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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   临渊憋着满肚子气开车,边开边诅咒周天运。经过两个红绿灯,他突然清醒过来。好险,差点着了那小子的道。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也打算和吴潇雨摊牌的。

      到家后,开门进去,家里意外地冷清,没人。往常这时候吴潇雨刚下班,母亲拎了菜过来,两人一块在厨房做饭,父亲在客厅看电视。他下班晚些,差不多到家正好赶上开饭。要是羡峰回家,那家里会更热闹。羡峰比他活泼,比他更懂得讨父母开心。今天,一个人也没有,他居然有些不习惯。

      连日来,工作的忙碌,庭安的出现,以及晚上没睡好,让临渊略感疲惫。他脱掉鞋子,斜靠在书房的床上,本想休息一会儿,谁知却睡着了。好像也没睡多久,醒过来,就看见庭安正坐在床前对他笑。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下一秒会走。忽又觉得不对劲,庭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临渊使劲晃了晃头,这才看清正冲他笑的是吴潇雨。

      吴潇雨笑说,醒啦。临渊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吴潇雨笑说,刚回来,书房的门开着,我就知道是你。

      吴潇雨把头依偎在他胸前说,你都好多天没回来了。临渊心不在焉,是吗?没多少天吧。吴潇雨抬起头,凑上去亲他。临渊连忙避开说,我中午吃蒜,没刷牙。吴潇雨笑说,我又不嫌弃你。临渊说,我嫌弃自己。吴潇雨笑说,你这么好……

      临渊说,我不好,潇雨,我有事情想和你说。前些天我……吴潇雨说,临渊,我也有事情想和你说。临渊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先说吧。

      吴潇雨仍是笑眯眯的,起身从写字台上拿过她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临渊。

      临渊接过来,发现是病历卡。忙问,你生病了吗?吴潇雨笑说,你打开看看。临渊疑惑地打开,翻到最后一页说,医生写的字,我不认识啊。

      吴潇雨再次起身,写字台上有个医院的装片子的塑料袋,她从塑料袋里取出一张B超照片交给临渊。临渊急问,你去拍B超?什么病?别吓我。吴潇雨凑近临渊的耳朵说,傻瓜,我怀孕啦,双胞胎。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临渊目光呆滞,这打击简直强过当年庭安离开他。吴潇雨趁机亲临渊,亲了又亲,临渊毫无反应。吴潇雨笑说,要当爸爸,高兴得傻了吧。

      临渊问,你确定吗?医院也会搞错的。吴潇雨笑说,我自己验过,知道有了,才去医院的。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再去,不过你要陪我。别的女人都有老公陪,就我没有。

      临渊的心沉入千年寒潭,冰冷得刺骨。他一直很小心,怎么会怀孕呢。

      吴潇雨抱着他撒娇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呀。不是要和我求婚吧。临渊说,我没想说什么。吴潇雨又说,临渊,我们把这房子买下来吧,好不好?今天上午房东打电话来问,我已经做主答应了。

      临渊说,潇雨,我现在心很乱,我出去走走。吴潇雨说,你还没吃晚饭呢。临渊说,你们吃吧,我不饿。

      临渊推开吴潇雨,刚出书房,就看见莫知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真的是看新闻,电视被调成静音。母亲在他旁边择菜。母亲就是这样,一辈子也不愿意离开父亲三丈远,有多近靠多近。两人悄无声息,他竟没注意他们也在这屋子里。

      孙静鸣说,你这孩子,好粗心,自己老婆怀孕也不知道。莫知非指着沙发上两大袋子补品说,这袋是我买的,这袋是你妈买的。临渊惊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孙静鸣说,就比你这当爸爸的早几个小时。

      临渊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在身上。孙静鸣问,你要出去?临渊说,加班。孙静鸣说,你疯了吧,这时候你不留在家里陪潇雨,去公司加班,公司没你要垮啊。临渊说,是的,没我垮三分之一。

      莫知非压低嗓门说,你嚷什么,非要吵得让潇雨听见你才满意吗?孩子大了,你就不能随他吗?该不该回家,该不该留在家里,他心里没数吗?

      莫知非又转向临渊说,去吧,等你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别担心,家里有我。孙静鸣咕哝,那也得吃过饭再走啊。

      临渊开着车在市中心瞎转悠,浑浑噩噩,浑浑噩噩。他摇下车窗,让初夏的夜风吹进来,他希望自己可以清醒,哪怕清醒一丁点也是好的。可是他发现,他根本不能冷静地思考。

      如果硬要拿出天平来称,那么一边是他和庭安的余生的幸福,另一边是双胞胎这俩无辜的小生命。他明白,这么称是不公平的,可是他找不到更好的思考的方式。

      夜渐深,街上的霓虹灯越来越少,越来越暗,风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呼呼地,肆无忌惮,仿佛要把整座城市连根拔起。

      这是台风,天气预报一周前就有消息。临渊关上车窗,将油门踩到底。

      他一路狂奔,来到庭安所在的小区。坐在车里,抬头看见庭安家的那扇窗户还亮着灯。乳白色的灯光,既不过分耀眼,也不流于昏暗。临渊在杂物箱摸了好久,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这是前几天同事坐他的车落下来的。

