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掌上珠

38、莲雾生疑

　　被易沧海抢白一通，秦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自己确实理亏了，不过她话语上可不饶人：“这深宅大院，闷的慌。我出去透透气怎么了？难道我嫁到南阳就成了你们笼中的金丝雀了，还不能出这个桐华阁了吗？”
　　易沧海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太子妃也太强词夺理了吧，明明是她不对，偏偏还讲出一大堆歪理来，他摆摆手：“好了，我的太子妃娘娘，以前我不管你都去了哪里，从今以后，不要随意出去这东宫，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瞅着呢。”
　　易沧海说完，拂袖而去。
　　御花园里，丁莲雾精心挑选着一支支艳丽的花朵，小心地剪下来。看着这满园的花草，丁莲雾的心情亦舒畅了许多。皇后寿宴后皇帝舍不得她走，特意留她多住几天，看来皇帝舅舅还是疼自己的。
　　不知不觉，丁莲雾手中已经捧了一大束花朵，陡然觉得身后站了一个人。她笑盈盈地转身，轻唤：“卓儿……”
　　笑容凝结在她的唇边，没想到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易江横。冤家路窄！丁莲雾微微蹙眉，这个人太可恶了，那日他为了洗脱罪名，竟然诬陷自己，若不是太子帮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于她的嫌恶，易江横仿佛丝毫不觉，邪魅一笑：“巧啊，莲雾妹妹也在这里。这些花儿可真是好看，衬得妹妹愈发娇艳了。”
　　眼前的人虽说讨嫌得很，丁莲雾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垂下眼眸略一欠身：“表哥万福。”
　　没想到易江横却整理衣冠，朝她郑重一礼：“愚兄多有得罪，还望莲雾妹妹恕罪。”
　　丁莲雾震惊道：“表哥这是何意？”她狐疑地看着易江横，这是要唱哪出？这人诡计多端，还得小心应付。
　　易江横满脸愧色：“那天都怪哥哥糊涂，不该怀疑妹妹，无端地叫妹妹受了委屈。今儿哥哥郑重赔礼，还望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遭。”
　　丁莲雾定定地凝视他，越发怀疑。易江横贵为皇子，怎么会如此做小伏低？他到底要做什么，且走且看吧。
　　“妹妹恨我也是应该，唉，都怪那个太子妃！是她盗取虎符在先，挑拨离间在后。”易江横眸中一亮，“对了！还有那个麓国公，明显是和她一伙的。”
　　莲雾惊诧道：“什么，是太子妃盗取虎符？”
　　“对，连皇兄都怀疑她。”易江横恨恨道，“只可惜搜宫时没抓到她的把柄，倒被她设计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丁莲雾冷笑道：“可她是太子妃啊，她要虎符做什么？”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她怎么可能盗取兵符，丁莲雾自然不信。
　　“真的。而且她还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一身的好本事。我怀疑……”易江横迟疑半晌，终于说了出来，“我怀疑她根本不是西祁的公主！”
　　丁莲雾笑得愈发不屑：“表哥当我是三岁的小孩，这种话也讲得出来。”她觉得实在可笑，易江横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嫁入东宫的，他就是要看太子后院起火，好坐收渔翁之利。
　　易江横知道她一直对自己心存戒备，也顾不得脸面了，一咬牙把那晚荷塘的事儿说了出来。听完后丁莲雾瞬间默然，神色惊异。
　　“太子妃的确可疑。都说太子妃善作长袖舞，皇后寿宴上叫她舞上一曲我看她的脸色就不对，还搬出了慕容命案，如今看来是事有蹊跷啊。”
　　易江横阴测测地笑道：“如此说来，慕容命案亦与她脱不了关系。慕容锦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她刚刚嫁到南阳，就被人谋杀了。”
　　丁莲雾吓得花容失色：“表哥是说她怕身份被揭穿，故意杀人灭口？”
　　“你说呢？”
　　丁莲雾怔了半晌，喃喃道：“原来，西祁竟嫁过来一个假公主。”她咬紧下唇，一定是西祁皇帝舍不得女儿远嫁，随便找了个美人李代桃僵。可是，就是这个假公主却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西祁皇帝断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作假。”易江横沉思道，“在皇帝的眼中只有江山。况且咱们太子少年英武，也不算辱没了他的女儿。”
　　丁莲雾不解：“那为什么说……”
