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翻身大计》言羲

22、副卷红梅白雪·下

　　天空升起了那盏明灯，虽然只有一盏，漆黑的夜空，却被它点亮。
　　男孩凝视着明灯，他听说，曾经的沧霁有着圆圆的月亮，可以照亮整片天空。可惜月亮是什么，谁也没见过。这一刻，他觉得那盏明灯就像月亮，至少照进了他的心里。
　　“魔有其家。”女孩笑着。
　　“魔有其家？”男孩疑惑。
　　“我愿全天下的魔族都有自己的一个家，愿他们吃饱喝足，不再受这契约之苦。”
　　“异想天开。”
　　“只有想了，才会去做。”
　　“就凭你？”
　　“嘿嘿，”女孩牵起了男孩的手，“这不是还有你嘛。”
　　“谁要跟你一起做？”男孩的脸不自觉的通红，他撇开女孩的手。
　　“你不想嘛。”
　　“这是你的愿望？”
　　“当然了。”
　　“那......”男孩说道，“我也勉强相信一下吧。”
　　男孩怕是自己忘不了她的愿望了。
　　魔有其家，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的愿望呢？”
　　“我......”男孩想了想，感觉自己没有愿望。他看向女孩，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我想......你。”
　　“我？”
　　“不对，”男孩想着女孩的愿望，说道，“我希望，沧河雪霁，旭日东升。”
　　“魔有其家。”他又补充道。
　　“哈哈哈哈！”女孩笑起来，她觉得男孩就是喜欢骗人，尤其是骗她，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愿望，却要把它记在心里。

　　寒意不自觉的袭上心头。男孩怔住，突然他的心慌张着。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水中的人不停地挣扎。那水，就像一个怪兽张牙舞爪地将女孩渐渐地包围。
　　男孩没有多说什么，一个跟头栽进了冰冷的水里。他心里一疼，不知脸上是泪是水。他不知道是这样。明明只是为了逗她玩玩，夺了她的手镯，却不想，手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沧河中。女孩气急之时，纵身一跃，消失在河中，溅起的浪花泼洒在男孩的脸上，男孩觉得生疼。
　　“九歌！”男孩心急如焚。他再也不会忘记女孩了，女孩的名字不知道在他心里喊了千遍万遍。
　　她沉进了波光粼粼的水中，蓝蓝的光照映着她结白无瑕的脸颊上。她只觉得，周遭寒冷。突然一股温暖从她腰上袭过，渐渐地不知是暖意还是寒意让她了无知觉，彻底陷进去，无法出来。
　　“九歌。”男孩搂着女孩，看着岸边却觉得遥不可及。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学好术法，再也不去偷懒，不去调皮。
　　沧河了无边际，任凭两人如何扑打，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朵浪花。
　　男孩嘴中也被河水浸灌着。
　　是什么支撑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个人如果就这么消失了，他会愧疚一辈子。他要为他的不成熟，他的小脾气愧疚一辈子。
　　“九歌。”浸透着水的褴褛的衣衫，仿佛千万斤的石头压在他瘦小的身躯上。他拼劲全力将女孩拉扯到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看着女孩苍白的嘴唇，看上去无色的面庞，很心疼。
　　他记得，谁跟他说过，他的血，奇珍无比。是为沧霁皇族之血，可救万物。
　　拔出那把刀，一点一不心疼，只是心疼眼前的人。
　　殷红的鲜血从掌心中划过滴在地上，就像是妖艳的花，艳丽却危险。
　　一滴一滴，他的血就这么滑进女孩的嘴里。
　　女孩只是觉得嘴里的腥气很重，她不知道自己喝下了什么东西。很舒服，那总感觉温暖到她的四肢百骸。
　　女孩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男孩欣喜。
　　偌大的终南山，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终于男孩看到了不归阁，瞬间倒在了地上。

　　他跪在了地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你走吧。”茶说着。
　　可任凭茶怎么说，男孩一动不动：“我不会走的。”
　　“错了就是错了，不需要任何解释，更不需要，任何悔过。”荒对着男孩说着，“一切悔过都是徒劳。”
　　“可是，这是因为我......”
　　“如果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就不如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男孩怔住了，他说自己实在不配拥有这个姓氏。
　　风雪中，他一骑黑马，离开了终南山。从远处看，他好像从那个懵懂的少年，成为了一个可以撑下一片天空的人。

　　女孩睁开了她的双眼，朦胧间她看到那个斗篷人的脸庞，只是一瞬。荒收敛了他的面容。
　　至此，女孩似乎是将她所有记忆都抹去，只记得荒一人。

　　“如果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就不如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句话，就在男孩心里生根发芽，一直到现在。为何自己会征战沙场，那是因为，自己是皇族。如果皇族不去保家卫国，那束手无策的百姓又能做什么。
　　自那次以后，男孩再也没有回终南山，终南山的人也很不欢迎他来。
　　因为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调皮伤害过一个女孩。
　　他很后悔。直到某一天，玖渊来到他的身旁，对着他说，那个女孩，早已经死了。
　　白雪皑皑，落在他的肩头。
　　当年的事依稀在自己的眼前，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成为如今的七皇子，如今的穆王。

　　第一次见到小九，他甚至以为自己可能还没有跳脱自己的心结，可那个人却着实像着原来的那个白雪中小身影，让人忍不住去捉弄他。不，现在是，让人忍不住，去保护他。
　　“红梅白雪，此乃绝配。”
　　可是，斯人已忘，她怎么会忘记，她怎么能忘记。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刻在他的心中，却不想，在她的心中，却像一缕风。吹过就是吹过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霁重临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就像看他自己的心，看不透光亮。
　　忘了，也好。
　　至少，当年的事情，她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雪落在枝头，奈何总会有融化的一天。到那个时候，雪融成水。
　　唯有红梅，独挂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