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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后雄学案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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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一,来吃早餐。”
宋溪把手里的热牛奶放下,招呼刚刚下楼的女孩。
林灿一小跳着过来,她立定,站在桌面轻轻嗅了下,坐下时眼睛笑得像弯月,而那右眼下的泪痣就是衬月的星子。
“宋姨,今天吃何春楼的包子?”
宋溪点了点头,“今天早上呀,你时叔叔排队去买的。”
时谌之抖了抖手里的日报,挡住了自己的脸。
“狗鼻子。”坐在林灿一对面的男孩小声地说。
林灿一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眼疾手快夹住时鸣手中筷子所向的那个小笼包。
她一口将包子吞下,两腮被涨的鼓鼓的,正想耀武扬威,却被烫得不得不张大嘴伸手往嘴边扇风。
时鸣的大笑还没形成音调,就被时谌之用报纸敲了脑袋。
“爸!”时鸣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看向时谌之。
宋溪给灿一递纸巾,时谌之冲时鸣讲,“都是高中生了,别老逗你灿一姐。”
“就是。”林灿一冲时鸣笑得像个得了逞的小狐狸,“时鸣弟弟。”
时鸣这辈子最想挣扎的事就是他比林灿一晚生六个月。
时鸣是卡着二十世纪的尾巴出生的,他出生的那天,下了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场雪。林灿一和他正好相反,她生于夏日,宋溪说,她爸爸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拥有灿烂的一生。
林灿一喜欢这个解释,尽管她从没见过她的爸爸。
时鸣知道这时候不是反抗的好时机,于是只好悻悻啃包子。在时谌之和宋溪面前,他几乎从没赢过林灿一。
时谌之倒是被激起了话题欲。
大人好像都这样,眼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自己白了头发,就总会以回忆孩子小时候的事作为乐趣。
“弟弟,以前你灿一姐一哭,你就老爱踢你妈的肚子。”时谌之伸手用胳膊肘撞了下宋溪的肩膀,“对吧,老婆。”
“嗯。”宋溪想起自己老公那时候的傻样就想笑。好端端一个武警队长,五大三粗一男人,居然会对着她的大肚子落泪,嘴里还喊着,动了动了。
时鸣别别嘴。
他爸说的这些事,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以前你就最爱和你灿一姐玩那个......”
“奥特曼扮演游戏。”时鸣拖着声音接话,“爸,我都读高中了。”
“好好好,弟弟是高中生了。”时谌之笑着说。
宋溪:“要再喝点牛奶吗?”
“.......”时鸣瞥了眼正在认真和小笼包做斗争的林灿一,闷声说,“要。”
他不是爱喝牛奶,他只是想要再长高一点!
“对了,今天就让我送你们去学校吧?”时谌之提议,“今天爸爸有空。”
“好......”时鸣的脸忽然一皱,“好烫。”
林灿一若无其事地继续踩着时鸣的脚,“时叔,我们骑车去就好。”
“对吧,明明。”林灿一笑得像她名字一般灿烂。
林灿一小时候学说话学的慢,也念不清时鸣这两个字,所以就叫他明明。长大了,叫习惯了,也改不掉了,她有时想起也会这样叫他。她不爱叫时鸣弟弟,就像时鸣几乎从不叫她姐姐。
时鸣也笑,虎牙露出来,那小梨涡却没有显现:“你说得对。”
他咬牙切齿地说。
林灿一把脚收了回来。
“也行。”时谌之想,“那你们路上小心,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看着一点车,还有红绿灯。”
“行了老时,他们都多大了,你也别操心了。”宋溪说。
“嗯,宋姨放心吧。”林灿一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们之前就骑过这段路。”
可等两个人出门,时谌之还是不住地叮嘱。
这男人话痨起来,有时候比女人还厉害。
“真是的,耳朵都快生茧了。”电梯里,时鸣忍不住抱怨。
林灿一瞟了他一眼,“时叔叔也是担心。”
时鸣啧了声,“那你现在继续回去听唐僧念经?”
林灿一瞪他。
时鸣嘿嘿笑,“忘了你以前看西游记就爱喊着要嫁唐僧。”
他的梨涡看上去有几分欠揍。
林灿一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是谁后来去剃了个光头。”
时鸣没话说。
他以前真的干过挺多蠢事的。
“对吧,时圣僧?”林灿一朝他看,眼神戏谑。
MD,这一吵着闹着要当女妖精的人有什么本事说他?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要披着床单站在床上跳舞,还拿了老妈的披肩搭在手上觉得自己成了神仙。
“时鸣,我车坏了。”林灿一看着自己面前掉了链子的自行车,皱眉。
时鸣瞥了眼她的车,长腿一伸坐上自己车的坐垫,把书包背在胸前,“行了,上来吧。”
“你行不行?”林灿一有些迟疑,“我记得你不是会修车吗?”