　　“听说送亲的队伍路上走了三个月，途中要经过一片沙漠，那可是南阳和北梁交界的地方，如果……”
　　丁莲雾似乎明白了：“北梁拦截了送亲队伍，杀死了西祁公主，派早已训练好的奸细冒名来到了南阳。”
　　“莲雾真是妹妹冰雪聪明。”
　　丁莲雾的声音呖呖发颤：“原来她是个奸细，我快去禀报皇帝舅舅。”
　　“莲雾！”易江横赶紧阻止，“妹妹切莫冲动。如今她是我南阳的太子妃，身份贵重，怎么贸然前去，无凭无据的，反而会被她反咬一口。上次的事儿，咱们吃的亏还小吗？”
　　“那表哥说怎么办？”
　　易江横略一沉吟，缓缓道：“急什么，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只需常在昭阳殿走动走动，皇后娘娘是西祁的长公主，虽说已经嫁过来多年，西祁皇宫的事情她多少还是记得的。你多套套皇后的话，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
　　丁莲雾信服地点点头：“好，就依表哥。莲雾这就去给皇后舅妈请安。”
　　丁莲雾走进昭阳殿里，见封倾墨正陪着皇后说话。莲雾知道这位昭容娘娘圣眷正隆，不敢怠慢，给皇后请过安后，朝着封倾墨含笑一礼。
　　丁莲雾寻思，如果太子妃珍是假的，这祁昭容定是同伙，看来说话还得小心。正斟酌着话语，进来一个小太监。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说西祁使臣一会儿要来拜见娘娘。”
　　闻言，封倾墨募地抬起头。
　　封皇后“唔”了一声，问：“使臣是哪位大人？”
　　太监小心回禀：“听说是西祁护国将军的七公子秦景升。”
　　封倾墨眉心一跳，秦景升，秦观的七哥？花轿互换的事西祁毫不知情，自己顶着秦观的身份决不能和七将军贸然相见。她稳住心神端然起身，轻启朱唇：“臣妾还要到未央宫伴驾，就此告退。”
　　“昭容娘娘。”丁莲雾站起身，甜笑满颊，“昭容娘娘怎么急着要走呢？娘娘的娘家哥哥来了，正好一见，以叙兄妹之情。”
　　丁莲雾心里微微得意，如果太子妃是假的，这个祁昭容肯定是同伙。今日里西祁来人正好验证真假，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封倾墨心里气恼，脸色却是平静无波：“郡主此言差矣！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秦七郎虽说是我的兄长，只是如今我已然嫁入南阳为妃，没有陛下的旨意，怎敢私会外臣？”
　　丁莲雾不依不饶：“皇后娘娘在此，怎么说是私会呢？再说我南阳向来民风开放，不拘小节。”
　　见封倾墨沉默不语，她更来了兴致：“在咱们南阳，就连公主皇妃都可以慢束罗裙半露胸，心中坦荡即可，不矫情。不像在你们西祁，男女七岁不同席。说得好听些是守礼，实际上就是扭捏。”
　　封倾墨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郡主这是在公然诋毁西祁吗？莫忘了咱们皇后娘娘也是西祁人啊。”
　　莲雾陡然一惊，自己太急功近利了，慌不择言，不仅公开叫阵祁昭容，还得罪了封皇后。她赶忙撩裙跪倒，面露凄惶：“舅母恕罪，莲雾有口无心，绝没有诋毁西祁的意思。”
　　封皇后淡然一笑：“快起来吧。一家子说话，好好的请什么罪？”丁莲雾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谢了恩，缓缓地站起身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后转脸看向封倾墨，和言道：“祁昭容说得没错，西祁礼仪向来如此。去未央宫吧，别叫陛下等得太久了。”
　　“是。”封倾墨出了昭阳殿，用绢子拭去额头的汗滴：“锦书，快，快去桐华阁，告诉太子妃西祁使臣是七将军，我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叫她早做打算。”
　　桐华阁里，秦观正在梳妆，刚才皇后派人来传话，要自己过去陪皇后娘娘下棋。每次见到封皇后，她心里却发憷。这个假侄女当得太累人了，平日里皇后无心的一句话，都能惊得她一身冷汗。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她踌躇了半晌，无奈动身。刚出殿门，就见锦书急急地朝这儿走过来。秦观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有要事，连忙屏退左右。
　　锦书小声说道：“昭容娘娘要我转告太子妃，西祁派使臣过来了。”
　　秦观脑子飞快运转，神色略略一惊：“西祁的使臣是哪一位？”
　　锦书暗赞，太子妃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准。她压低声音道：“是七将军。”
　　“七哥？”秦观心中酸涩，竟不知是喜是悲了。兄妹二人年龄相仿，自小亲密，如今亲人就在眼前却不敢相见。
　　“七哥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