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六日瞳

2、第一天【中】（大修）

　　白一没点开彩信，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回裤兜。

　　刚才耽误了一会儿，今天还有两张高难度单子要做，她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投入工作。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十点。

　　搬运工老陈把今天整理好的最后一位逝者装棺送走，整层楼只剩下白一，除去马丁靴走路时皮革拉扯发出的特有吱吱声，只剩下日光灯管镇流器被电流窜过时发出的滋滋声响。

　　白一摸出手机，垂眸的瞬间，不远处的楼道口快速闪过一个黑色人影。

　　正巧此时屏幕一亮，进来条“游戏开始”的彩信，还没等她点开，又跳出来电显示。

　　接通后，张光明在那头嚷嚷：“一一，搞快下来拿冷吃兔儿。”

　　白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自五岁那年被张光明一家收养，她重新得到家人的温暖，尽管因为她的存在导致张家老太太常年身体不大舒坦，可张老太和张光明依旧让她住在张家。

　　直到十五岁那年，张老太病重垂危，她执意从张家搬走，母亲临死前给她留下一笔遗产，足够她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

　　随着她的搬离，张老太身子骨逐渐好转，白一这才松了口气。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把她当自家人，时不时地招呼她回去吃饭，后来瞧出她的抗拒，就经常做了饭菜让她拿回家。

　　等她拿完东西驱车回到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白一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浴室放水泡澡，这是一天中她身心最舒坦的时刻。

　　作为和亡者打交道的职业葬仪师，常年在低温环境下工作，难免会沾染寒气，即便她吸再多的呛辣香烟，也无法驱散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刺骨寒意。

　　白一闭上眼睛，沉入缸底。

　　温暖的水波荡漾着拍打她的身体，将她与世界隔绝开，耳边只留下水流的嗡鸣。

　　她再次想起下午催眠时看到的那一幕。

　　不知为什么，见到许戈的第一眼，她就有股极其强烈的熟悉感，她很肯定事故发生前他们从未见过。难道真像他所说，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在那天车祸现场，那时她昏迷不醒，被抬出车厢时无意中捕捉到他的身影。

　　可这也无法解释她内心那股熟悉感，它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那个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里？

　　浴室内雾气弥漫，一缕黑烟从地漏溜出，迅速扩大凝结成一团，悬在浴缸上和白一隔水相望。

　　雾气的逐渐变成实体，女人的轮廓慢慢成形，多余的雾气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线，从她体内倾泻而下，形成蚕茧，张牙舞爪地将浴缸包裹起来。

　　“啵。”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白一没能憋住最后一口气，水泡从她唇间泄出，她闭着眼破水而出，正好和女人相遇。

　　额头触碰到女人的瞬间，刚才还狰狞着脸想要占据浴室的女人，犹如被打散般瞬间消弭于无形，一颗朱红色的珠子落进浴缸，发出“噗通”的声音。

　　好冷！

　　白一被寒气一激，打了个冷颤，狐疑地看着安静躺在缸底的那颗珠子。

　　刚才的响动虽轻微，但她清楚地听见落水声。浴缸上空除去天花板没有任何东西，天花板也完整无缺，这颗珠子从何而来？

　　白一捡起珠子看了两眼：普通的塑料珠，平淡无奇。

　　上半身离开水面，有些冷意，她裹了浴巾，去冰箱拿了瓶科罗娜，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她再次看了珠子两眼，依旧没发现特别之处，随手把它扔进烟灰缸，开了科罗娜，就着冷吃兔享受起来。

　　张老太是几十年的烹饪老手，一手冷吃兔做得是香辣回甜，爽口不绵。她不喜甜，不加柠檬的科罗娜带着苦味，很好地中和掉甜味儿。

　　白一接连吃了好几个兔儿丁，又喝了半瓶啤酒，这才缓过劲来，靠在沙发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卟滋。”

　　电视突然被打开，屏幕上出现雪花斑点。

　　白一以为不小心碰到遥控器，正要去找，突然看到遥控器就摆在面前的茶几上。

　　还没等她多想，屏幕四周突然渗出红色液体，如同有人指引般朝中间汇聚，形成歪歪扭扭四个大字“游戏开始”。

　　白一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去找手机。

　　屏幕又一闪，出现一条双向四车道，看上去像是监控画面，白一认出是大城市三环路出城方向，她每天都会开车经过。

　　雨下得很大，两旁的路灯努力穿透雨幕，发出黯淡的黄光，一辆小型货车满载着货物小心翼翼地行驶在第二车道。

　　白一看着它开过吴村立交、承孟立交，最后上了猛追立交。

　　莫非这辆小货车是要围着大城市三环路绕上一圈？

　　紧绷的神经在枯燥的监控画面里逐渐松弛，或许因为电视信号源被干扰？

　　智能信息化时代，病毒式广告无孔不入。市面上有干扰电视手机信号的设备，配合不知不觉植入网络的木马，控制电视开关，营造出恐怖气氛，再播放这种容易引发观众好奇心的广告，从而达到营销目的。

　　想通其中关节，白一起身去拔电视插头，时间不早，她也该睡觉。

　　没想到刚一动身，画面突然改变。

　　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从天而降，迅敏地落在小货车后面。

　　白一身子一滞，盯着电视屏幕。

　　面包车顶坐着一个人。

　　刚才她清楚地瞧见，那人影瞬间从面包车尾窜上车顶，身姿灵活得不像人类，而他身边似乎有一层屏障，即便是雨水也穿不透，只能贴着那层屏障往下滑落。

　　短暂的错愕过后，白一瞪着电视机慢慢回忆起再之前的情形，头皮一阵麻过一阵。倘若她没看走眼，刚才那人单手拎着面包车，把它扔到小货车后面。

　　“小心！”

　　电视屏幕上此时再次发生变化，白一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人双手一抬，小货车上载着的货物腾空而起，白一这时才瞧出来小货车载的竟然是细长管状物。

　　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身子微微颤动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虚幻得犹如在做梦，她的双腿虚软着几乎站立不稳。

　　那人手懒洋洋地往后一挥，悬在半空中的物体如同箭矢般划破雨幕，将面包车头扎了个密不透风。

　　然后，视频的焦距被不断调大，那人身形逐渐清晰。

　　不，不！

　　白一好像意识到什么，在心头疯狂地叫喊，莫名的恐惧让她想要逃开，但四肢沉重地像是铁铸一般固定在那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慢慢转过头......

　　“啪嗒。”

　　手机落在地面，发出脆响。

　　白一循声往下望，目光呆滞地盯着已经破裂的手机屏幕。

　　电视屏幕重新被雪花点占领，滋滋的背景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诡秘又怪谲。

　　良久，她蹲下身子拾起手机，点开手机收件箱，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并未删除那两条短信。

　　即便是她再自欺欺人也无法自圆其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唯一能够解释通的就是有人千方百计地黑进她的通讯网络，要让她知道，她是那起车祸的制造者。

　　可是......

　　可是......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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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的小宝贝儿，在我失落的时候鼓励我，替我把关，是我最甜的可可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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