时鸣那单眼皮的小眼睛眯了眯,他的手不自觉地在书包带上磨蹭了两下,“我忘了。快点,上学第一天你就想迟到?”
“知道啦知道啦。”林灿一坐上他车的后座,“当初你非要时叔叔给你安个后座也还挺有先见之明。”
他俩的车都是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买的。
时鸣心想,我这是为谁安的啊?还不是因为家里有头猪。
“你的车前几天不还是好的吗?”
林灿一两手拽着时鸣的衣服,眼睛往外瞟,有点底气不足,“谁知道呢。”
“啧。”
“坐好了。”
时鸣调档,两腿一蹬,那车就跟火箭似的往前蹿。眼看有个缓冲坡,时鸣非但不减速,还猛地往前走,于是整个车子都腾空了下,林灿一因为惯性而搂紧了时鸣的腰。
“你急着投胎啊?”林灿一被吓到。
“上学可不就是投胎吗?”
时鸣笑嘻嘻地说。
“你们七班的班主任凶吗?”
“不知道,昨天她来发书的时候我不在。”
“你又去打球了?”
“嗯。”
“疼疼疼!”
林灿一掐了把时鸣的腰,“开学报到你都不认真,你看着吧,你迟早被你们班主任盯上。”
时鸣心想,就他那破成绩,估计早就被盯上了。
“反正我学不好。”他说。
九月的风很凉,吹过的时候还夹着几分水汽。
林灿一把发丝往后挽,她的右侧别了个绿色的发夹。
“我们的体育课好像是一起上的。”她说,“就周三和周五那节。”
“嗯。”时鸣的声音有点闷。
“好啦,到时候我来找你玩吧。”她笑,“看你打球。”
时鸣拧着车龙头炫技,害得林灿一不得不又抱紧了他一点。
“打篮球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他装作谦虚。
“啊,对了。忘了我们的明明可是篮球小王子,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观看位置。”
林灿一看着时鸣偷偷红了的耳朵,也跟着偷笑。
今天天气真好。
“不会的。”他说。
车在校门的不远处停住了,林灿一从车下跳下。蓝白色的校服裤很宽,在她跳动的时候,就像是街头飞舞在天空上的摇摆着的充气玩偶,宽宽大大,一下又一下。
时鸣的裤子不会这样,这家伙,早就偷偷改了校服,衬得一双腿细长。
一班管得严,林灿一可不敢学他。
“灿一!”有人在不远处冲她招手,又跑过来。
“佳佳!”陈佳佳是林灿一昨天认识的同学,也是她的同桌,一个长得像兔子的短发女孩,其最像兔子的地方,是她的牙齿。
陈佳佳走过来搂着她的手臂,“呀,你弟弟也在。”
时鸣推着单车,表情冷酷。他瞥了眼陈佳佳,又看着她们挽着的手,转过头,“我先走了。”
“嗯,放学见。”林灿一和他道别。
“灿一。”陈佳佳瞅着时鸣的背影,他的书包是阿迪达斯的,三条杠十分明显。陈佳佳啧啧两声,“你弟可真酷。”
“他啊,就不太爱说话。”林灿一一本正经地讲。
她和时鸣是在初中达成的协议,要对外维持他的形象。时鸣总觉得他的梨涡太可爱,和他不配,因此总不笑。时鸣本来试图在家中也这样,可耐不住时谌之和宋溪的“男女双打”,只好威胁林灿一,不要告诉学校的其他人。
时家已经有个冰块了,时爸时妈可不想让小儿子再成个冰块。
“对了,你预习了吗?”陈佳佳叹了口气,“我昨天看那个集合,简直看得我头晕。那个什么并集交集,我的天啊。”
林灿一拍了拍陈佳佳的脑袋,不忍心告诉她,初二暑假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时清的帮助下自学完了高一数学。
时清是她和时鸣的哥哥,比他们大三岁,是时家最厉害的小孩。
“没事,今天老夏应该会讲。你到时候认真听就好。”
“啊。”陈佳佳苦着脸,“我就怕老夏课前抽人回答问题。”
“别怕。”林灿一安慰她,“到时候真抽到你,我就写在本子上,行吗?”
“果然是数学课代表!”陈佳佳抱着她就要亲,林灿一伸手就把人推开。
“行了啊,真感谢我,就请我吃冰淇淋。”
“没问题!”陈佳佳站直身子作听令状,“今天开始你林灿一的冰淇淋我陈佳佳包了!”
铃声一响,女孩们往教学楼冲去。打闹声散在风里,是这个青春最为和谐的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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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自行车究竟是不是你弄坏的?”男人好奇地问。
女人插起一块西瓜塞进他的嘴里,“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唔唔唔嗯嗯嗯。”
“他说什么?”画外,采访者有些好奇地问。
“他说,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