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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贰拾玖 铜雀悬案 ...

  •   沽墨舫。

      “啊,岑兄来了。”井墨看见岑爻进来,醉眼朦胧地朝他举杯:“岑兄……坐。”

      岑爻有些奇怪,不是说好了喝茶吗?

      “岑兄坐。”祁枫起身相迎,将岑爻请到窗边的茶榻上,“井墨儿今日喝多了,还请岑兄见谅,请岑兄来是因为这家伙。”茶榻边还坐着一人,正是夏裔。

      “在下拙霄门下,古唐夏裔。”夏裔起身行礼。

      岑爻自然听说过金缕公子的名号,回礼道:“原来是拙霄门主高徒,方才不曾在典礼上遇见,慢待之处,还请海涵。”

      夏裔展颜一笑:“在下原本就未曾与门人一道同来,岑门主客气了。”

      话说夏裔帮小乔跑完腿,回到花辞坊时,叩檀一行皆已启程,井墨也把已经修好的沽墨舫开走了。夏裔难得逮住井墨,一路从古唐跟到吴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刚好半个月后洞庭有岑爻的继任典礼,届时拙霄必定出席,他过去还能顺道和门人一起回拙霄。

      只是夏裔偷懒从拙霄溜了一月有余,见到师父必定少不了一顿骂,他还没打点好勇气去直面老人家的河东狮吼,故而先来了沽墨舫避避风头。

      井墨就知道躲不过这家伙,干脆把自己灌了个半死,眼不见为净。祁枫和夏裔又是针尖对麦芒互看不顺眼,沽墨舫上气氛无比尴尬,夜宵喝凉水都觉得塞牙缝,最后忍无可忍,干脆道:“夏裔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岑爻?要不我把他请来,人家继任你们好歹也道声贺,一个两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儿,敢情是专程来蹭饭的。”

      祁枫觉得这主意不错,裴圭之一事过后,几人关系亲近了不少,便让夜宵把岑爻请了来。

      岑爻听完前因后果,不禁笑道:“井舫主真是交游甚广,居然和金缕公子也是故交。”

      “久闻岑门主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君子高洁,雅人深致。”夏裔道:“只是我听说藻音居士与岑门主乃是师兄弟,为何今日岑门主继位,却未见藻音居士出席?”

      岑爻神色不变,如常道:“师兄向来寄情山水,许久联系不上也是有的,近日他又不知去哪里游赏了,不过他一向恣意,门规拘束不住,缺席也是常事。”说着敛袖一礼:“师兄缺席,叩檀于礼数有失,还望公子见谅。”

      岑爻一直没有公布裴圭之的死讯,只对外说师兄去了江湖游历。范堰桥身死,那日是裴圭之一曲《棠棣》牢牢定住了叩檀上下的魂,如今叩檀重创未愈,藻音居士还死不得。

      死不得。

      “哪里哪里,”夏裔忙道:“岑门主言重了。”

      夜宵看着画舫里的三位青年,歪头道:“你们仨站在一起,半抔江湖水都聚在了这沽墨舫上,可谓是蓬荜生辉。”

      三人一愣,岑爻最先笑了起来:“此言妙矣。”

      叩檀雅士,唐门刺客,拙霄道长。三名门本就是江湖的中流砥柱,他们三人又都是门中翘楚,此时同聚一堂,的确是占了半个江湖的风光。

      夏裔见状不禁感慨:“原本叩檀就是三名门中唯一未受折损的一家,可惜如今也遭逢大劫,当真是世事难料……”

      “唯一未受折损?”祁枫道:“此话何意?”

      “不染枫你游走江湖多年,难道没听说过‘铜雀悬案’?”

      岑爻一愣:“是十几年前的那场江湖浩劫?”

      “说是浩劫,但受损的不过两家门派,可唇亡齿寒,这两家门派皆是江湖脊梁,他们受损,可以说是几乎毁了江湖一半的气运。”夏裔叹道:“这受损的两家,便是拙霄与唐门。”

      “十几年前,拙霄门主与唐门门主不约而同地带走了一大批门中弟子,皆是学识武功上佳之辈,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惊动了大半个江湖,两门发动全力寻人,却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两门门主,众多弟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拙霄唐门皆是元气大伤,传承几乎断代。眼看着大厦将倾,多少人想要趁火打劫,平静了多年的江湖险些再起波澜,还好三名门四世家勠力同心,这才勉强镇住了局面,避免了一场大难。”

      “一饮江湖水,四家三名门。”夏裔看着岑爻:“如今叩檀遭逢浩劫,其他名门世家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岑门主接手的虽然是一笔烂账,但同舟共济,总有云开雾散之日。”

