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黑户娇妻》橡树果子

26、无心插柳

　　夏有凉风，花落无声，点点浮云遮羞面。紫禁巍峨琉璃月，静夜思。案前拂面挽发髻，烹茶一盏品忧思。相思年华，杯盏一双温柔眸子。

　　月光如华，笼络大地，青石莹亮夜无声。“若无此行，今日又是何地思故乡。”此行，是和他遇见的从头至尾。细手摩挲杯盏，清香沁入鼻息，额角一缕发丝垂落。案上一本线订册，卡通版的他和她。每一次的相遇她都会画一页，而后收在枕下。夜雨将至，风吹群袂，细纱拂地卷落红，油灯摇晃依稀明亮。她起身关窗，风灌满袖袍，秀发飘摇风中舞动。皓腕忽而被一只大手缚住，熟悉的粗糙感和温度，她浑身酥麻，心跳骤增：这院子都被他收买了。他翻身而入，墨袍如狼毫挥撒，暗夜中一抹风帆。硬朗的线条鹰眼般的神色，她定定看着他肩头不敢抬头望，他如黑夜中的蝙蝠，脊背挺直，她只做他是刚从军营回来，黑色缎面靴上沾染细腻几颗泥土，风吹过，衣袍如浪翻滚，只是几处破碎。他们已经太久未见，上次匆匆一瞥他知道她无事便回了军营，又变回了那个狂魔。京城传的都是他不近女色，拼命三郎。她默默听着知道他平安就好。

　　“轻尘。”嗓音低沉沙哑，太久未开口。他八百里加急连夜回京，南方乱臣贼子蓄谋毒杀封地世子，他连夜追捕。她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的沙哑，恍然抬头，眼底涟涟泪水装在眼眶瞬间滑落。那日他看到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明白她的傲然只是想看看她，看她案前静好许是画她喜欢的卡通人物。她偶尔也会梦见他在战场上的种种……起风关窗之际他看见她从明亮中走来，墨发三千迎风飞扬，细纱抹胸，粉嫩的脖颈，灵动微倦的双眼，晶莹的唇，饱满圆润的额头，他梦里无数次的脸庞近在咫尺终于按捺不住扣住她手腕……那么决绝的她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竟也会两行泪倾泻而下，他心痛万分一把拦她入怀“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贪恋他胸膛的温暖和他身上的味道，让眼泪肆意融进他衣衫，就当今夜两人都醉了……忽然他在自己肩膀上越来越沉重，环抱的手越来越松垮，她心里害怕“陆亦良……”他身体的重量不受控制的压下来，她挣扎着双手用力撑住他将他靠后放在椅子上，看着面色发白唇色青黑的他半倚在靠背上，她睁大双眼心里沉甸甸拍着他的脸颊“亦良，你怎么了，你醒醒。”一时间束手无措，她抱着陆亦良大喊“小柏！”她声嘶力竭瞬间想到近身的小柏，“小柏！”

　　顾轻尘瘫坐在他面前，双手覆在他腿上，轻声啜泣，肩膀抽搐，连同凌乱的发髻在灯下颤动。小柏疑惑：二少爷竟中毒了？顾小姐不是大夫吗？“小柏，你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顾轻尘直直地看着陆亦良并不回头，完全忘了京城给自己的神医称号，她除了感冒发烧别的是真不会啊……“小姐，当为公子解毒。”可是她不会，她扶了发髻慌忙翻师傅的医书，陆亦良这时虚汗连连，“轻尘……轻尘。”她把书一丢告诉小柏准备药水泡澡，药力通过汗毛进入体内逼出毒药，药水变黑后重新更换。慌慌张张全府上下尽出动，重新上灯，厨房叮叮咣咣忙忙碌碌，草药的味道笼在西院半空。顾轻尘握着他的手苍白无力，名满天下的镇北将军暗夜受伏，若是有人蓄意为之，明早他重伤的消息必然传开，当务之急就是他醒来。杨大夫半夜被顾府的仆人请来行针，泡完草药浴的他浑身都是中药的气息，浓烈而伤感，行针去毒后身体无碍，却不曾醒来，她始终守在他身侧，她是大夫也是爱他的人，杨大夫指间的针刺入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先是整个手臂密密麻麻，而后是精壮的胸膛，最后腿上……她似是万箭穿心般疼痛，银针似是通人性，和他体内内力相互配合，冲破毒素阻碍，迅速顺穴道溢出，银针从底部开始一点点变黑，“轻尘，辅助我行针”杨大夫头上细密的汗汇成一滴滴汗珠，小柏急忙以手帕为其拭汗。顾轻尘听到师傅一声喝令似是箭在弦上，当即如同在军营那些日子翻身拿出自己的一套银针，铺开，取针，撵针……屋内寂静无声，师徒二人挥汗如雨，面色苍白，熬了一夜。

