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余因22

4、卷前·第4章

　　“小吉你好，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姓白，白喆。”白喆示意柏小吉坐下。

　　“白……喆？那不是神兽吗？哈哈哈。”

　　十年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白喆想到这儿失了神，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所以，你是来帮我的吗……神兽叔叔？”

　　听到柏小吉在问自己，白喆这才回过神来。

　　“当然。”白喆抬起头，试图调整过来，尝试着用自己招牌的“温柔”去看着小吉。

　　可就在白喆抬头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温柔，无法忽视那双正与自己对视着的眼睛。

　　那是一种，与一种年纪不匹的深不见底。

　　柏小吉，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看自己的失态？

　　不可能。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喆早就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了；

　　看眼前最后的希望？正义的象征？

　　那种眼神白喆看到过了太多次，男人的，女人的，可这双眼睛里的又分明有些不同。

　　“所以，你要怎么帮我……神兽叔叔？”柏小吉继续笑着说，

　　白喆忽然觉得有些可怕，甚至说白喆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在渗出了些许的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因为此时，他居然被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引着走。

　　见面当事人，实质上其实是代理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博弈，这是每个案子的第一场仗。

　　白喆需要在这个案子中赢得主导权，就不能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

　　那么多年，白喆都是明白的。可这次自己，居然从那孩子的第一句话，就输了。

　　‘白……喆？那不是神兽吗？哈哈哈。’

　　‘那不是神兽吗？哈哈哈。’

　　‘哈哈哈。’

　　……

　　柏小吉发现白喆并没有回答，以为是白喆没有听清，便又问了一次：“神兽叔叔？你要怎么做？”

　　白喆还是没有答话，不过这一次，他在尝试着冷静下来。白喆喝了一口水，提了提声音：

　　“我只需要你知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在场的情况下，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做任何答复，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我需要见我的律师’，明白了吗？”

　　这下，换成了柏小吉没了声音。

　　白喆感觉自己在慢慢找回来些什么，于是接着说：

　　“现在我问，你答，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你要记住，现在只有我在帮你。”

　　“好。”柏小吉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声音跟着弱了下来。

　　“车子是你自己开的？”白喆问。

　　“是。”柏小吉说。

　　“人是你自己撞的？”白喆问。

　　“是。”柏小吉说。

　　“然后……你又碾了过去？”白喆问。

　　“是吧……”柏小吉说。

　　“好，我知道了。”白喆说。

　　“就……就这样了吗？”柏小吉问。

　　“剩下的事实，我只相信我知道的和你会知道的。”白喆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柏小吉没再说话。

　　白喆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场。

　　那么在代理律师与当事人的这场博弈中，他急需取得紧跟着的第二场战役的胜利。

　　信任，100%的无条件的信任。

　　“小吉。”白喆站了起来，走到柏小吉旁边，轻轻搂过他。用和刚才截然不同一种“温柔”的声音说，“其实，你并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对吗？是警方告诉你，你因为害怕又碾过去的，对吗？”

　　“可是，我确实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我感觉到，感觉到……”

　　柏小吉试图回顾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我真的撞到他了，我看到了血！血！然后我，我……”

　　“你没有看到，出警记录上写着，你一直待在车上。”白喆说着，尝试着去抚摸小吉的头发，想让小吉冷静下来，“伤者被120带走了，等你被带出车子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柏小吉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着白喆。

　　这次，白喆很确定，他看到的，是希望的眼神，没有一丝混杂。白喆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没有任何意思。”白喆拿开自己的手，走到门边，打开门。

　　却也同时，虽然是朝门外说这话，但却用更加温柔的眼神看向了柏小吉。

　　“小陶，麻烦了，我问完了。”白喆朝着外面轻声喊道。

　　小陶听到有人叫自己，一下子慌了神问：“你知道我名字？”

　　白喆笑了笑，指了指她的胸牌。

　　看到白喆的动作，小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走进了会议室，带着柏小吉准备离开。

　　“等等，”柏小吉和小陶走到门边的时候，柏小吉突然对白喆说，

　　“那么，我可以继续这么叫你吗？神兽……神兽叔叔……我怕你生气。”

　　“当然。”白喆笑着看着小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过只是一个被自己失神吓着的孩子，刚才自己居然想到了那么多。

　　柏小吉，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