剥离，然后说只有这样那个完美的“言野”才会回到我们身边。

　　回到我们身边好不好。

　　秦甄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听到了言野的这段话，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爱情里没有好人坏人，只分谁动了情。

　　这难道是，冥冥中的安排么。

　　下课铃响，秦甄看到言野走了出去，手里翻动了下笔袋里的镜子，看到后排的霍少川在跟连丞打闹，这才将桌上的英语书卷了卷，装作出去背单词的模样。
　　只是在她走出去时，霍少川的目光却是幽幽落在她身上。
　　于霍少川而言，他又何曾不是爱上了，不顾一切的那一个呢。

　　言野似乎在想什么，从后背来看，目光低垂着，秦甄踟蹰了下，终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才见言野接了过来，所以他刚才就是在低头看手机……

　　“言野，”秦甄感觉自己经历了漫长的缄默，终于开口出声，“能到植物园来吗，我有事想跟你谈。”

　　说完，她脑子里千回百转，猝不及防，听他简单地应了声。
　　“嗯。”
　　就一个字，让她的心神落了，又提了起来。
　　大概再不走这一遭，秦甄能把自己逼疯。

　　夏天的植物园里，树木葱郁，就连花香都被热气蒸得更加浓郁。周末里，几乎是没有人会往这儿走，毕竟毕业班的生物课早就过了要看图识物的年纪了。

　　秦甄一直跟在言野背后，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身后有人，如果知道了，为什么不转头。

　　直到凉亭里，言野靠在了柱子边，看到秦甄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来。

　　言野开口，道一句话：“你没事吧。”

　　事，指的是昨晚，还是……此刻。

　　秦甄想了想，“今早那通电话，慕梨说的那些，是你的意思？”
　　“我最后应该说清楚了吧，”言野嘴唇抿成一条线，“你是少川的朋友，但不代表，你可以问我这些私事。”

　　“言野，”秦甄的语气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物理书上说，力是相互的，如果不是我在这一头出力，又怎么会去计算另一头的作用？”

　　言野淡淡笑了，“那少川对你呢，是做的无用功吗？”
　　听到这话，秦甄皱了皱眉，撇过头去，“他太霸道了。我总感觉跟他说话说不到一起。甚至……我想拒绝都来不及，他就安到我身上了。”
　　包括女朋友这个头衔。

　　秦甄心底里很抗拒。

　　她想要的是理解，是像言野这样能让她追逐崇拜的人物，即使所有人都说霍少川有钱有权有貌，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可那又怎样，她又不喜欢看漫画，她喜欢的是做题，还是做对题。

　　言野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石桌上，忽然欺压过来的冷漠，让秦甄不由睁了睁眼眸。他的气息离得很近，甚至从秦甄的背影望去，几乎是要吻上的距离。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想要跟我坦诚？想试探我对你的意思？如果听到了你想要的之后，是让我去跟少川为敌么？”

　　寒气，渗人。

　　秦甄清澈的眼眶忽地溢出委屈的水光来，用力摇头，“不是的，我，我只是想确认，因为慕梨……”

　　“是想确认我真是喜欢慕梨，还是想借慕梨替代你？”

　　言野的话像一支利剑直直戳入秦甄的瞳孔，“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你喜欢谁都可以，但是慕梨，她不是什么好人！”
　　每次对上她的眼神，就觉得里面晃荡着坏水。

　　言野勾了勾唇，却没有笑，“秦甄，我怎么想你不重要，甚至是好是坏，都不需要。做题都讲究快狠准，在感情上拖拖拉拉的，可不就白学了那么多年么。如果你真是不喜欢少川，就去坦白，不要以懦弱为名两头都想得到，备胎这种事我跟少川都不屑。”

　　说完，直起身，目光似没有焦距般看向远处，“在你之前，少川也问过我同样的话。”

　　说着，只见秦甄脸色愣了愣。

　　“但他是为了你，而你，是为了自己。秦甄，快高考了，有些事还是一心一意地做吧，什么都想得好，哪来这样的运气。”

　　“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今天的最后一堂课，还是迟到了。
　　就好像，她迟到的心意一样。如果当初早一点，早一点去等言野，就能在课室门口遇到他，而那封情书，就不会被霍少川误会拿走。

　　连堂的第二节英语课，老师心情愉悦地走进教室，目光自然往得意的课桌上看去，却是不见了言野的身影，于是下意识往后排落了眼，旋即摇了摇头，又跟霍少川逃课去了，也不知言野是怎么跟他混在一起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奇怪的是，言野的成绩是固若金汤的第一，而这霍少川的成绩也是雷打不动的看心情考试。
　　啧，不过都是富家子弟，轮不到她来管呐。

　　——
　　“哗~”的一声，闷热的房间里，慕梨推开了小窗，但感官依旧是毫发不动热得犯晕。

　　慕梨以手为扇给脖子煽了点风，这才把行李箱抬了起来。奈何房间太小，不得不把箱子挪到门外，这才有走动的空间，等好不容易拖到一个角落，渴得她赶紧去找杯子倒水喝。

　　就在她抬手去拿柜子上的玻璃杯时，忽然视线一顿，就看到旁边放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看上面的英文，应该是……

　　“诶！慕梨，你在干什么？”
　　姨婆在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时，整个人都紧张得踢踏着拖鞋冲过来，“哎哟哟，我放在柜子上的东西你都能翻出来，真是手脚没洗干净噢。别的我就不说你了，这可是我外孙女在国外寄回来给我的，什么叫眼看手莫动啊，回去真得让你爸妈好好教教你！”

　　慕梨见姨婆宝贝似地擦了擦盒面，便把手再次伸到柜子上，吓得姨婆一惊醒，怀疑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收进房里，却见她面无表情地拿杯子，这才轻咳了声，抱着点心转身回房里。

　　“姨婆，你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做错事也不一定要父母教。”
　　听到这话，姨婆奇怪地扭头看向慕梨，只见她手里端着水杯喝了口水，接着道：“这不是还有警察嘛。对了，姨婆，您正好提醒了我一件事，昨晚你去叔叔家，我晚上回来正好看见了一起刑事案件，得协助警方调查，可能还要等破案了才能走呢，毕竟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嘛。”

　　听到这句话，姨婆整个人脸色都青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若不是慧慧出国急用钱，谁愿意往家里搭个穷亲戚！

　　姨婆没好脸色，“那就过两天再走是吧。”

　　“噢~这可不一定，谁知道案子什么时候能破，不过相信咱们国家警力，应该用不了多久呢。”

　　姨婆看着慕梨这鬼心眼，不悦地嘟囔，“大吉利是，钱不见捡着一分，净是看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说着，似忽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不想回去，随便编个理由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嘛，姨婆要是不相信，那我带你去派出所走一趟呗。”

　　听到这话，姨婆整个人都是抗拒的，又念叨了两句：“呸，大吉利是！”

　　就往房间里走了进去。

　　而慕梨脸上的假笑，也一点点褪下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