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梗叽

2、初遇·2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持续了一会儿，没了动静，看来父母并没有醒过来，挪了挪窝又睡回去了。
　　你们的宝贝儿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人贩子光明正大地牵走……夏风生绝望地想。
　　许昭惊出一身汗，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初次见面就让人家父母知道你半夜爬窗进屋子，那以后就别想来玩儿了。
　　许昭怕这个一脸戒备的小兄弟又叫一声，扑上去一只手捂住了夏风生的嘴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两只手，双膝压着夏风至的两条腿，夏风至本来就不是四肢型选手，这一下子，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双眼盯着许昭，手里还可笑地紧紧抓着那个烛台，刚刚许昭来势汹汹地扑过来的时候，夏风生压根儿忘了自己手里还提着这么个玩意儿。
　　许昭低声对夏风生说：“我真是你的邻居！刚刚从我房间的窗上跳过来的，不要喊你爸妈过来，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把我送回我家去的。”
　　许昭低头的时候，夏风生看清了月光下许昭的脸。这个少年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小，五官气质却与夏风生截然不同，夏风生的脸总是让大人尤其是女性心生喜爱是因为他的五官柔和，看起来很乖；许昭给人的感觉则是这孩子奶凶奶凶的。他眉形略微上挑，眼角下垂，睫毛挺长，这样的眉眼放在一起看，怪凶怪可爱的。
　　此时夏风生只感受到了许昭的凶。他看起来特别不耐烦，如果夏风生不点头，感觉自己会被这位新邻居揍，于是他考虑了一秒，乖巧地点了头，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快点把这位不速之客弄走。
　　许昭见夏风生点头，手松了开来，让夏风生起来。他很确定夏风生已经被自己吓住了，不会乱做什么，因为这张脸的关系，许昭在进行恐吓的时候比别人少费很多力气。
　　夏风生礼貌而委婉地说：“我叫夏风生，我现在挺困的。”
　　许昭十分自然地忽略了夏风生的下半句话，点评道：“你的名字听起来和你一样文静。”年仅七岁不爱学习的许昭当时还不知道有个词叫“文雅”。
　　夏风生没有接话，靠在床边佯装很困。
　　沉默了一小会儿，许昭突然说：“你房间看起来真空，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夏风生无奈道：“要怎么样才算有生活气息……”
　　许昭道：“比如小零食什么的……”
　　夏风生：“你想吃什么？我家零食不多，不一定有你喜欢的。”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许昭，突然感觉他像条小狗。
　　“随便，能吃饱就行，我饿死了。”小狗知道有戏，抬头猛摇尾巴。
　　夏风生叹了口气，坐起身子道：“厨房在下面，一会儿轻点，别让我爸妈和我哥发现。”
　　许昭连声答应，随口说道：“你还有个哥哥啊。”
　　“表的。”夏风生轻手轻脚向门口走去，示意许昭跟上。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寂静中闪身下楼，夏风生小心翼翼，许昭蹦得又安静又快，俩人成功到达厨房。夏风生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除了几块糍粑竟没别的零食了，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冲许昭说：“就只有糍粑了。”许昭没觉得什么，点头说好。便轻轻地从橱柜拿出碟子，把三块糍粑夹出来放好，一切大功告成，准备上楼，许昭还顺走了一盒桌上的牛奶。
　　不幸的是刚出门，他俩就听见楼上房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有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正在下楼。俩人顿时炸了。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鱼缸下半部分是实心不透明材质，俩人反应出奇地一致，一起在鱼缸的后边蹲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下来的人是谁？夏风生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到了一楼。按理说无论是谁，半夜都不会出门，因此并不会到玄关来，所以等人上楼，他俩再偷偷溜回去就行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夏风生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这脚步声刻意地放轻了，鬼鬼祟祟的，像个小偷，旁边的许昭也听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身体都绷紧了些。
　　脚步声进了厨房，随后夏风生二人听见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像是在寻什么东西。
　　夏风生突然想到自己再给许昭开窗的时候，窗没关回去。
　　夏风生小声道：“不会是小偷吧？”
　　许昭一脸正色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听这动静，没准儿。我来帮你摆平他！”
　　夏风生惊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是小偷你怎么打得过？？”
　　许昭没理他，四处看了看，轻轻地取下勾在玄关鞋柜上的伞。
　　“你疯了！我们先躲着看看情况！”夏风生伸手就要夺伞，许昭死活不给，打闹间，脚步声从厨房出来了，二人立即噤声，手却还在使力，夏风生死死压着伞柄，生怕许昭脑子短路真冲上去，二人暗中较劲。就在脚步声靠近楼梯准备上楼的时候， “嘭”的一声，伞打开了。
　　夏风生和许昭争夺间不知是谁不小心按到了开伞的机关，伞哗啦一声打开，开伞声在夜晚十分突兀，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准备上楼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鬼鬼祟祟地在客厅四处走动，仿佛在寻找声源。
　　夏风生冷汗直冒，旁边的许昭戳戳他，示意夏风生一起慢慢站起来，脚步声在客厅四处游走，他们可以透过鱼缸的玻璃观察客厅。
　　脚步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听不见了。
　　二人慢慢地将头探出鱼缸。
　　鱼缸水底安静地冒着泡，几条鱼游游荡荡，幽幽的装饰性蓝光从底下散发。
　　声音怎么就没了呢？二人慢慢地起身，露出小半眼睛。
　　一看到玻璃对面是什么，夏风生腿都要软了。
　　鱼缸对面的玻璃上，有一张惨白的脸，瞪着眼睛也在看着他。