      岑爻裣衽言谢。

      三人本就年岁相仿,又都是年少有为之辈,虽然祁枫和夏裔不对眼,但有岑爻在,很快便抵消了那份隔阂,盘置青梅,一壶煮茶,相谈甚欢。

      “岑兄既已是叩檀掌门,有一事,我想与岑兄讨教。”祁枫道。

      “请讲。”

      “虽说四家三名门,但江湖其实以三名门为首,四世家为辅,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实。”祁枫说着看了夜宵一眼,果不其然遭到了一记白眼。“唐门生刺客,深夜潜行,生杀予夺,乃是江湖暗影;叩檀育雅士,精于文墨,行君子风,乃是江湖风骨;拙霄出道长,大道无为,清静消妄,乃是江湖超脱。”

      “不错。”这回连夏裔都点了点头。

      “若以百家为喻,叩檀为儒,拙霄为道,唐门擅机关奇巧,可比做墨。”祁枫问道:“二位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夏裔和岑爻都看着他。

      祁枫缓缓道: “法,少了法。”

      夏裔反驳: “江湖重义轻生,本就无法度一说。”

      “夏公子且慢,”却是岑爻开了口:“不染枫此喻虽有瑕疵,但仔细想来,却有合理之处。”

      祁枫道:“我是听夏裔提起铜雀悬案才想到此处的,我在唐门时,曾负责抄录近百年的江湖大事,发现近二十年来,江湖似有大变。虽然表面上并无不同,实则有一股无形之力在扭动乾坤。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庙堂与江湖的牵扯,在近二十年来骤然增多。”

      夏裔与岑爻俱是一震。

      祁枫的话千真万确,因为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漱金王朝最有实力的三家诸侯之子,在近二十年来都成为了三名门的门生。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 二十年之前,江湖虽然与庙堂也有瓜葛,但并不多,并且行事有度。但近二十年来,这个度被打破了,双方的纠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祁枫沉吟道:“就像是,本来束缚着双方的东西忽然消失了一样。”

      岑爻接过话:“就像是突然没了法律。”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祁枫点点头:“但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或者说只能是一种直觉。但夏裔方才提到铜雀悬案,提醒了我。”

      “铜雀悬案也是在近二十年前发生的。”

      “近二十年前,漱金朝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岑爻喃喃道。

      “但是没人能知道那是什么事了。”夏裔皱眉道:“因为三名门的传承都出现了断代。”
      岑爻猛然抬头。

      没错,当年唐门与拙霄门主只字未留便失踪,导致如今的掌门对很多只有门主间口耳相传的秘事都一概不知,而叩檀……范堰桥又匆匆离世,岑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岑爻突然有种感觉,或许师父仓促逝世,并不仅仅是心愿已了生无留恋,他是想封存某种秘密。那秘密贯彻将近二十年,牵扯庙堂与江湖……只有师父还保存着它,出于某种原因,师父并不想将它宣之于众,因此心愿已了便立刻辞世,希望那秘密能在他这里彻底断绝。

      江湖那消失的“法律”是什么?铜雀悬案的真相是什么?师父又隐瞒了什么?

      夜宵完全听得呆了,结结巴巴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这才意识到还有小孩子在场,岑爻不由得向夜宵叮嘱:“方才之事,不可外传。”

      祁枫道:“无妨,夜宵也不算外人。”

      岑爻看向祁枫,祁枫却看着夜宵。

      夜宵挺胸抬头,脆生生道:“小子本名嵇曰,乃是四世家之一,嵇氏中人。”

      岑爻:“……”饶是他也不由得想吐槽,一个唐门师兄,一个拙霄故交,还有一个嵇氏僮儿,这井墨身边跟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天色已晚,岑爻还有事在身,匆匆告辞,“二位如有空闲,欢迎常来叩檀,归去来兮庄园扫榻相迎。”

      眼看着岑爻远去,夏裔没心没肺地感慨:“继位掌权死师父,无尊无长一身轻,这岑爻可真是个人生赢家。”

      这话实在太不入耳,祁枫登时怒了,腕上袖箭朝夏裔射去,“你说什么?”

      “大舅子听到什么,便是什么。”夏裔笑嘻嘻地跳开, “开玩笑开玩笑,素闻唐门刺客人冷心冷,难道连玩笑都开不起么?”

      祁枫不想和这人多言语,一拍千机匣拿出枫桥夜泊,正要弯弓搭箭,却听见远处的夏裔道:“大舅子,劝你别和我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祁枫冷着脸,一箭便射了出去。

      夏裔不躲不闪,乌箭擦着发鬓而过。

      居然射偏了!

      “看到了吧?”夏裔偏头笑道:“大舅子你现在打不过我,因为你的心不静。”

      “你有了心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贰拾玖 铜雀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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