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狐》阙十四

1、狐狸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狐狸？”
　　稚嫩的童音响起，皑皑大雪中，站着两名孩童，头上的帽子覆着薄薄一层雪。说话的孩子，身上穿着墨绿色的棉袍，头上戴着一只厚厚的棉帽，手上提着小小的弓箭。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冻得通红的小手指着另一个孩子怀中那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和小狗一样的小东西。
　　“诶……你感觉这是狗么！狗的皮毛有这么纯净的么，爹也没少教你啊，怎么就记不住呢。”抱着小狐狸的孩子说道，小小的眉头拧到一起。“狐狸是有灵性的，不能乱杀！你这蛮人……”孩子瞥了一眼身边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哼了一声，抱着狐狸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
　　身穿墨绿色棉袍的孩子气结，小手将帽子往上扶扶，迈开步子就去追那个抱着狐狸的孩子。
　　“喂！你干吗跑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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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姬。”房内，一名女子为孩子擦干头发，“何必跟未英赌气呢？”月姬不语，只是看着床上那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女子似乎看见月姬始终看着那个东西，微笑道：“是雪狐呢。”
　　“雪狐？”月姬听了女子的话，疑惑道。
　　“只不过是幼崽，还不大，毛色还没有达到成年狐的那种。”女子笑笑，“这雪狐，可是很有灵性的，据说长大了，修行时间长了，会变成人形呢。明天，放了它吧。”月姬看看女子，走到床边，去看着雪狐。
　　“为什么要放了它？”月姬伸手去摸它身上的皮毛，只感觉顺滑的很。刚才在雪地里，手上戴着皮手套，什么都没感觉到。
　　很舒服呢。
　　雪狐似乎感觉到了月姬的手，小小的身体抬起来，黑色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盯着月姬，两只小耳朵动了动。月姬的手停在雪狐的身体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雪狐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雪狐的身子，并不像爹的那只敖呢，一点都不暖暖的，反而，有点冰冰的。月姬也好奇的望着这只小狐狸。爹说，狐狸不都是很狡猾的么，可这一只……总感觉它和别的狐狸不太一样，有差别呢。
　　“月姬！”
　　刚才和月姬一起在雪地里的小孩子跑进来，身上已经不是那件墨绿色的棉袍了，换上了一件比较薄的浅蓝色小袄。“这就是那只狐狸么？”说完，伸手就要去摸雪狐。
　　“未英来了？”
　　刚才为月姬擦头发的女子，抱着一件粉红色小袄走进来，给月姬穿上。
　　“娘。”未英微笑着对女子道，女子点点头。“这……真的是狐狸么？”未英小声的说道，心里总感觉像是父亲的那只敖呢。“娘，这真的是狐狸？不像呢……”
　　未英见过狐狸，毛色很黄，被爹提回来的，身上插着一支箭，鲜血顺着箭流出来，染红了箭前端的翎毛。爹提着那只狐狸的两只后腿，大笑着把狐狸交给下人。未英觉得，爹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这是雪狐，难得一见。”
　　女子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孩子。这时候，雪狐突然望向自己。女子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句话：“真是谢谢。”
　　少年的声音……女子脸上的笑容，停住。
　　是幻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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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不知不觉，总能把身边的一切变成不同的样子。
　　其实算算年月，月姬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自从七年前放走那只雪狐，月姬总会做梦梦到，那只雪狐，在一片白色的天地里，回头看她，两只黑色如黑水晶的眸子里，映出她还很稚嫩的模样。
　　未英现在跟着爹，一起去打猎，总能带些猎物回来，通常只是兔子或者野鸡之类。月姬经常守在门口，看着爹和未英回来，拉着未英去问，有没有看见一只狐狸，白色的。
　　每当月姬问到这个问题，比月姬大一岁的未英，总是很好笑的告诉月姬，“那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已。”
　　“不是，它是雪狐，跟别的不一样。”
　　“谁告诉你的？这只狐狸跟别的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未英会听到月姬用这样笃定的语气，来强调。总是笑笑，摸摸月姬的脑袋，觉得那只狐狸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狐狸而已。未英并没有太记挂这件事，每次月姬都为带着一脸期待来问这个问题，未英就会笑笑的说，那只狐狸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月姬就赌气的走开，一天不理未英，直到第二天打猎回来。
　　月姬在花园里坐着，石桌上放着翠珠送来的菊花茶。手上端着一杯，已经渐渐凉下来。心里静静的想着，那只狐狸走之前，回望自己的那一眼。心里突然觉得，它不是狐狸，是一个人。
　　自己很想念它。
　　应该已经长大了吧，像娘说的一样，雪狐长大了，修行时间长了，会变成人形的。那时候，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呢？手指细细的在茶盏上抚摸着，茶盏内的水已经凉下来，温度透过茶盏传到月姬手指上。凉凉的，很像，它的身体的温度。
　　月姬眯起眼睛，这时候，阳光很好。
　　透过阳光，眯着眼睛，似乎能看见，一个人，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白衣胜雪，银白色的长发柔顺的散在他的肩头。脸上的笑容，似乎是被阳光融化的一块寒冰，一晃一晃，倾国倾城。
　　月姬猛地睁开眼。
　　没错的，眼前，的确站着一个人。
　　白衣，白发，脸上挂着倾国倾城的笑容，眼睛黑色，像是黑水晶。
　　“你是谁……？”
　　月姬捧着茶盏的手一颤，茶盏掉下来，在地上。少年嘴角仍旧微笑，看着月姬。走上前去，捡起那还未摔碎的茶盏，放在月姬手心。指尖碰到月姬手心，月姬只觉得，他的手指，很冰。
　　月姬看着少年的脸，少年仍旧蹲在月姬面前，月姬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的脸颊。指尖刚刚碰到的时候，冰凉一片。
　　少年继续微笑。身体慢慢的消失在阳光里。
　　她，见到它了。
　　或者说，是他。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好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