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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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初把最后一张CD收好放回架子上，然后轻轻推开椅子，和身边仅剩的几个同事打过招呼，走进电梯。16层，电梯停下，虽是广电大厦，但在凌晨两点，这么多人还是少件的。那个最近比较红的女艺人打着手机进来，还有经济人和助理，其他人还站在外面，小心赔笑。这种状况，旁人看来，只觉得她风头正劲，但这座房子里的人都能意会，是她的背景有多大。那个女艺人回过头，还在讲着电话，对着电梯一角的春初点了下头，春初笑笑，那女艺人发一辑二辑的时候去过春初的节目，没想到记性还不错。
电梯平缓停下，向上涌的空气，让春初的心翻腾了一下。她抬头打算出去，才发现电梯还只停在10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女艺人刚好挂断电话。进来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剪英式短发，袖子挽到小臂，春初认得他，和她是同行，CITY RIADO的DJ，董奕。也是午夜音乐类节目，他对那女艺人笑了笑，那女艺人立马就笑了，说，“我在这还得再待一晚，你的节目我明天来做。”他笑说：“好啊。”露出整齐的白牙。
出了广电大厦，女艺人就上了保姆车，日本牌子的商务车，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凌晨显得外突兀。两点的街道，两边的房子都熄了灯，只有广电大厦里依旧明亮，每个窗户里都有灯光投射出来，像个巨大的玻璃匣子。路灯昏黄，车很少，春初走在马路边上，偶尔看到正在收摊的大排档，炉火已经快要熄灭，老板坐在路子旁边，怀里抱着收音机，很认真地摇动天线，然后渐渐传出清晰的声音。
身后有车光打来，春初转身，是空的士，于是边抬手边往回走，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春初才看见，车停在董奕面前，于是停下脚步，打算往回走。
“你先吧。”
是董奕的声音，很轻，但在空落落的街道上，又格外清晰。春初微楞，回头看着董奕，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很晚了，你先吧。”
路灯下的董奕，皮肤有些黑，风吹来，身上的衬衣微微抖动，风卷起他熨帖的声音，带到春初的耳边，再慢慢松开，发丝遮挡住视线，有些模糊了，眼前站的这个男人，礼貌地对她微笑，恍惚之中，春初把他看成了那个少年，很多年前的那个，在明媚阳光下，笑得露出牙齿的少年。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董奕催她上车。
春初走过去，拉开车门，回头说，
“谢谢啊。”
“没事。”
春初一愣，表情突然僵住，但很快缓和过来，笑了笑，坐进出租车后座。
“没事”。还是那样的回答呢，春初独自一人低头笑，伸手摸了摸鼻子，看向车窗外，路灯一盏一盏向后退去，灯与灯间的距离，投射出她脸上深深浅浅的忽明忽暗。
三点半，春初拉起窗帘开始睡觉，然后是一个亢长的梦。
夏天，透明得发亮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照在地上，形成金色的小光斑，一个女生匆忙地从树下跑过，手里抱着书，皮肤很白，一直从教学楼跑进了办公楼。离开了阳光，一下子阴凉起来，走廊的顶上，有地面折射上来的光，同样是白得扎眼，女生放慢脚步，似乎有些犹豫着往前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的楼梯口，女生停了下来，夏日午后的高温，已经让她的脊背透湿，校服的衬衣贴在皮肤上，她有些尴尬得拉了拉后背的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上了楼梯，到了2楼再拐个弯，就是数学组办公室。她手心都是潮热的汗，她走到那个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很久，没人来开门，她又抬手，敲了下去，另一只手抓着书本，然后，门缓缓开了，巨大的亮光喷涌而出，她眯起眼睛，只见开门的人背着光，欣长纤瘦，穿着白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然后上课铃响了，白色的阳光越来越强，再看不见那个人。
她一边刷牙，一边回忆那个梦，她清楚得记得那间办公室是数学组4，但她怎么也记不得那个开门的人的模样，只知道高瘦，穿干净的白衬衣。然后她突然停下了刷牙的动作，叼着牙刷跑去杂物间，从里面拖出一只纸箱子，箱子i整齐地码着他爱中学时的本子，她拿出其中一叠，都是数学本子，每本上都标着“数学组4”，然后她笑了，牙膏差点喷到本子上。
吃过晚饭，春初回到电台，她要开始工作。她到的时候，一部风工作人员正是下班的时候，他对他们点头，在这个硕大广电大厦里，人与人，也只有点头而已。
她记起了她初中刚毕业进入初中的那会，很多以前的同班同学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班。她的座位在窗户边上，每天走廊上都有很多人经过，也有她的初中同学。她看着他们走过，边走边和身边的新朋友说笑，她定定地看着他们，恍若隔世。
她走进电梯，靠着电梯里的镜子。
晚间的办公间，日光灯放出干涩的白光，以飞快的频率闪动着，缓缓向下涌动，照着森白的纸张，目光开始没有焦点，像放空一样盯着眼前的纸。
已经是十点半，还有半小时就是春初的节目，她整理好需要的CD和稿件，然后起身，膝盖不小心碰到边上的CD架，一张CD被打落下来，黑色外壳，是个乐队，主唱的那个男生被称为男女混合声线，能用鼻音唱歌。春初捡起它，看到背面的曲目，第三首，心中情绪突然翻江倒海一般，工作人员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于是她把那天的开场曲目定为那首歌。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最后谁也都苍老，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节目开始25分钟后，春初看到□□上听众发来的短信，说，CITY RIADO的董奕今晚的开场曲目也是这首歌。春初笑了笑，却没有读那条短信。
下班的电梯里，春初碰到董奕，董奕对她点头微笑，春初看着他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举动很不礼貌，收回目光，然后说，
“你昨晚，什么时候打到的车？”
“你走后一会就打到了。”
“哦，谢谢你啊。”
“没事。”
蓝黑色的夜幕下，空气在不停地流动着，形成微微的风，扬起旧梦，那些在黑暗中形成的虚像，在睁眼，看见光明的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春初记得那个梦，她试着让梦继续，却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