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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四十一 ...

  •   《单刀赴会》

      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
      ——柳永《秋夜月·当初聚散》

      再也不见。

      *傀儡天子X一心复仇
      *架空,很空,无原型

      (李泉把染血的匕首在棉被上抹干净了,搁在桌上。说是匕首,不过是绑了布的一截断刀刃。血大片地溅在身上,必须要洗去。李泉往木桶里灌了点热水,搓了个澡。洗完出来,拿布束胸,压得平平的。
      挺了挺胸,拾起匕首割掉头发,照照铜镜。她人映在里面,糊成一片的黄褐色晕开一道直板的身影。蛮像个男人样。
      她拎起一串钥匙,拾掇了行李,背在身上。一具男性尸体靠在木门上,他的瞳孔睁得很大,胸口上的红色液体溅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地上,凝成一块块深红色的固状物。
      走得很不安生。

      李泉布鞋轧过郑老爹的尸体,踢开它,胳膊肘抵开了门。
      尸体的头颅铛地磕在床头,人皮裂开,又流出新的血。
      李泉锁了门。
      门哒地一声锁完,隔壁租房给她的大嫂粗嘎的一嗓子掀掉了屋顶,“齐勇,齐勇——”
      李泉立在她家边,逡巡半晌,捻了点口水戳破了薄薄的窗户纸,从一个小孔望进去。
      大嫂趴在那个齐勇身上,粗黄色的身子一涌一涌,像一条蛆虫。她的皮肉堆成厚厚几叠,一打飐一声嚎,发出老黄牛的嘶吼。

      咚——咯吱——;咚——咯吱——

      漠北黄土风沙肆虐过的粗暴老脸上,散布云雨高潮的余味,李泉记得自己曾经爱过那种感觉,命悬剑下,色刃当头。
      她攥紧手中匕首,刀锋勒在她掌心里,险些割破皮肉。)

      *

      朕不叫陈阳澄,朕真名叫陈一刀,无字。江湖气过溢,全无上位者的贵气。
      如此低贱的名字,却是父皇赐予我的。记忆中,兄弟姐妹总是拿名字来嘲笑我,但是我很喜欢它——我就喜欢这种低廉而俗不可耐的名字,越落窠臼越喜欢。可惜无人知晓我的另类癖好,那些知晓我原名的兄弟姐妹也从血肉之躯化作一抔抔骨灰,锁进一个小盒子里,伴着他们生前的一些物什,埋入黄土。

      在无趣的深宫中,朕最喜欢翻“崔糟嫩”的牌子,比起其他宫妃的“苏云柔”“沈韵然”这类典雅名姓,“崔糟嫩”这名字甚和朕意。
      愈“糟”愈俗,愈“嫩”愈色。

      天色沈,今晨去。我再次宿在崔糟嫩的寝宫,和衣在塌,揽着崔糟嫩的腰,忖度它的宽度。
      细若春柳。

      “以后叫你小糟可否?”我常在心里亲昵地唤她小糟,已成习惯。
      此刻她正对着我,木然得如同一只人偶,出口的气在我脸庞四周萦绕,似地府的阴冷。
      “皇上……您该歇下了。”

      小糟生得白皮粉面,疏淡黛眉,垂吊眼极细,耷得低,唇小小的,时常是半熟桃子的白,一脸不讨喜的苦瓜死气相,带着历经陈腐的些许沧桑。
      唯有她甩我白眼时,双眉挑起,颊上腾飞霞,妩媚艳冶之气乍泄,方衬得上那些大臣“祸国妖妃”的称呼。

      朕嘻嘻笑,将所谓“良言”抛至脑后,“叫爱妃小糟,可否?”

      “随皇上就是了。”她像只老鼠,从我的怀下钻出,卷着中衣背对我躺在最外一侧。

      我指腹摩挲她的脊背,从凸起的脊椎缓缓向下,摸到尾,划出一道弧线,单指挤进。
      小糟僵硬如死尸。

      我攥紧她的右手五指,一根根吮进口中,小糟终于回头,一盏灯火还未熄,亮堂堂映着小糟的脸。
      美人已经热了面,拂我的额头。她的双眸像两弯湖,水光打转,伶俐涩然。她微垂头,那只敲我脑袋的手覆在我缚着她的手上,叩死,厚茧蹭着我的皮肤,挣脱起来,嘴边轻轻斥道:“登徒子。”

      她声音极轻,落在我耳中像一场梦,我听不出小糟觉得我唐突的意味,嘟起嘴只是将她的手还给她,虚虚拢过她的腰,把脑袋埋进她的碧波里。美人浓香充斥在我周围,着实令人昏昏欲睡。
      朦胧间,温软的双手插进我的发间,我听见头顶的吟唱声,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流淌: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痴子,唱这曲儿哄谁谁都睡不着。我嘴角提起一寸,又落下了。

      我其实清楚她的来历。

      崔糟嫩其实不叫崔糟嫩,她原名叫李泉,字醒之,并非一介卑微宫妃,而是重臣之后。
      李泉出身将门,自幼习舞善剑。
      太子陈阳柯即位后,一向支持二皇子的李家陷入两难,莫须有的罪名,让这高楼即刻倒塌。
      李泉的父亲自刎。

      李家男儿阉割作太监,女儿家进青楼。

      李泉沦为女伎,然她毕竟被李家当男儿养,凭超群武艺甩脱追捕,御风而逃。通缉令遍地,衙门布下天罗地网,李泉隐去行踪,就此浪迹天涯。

      长剑太惹眼,李家兵法亦独树一帜便于辨识,李泉无奈投身杀手门派,改用短刀,学往日被李父唾弃“下九流”的击杀之术。
      彼时同龄及笄待嫁,唯有李泉,孤身一人改头换面闯荡江湖。
      如今,学成归来,卷土重回故城,自是为李家满门报仇雪恨。

      谁知世事难料,明面上仍为陈氏把持朝政,朝堂之外,天下早已易主外氏孙家。
      我没有审奏章的玉玺,亦无权过问国事,只是经由朝臣操控的傀儡。

      孙家眼睁睁盯着李泉这只小老鼠遛进后宫,为的是借刀杀人,好光面堂皇触及九龙至尊的宝座。

      隐约察觉头上一片阴影,我的脖颈只凉了一瞬,又胸怀旷然。这一生活够了。
      李泉,快动手啊!
      恨恨地念着,盼她快刀斩乱麻,给我一个痛快。

      甫一想完,轻飘湿乎软如棉的东西啄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她浅斟慢唱另一曲:“同是天涯沦落人……”

      两颗棋子——“相逢何必曾相识。”

  • 作者有话要说:  初稿:2019.1.5
    终稿:
    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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