　　夏风生：！！！
　　许昭：！！！

　　场面霎那间混乱，夏风生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体不住发抖，眼泪都出来了；许昭虽然也被吓蒙，但是身体还很敏捷，眼疾手快地抓起地上的雨伞合上跳出来往那玩意的方向抡过去！那团影子一个打滚，险险躲开许昭的伞，在客厅里乱跑，边跑边喊了起来：“有鬼啊！！”许昭蹦哒得十分敏捷，眼看就要抓住那个人！
　　夏风生本来吓得不行，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会儿，堪堪从地上爬起，疑惑道：“常子叶？”
　　那个人愣了会儿，就这愣神的功夫，许昭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他拽过来，挥伞要打。
　　“等等！许昭！”夏风生跑过去止住许昭：“他是我表哥！”
　　许昭听话地住了手。
　　夏风生把这人转过来，看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常子叶的脸，嘴里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似的。常子叶看见夏风生之后，哭声戛然而止。
　　夏风生被这个神烦的表哥欺负了一个月，现在看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十分想笑。
　　三秒之后常子叶冷静下来，看着自己的表弟和旁边的陌生小孩，觉得自己的面子刚刚在客厅乱跑的时候已经掉光了，悲愤地低声叫道：“不就是今天晚上拉你看鬼片吓着你了吗！你用得着大半夜的埋伏在客厅吓我吗！”说着手向许昭一指：“还！还找外援！”
　　被指的许昭后知后觉：“表哥好。”

　　三分钟后。
　　三个小孩围坐在夏风生房间的小方木矮桌周围一人啃一个糍粑，许昭一脸不爽地看着常子叶，如果不是这家伙突然蹦出来，自己本来可以吃两个糍粑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们俩大半夜的怎么也在下面，总不可能真的是来守我的。”夏风生把许昭的事儿简单和常子叶说了一下，常子叶恢复了冷静，吭哧吭哧地吃着糍粑。
　　“你呢，”夏风生问道：“你怎么大半夜也跑下来。”
　　常子叶眼睛望旁边撇，看起来有点心虚地道：“我今天睡得不是很好，半夜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话还没说完夏风生就明白了，常子叶也被鬼片吓得没敢睡觉，饿了鼓起勇气下楼找东西吃，结果没料到他俩这一出，结结实实被吓了个半死。想到表哥刚才的样子，夏风生忍不住笑，常子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吃糍粑。
　　归根结底还是许昭莫名其妙跳进来引发的一系列神奇事儿，罪魁祸首此时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糍粑。
　　“哎许昭，你是怎么跳过来的啊？”常子叶边吃边问。小孩子的关注点总是十分奇怪，他不好奇为什么许昭大半夜要来自己家，不好奇许昭为什么要来自己家啃糍粑，不好奇许昭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只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从隔壁跳过来的，常子叶觉得酷毙了，没准儿可以和邻居学学。
　　许昭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糍粑，不冷不热地答：“两腿一蹦就过来了。”他还在记少吃了一个糍粑的仇。
　　夏风生的思维在孩子里算比较接近日常的，他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很饿，没吃晚饭吗。”
　　许昭答：“一天没吃东西。”
　　夏风生问：“你……爸爸妈妈呢？”
　　许昭往后躺下，任由雪白的窗纱在他脸上拂过，道：“我妈忘了。”

　　三人又随便说了些什么，都有点困了。常子叶大方地拍着胸脯说：“以后要是你妈再忘记给你做饭，你就来我们家吃啊！我舅妈做饭很好吃的！”许昭笑着说好啊，夏风生倦倦地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看着许昭走向窗边，准备跳回去。似是想起了什么，许昭回头看向夏风生笑笑：“回去了，明天我从正门进来！” 夏风生困得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许昭轻巧一跃，之后夏风生听见双手抓住对面窗户的声音，登登登几声，许昭应该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夏风生便放宽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