　　次日清晨，晨光薄弱，细流扶风。药草淡淡散去掺着桂子香气。师徒俩瘫软在侧，轻尘眼里噙着泪水睡去，几缕发丝散落在脖颈，微蹙眉，紧闭双唇。小柏伏在桌上手里的汗巾攥紧……陆亦良手臂动脉旁的银针忽而一颤随后归于平静，顾轻尘握着他的手一夜感受到忽而的颤动便立即坐起来，探了他脉象，确有好转，一点点拔下银针收好。厨房送来补身汤和醒茶，顾轻尘俯身将手探入温水中，皮肤渴求地舒展，捧起清水温润脸部，忽而她想起自己带来的消炎药……她拭干双手翻找着药盒，取了两粒冲泡在补身汤中，一勺勺喂给他，细细的滋润他干涸的唇。她想就这样相濡以沫，早上品茶读书，午时煮饭，晚时候陪他垂钓看夕阳，泪水混着脸上未擦的洗脸水啪嗒落在他左胸口，那是心口的所在。

　　“小姐，不好了。”小柏慌慌张张喘息着，顾轻尘打断她“我知道了。不准任何人进门。”她抚摸他的侧脸“快醒来吧，大家来看你了。如果累了，我们等会儿在睡好不好？听轻尘话好不好？”她温暖的眼神聚在他脸庞，眼波明媚，侧颜如玉温润如水水珠点在面颊，打湿的几缕发垂落在眼前，随睫毛抖动，杨大夫煮药回来看到这对小儿女心里也难过起来，一晚未眠时刻关注，陆亦良余毒尽去，尚不明确何时清醒。巷口人声鼎沸，顾轻尘昨晚的预言应验，当真是有人要和大周为敌。风雨飘摇这么多年，终是不牢固，朝臣、外敌、内患、余党……乱世浮生，觊觎者数不胜数。戎马生涯，谁与争锋，到头来也抵不过世事难料，这一劫过去，将会有更多劫难。

　　人生百年，百年纷争。

　　就中更有痴儿女，往来盛世乱世，磐石不移，走过千山踏平北地，再无盛世。

　　“轻尘，你……”

　　她缓过神来，发丝横在眼前，眼中噙着一汪清水。门外需要自己去摆平，为他也为自己。她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床上没有血色的脸，这一次，让我来报答你吧，“师傅，帮我照顾好他。我自有办法。”声名对她来说无用，这里终是一个是非地，乱世是错过了的盛世。她洗净泪水，画眉描红，气色十足，一个女人最霸气的时候莫过于身后再无支撑，却有一个值得她付出的人。从前那些危险时刻她所有举动都是下意识，而每一次都会有他入险相救。“让我也站在你面前感受风雨摔打和内心的煎熬。”这一刻她明白他对她那些不言语的爱，从第一次开始，所有的搭救都伴着俱伤，以后每一次的遇险他都担心得漏掉一拍……这种感觉他不说却都在眼神里，似乎现在她走在青石板路上才细细体会到他每一次的眼神代表着什么。逐渐的人声鼎沸，逐渐的坚定，逐渐的内心空旷。这份责任她不能推脱，既来之则安之……

　　“各位，不要在顾府门前大声喧哗。这是家务事，探消息的就散了吧，我二弟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乱心智的。有心者失敬了。”陆长清早早探到消息，怕是二弟连累轻尘，而她一介女子如何招架得来。随着顾府大门大开，顾轻尘一身斜襟白直裾，腰间御赐镂空麒麟雨带，手握御赐玄铁龙泉剑，墨发三千，发髻英气，英眉杏目，顾盼星河，红唇霸气，神色自若，“谣言止于智者。今日在我府上撒野的人我一一记下，本姑娘战场杀敌万千，不介意铲除家门口的几百叛乱。陆将军在大周颇负盛名，一心为国，沙场点兵，力挽狂澜，尔等这般小人之心叫大周心寒，让有识之士心寒。诸位一早就围我府上，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还不自知。”众人被她强大的气场镇住，果然静的像一只只死苍蝇。她说完转身，不等众人回神，向陆长清抱拳施礼，请君入府。人群中有人喊道“顾小姐女中豪杰，怎地也这般躲躲藏藏。陆二少受伤与否我们只是来关心，但是否在顾小姐府上过夜了呢。”人群闹哄哄竟转移了话题，顾轻尘脸上鲜红欲滴，她背着身久久不能动弹，这群人是要一点点毁了所有能为大周献力的人……身后一片混乱嘲笑，忽而她定定望着前门，他来了，虽面色苍白，一如他当年鲜衣怒马，他知道她身陷囹圄竟也醒过来，大步跨出门前，嘴角勾起看着众人，胳膊架在顾轻尘肩膀上，这千金重的身子终于有了支撑恢复了力气，“各位，我来提亲至于全城细作都出动吗？本将军记住你们了。”他大手一一指向人群。
　　提亲？顾轻尘面无表情，斜眼看着他嬉笑的眉眼，格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