      临渊颤抖地擦火柴,颤抖地点烟,迫不及待地狠吸一口,被呛得不停咳嗽,咳出眼泪。他不会抽烟,但是此时,他很需要烟。其实他最需要的不是烟,而是酒,酒比烟好,一醉解千愁,什么都忘记。

      临渊吸完一根烟,又吸完一根烟,庭安家的窗户依然亮着灯。好像在等他似的,虽然并不是在等他。

      他上楼,他敲门,开门的是庭乐。庭乐惊问,你怎么来啦?临渊说,今晚有台风,我想来看看。庭乐笑说,哦,这样啊,我也是因为有台风过来的。临渊问,你姐呢?庭乐笑说,在房间写稿子呢。临渊说,那别打搅她,我在客厅等她。

      庭乐笑说,别装啦,大老远跑过来,司马昭之心,算你有点诚意。又压低声音说,虽然你和吴潇雨在一起,让我很讨厌你。但是我姐说,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幸福,你俩分开得太久,你有自己的人生,不稀奇。所以,临渊哥,只要你处理好和吴潇雨的事情,你和周哥,我肯定站你这边,谁让我姐喜欢的人是你呢。

      临渊呆呆地问,她真这么说吗?庭乐笑说,那还有假,我怎么敢骗你,你可是我未来姐夫,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现在知道我姐有多喜欢你了吧。看把你美得……

      两人说话,庭乐已经尽量压低嗓门,可她天生嗓门就大,压也压不住。庭安走出来,看见临渊,笑着问他,怎么这么晚跑过来啦?不是说明天中午一块吃饭的吗?

      临渊觉得她笑起来好美,他真的很爱她,爱她二十年,爱惨了她。临渊说,我想你。庭乐说,喂喂喂,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庭安走近临渊,拉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说,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抽烟啦?临渊点点头说,就抽了两根。庭安又问,发生什么事。临渊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庭乐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马上说,那个……我今晚去小区门口的宾馆住。她进房,抄起手机钱包就走,睡衣都没来得及换,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上。临走又说,我今晚不回来了啊,你们慢慢聊,有什么事,一定要慢慢聊,慢慢聊,别急啊。

      庭乐出门就给羡峰打电话,问羡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哥傻呆呆的。羡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庭安怒喝,莫羡峰,你要是知情不报,你信不信,我连排队的资格都不给你。羡峰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激动啊。庭乐说,我不激动。羡峰说,你保证。庭乐说,我保证。

      羡峰说,一事归一事,我哥的事,你不能迁怒到我头上。你保证。庭安说,我保证,我保证,行了吧,你快说。羡峰说,我今天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说吴潇雨怀孕……羡峰话还没说完,庭乐哇得大哭,她怀孕我姐怎么办,她怀孕我姐怎么办……

      羡峰说,你先别着急啊,也许我哥愿意打掉呢。庭安说,他刚来我姐这了,他那样子哪里是要打掉孩子的样子。就算他要打,你以为我姐会同意吗?你以为吴潇雨是省油的灯吗?羡峰说,那怎么办?庭安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杀了吴潇雨这贱人。羡峰急说,你别冲动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吴潇雨走后,临渊和庭安在沙发上坐下来。刚坐下来,一计惊雷,停电了。临渊说,你别动,可能跳闸。他借着手机的电筒光,检查保险丝,原来是保险丝烧了。临渊问,有没有新的保险丝。

      庭安在黑暗中摇头。临渊说,那我出去买。庭安说,这么晚,商店都关门了吧。临渊说,这房子太老了,你还是搬家吧,不安全。我帮你找房子。庭安说,没事,我习惯了。临渊说,终归不太好,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庭安说,上次庭乐过生日,还剩下几根蜡烛。她起身,在电视柜里一通好找。找到蜡烛,没找到打火机。临渊说,我的车里倒是有打火机,早知道就带上来了。庭安说,意外谁也料不到。

      又是一通好找,找到一盒火柴。点上蜡烛,屋里立刻亮了许多,却又不是之前那种乳白色的灯光的亮。那种亮,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而现在的亮,则是红黄红黄的,昏暗朦胧的。微微摇曳着,有些镜花水月的味道,略显凄凉。

      置身于这种光亮中,一夕之间,人也仿佛老去十岁八岁。真像是在做梦,真想是在做梦。

      两人重新坐在沙发上,握住对方的手,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因为无法开口。

      庭安突然说,临渊,你有白头发了,我帮你拔下来。临渊听话地把头伸到庭安面前,庭安使劲一拔,拔下一根白头发。刚想拿给临渊看,却发现黑发丛里,另有一根白头发在耀武扬威。庭安再一使劲,把它拔下来。却又发现,不止一根,不止两根,不止三根,四根……

      庭安抱着临渊的头,嘤嘤地哭泣。临渊捧起她的脸问,怎么啦?庭安说,我心里好难受。临渊望着庭安,她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就和屋外的滂沱大雨似的。他挣扎着把她抱在怀里,又挣扎着去亲她的眼泪,可是越亲越多止不住。

      临渊问,庭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庭安说,临渊,我们分开得太久,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镜花水月,人生如梦而已。故事写到这里,结局昭然若揭。十二岁的临渊和三十二岁的临渊,毕竟是不一样的。在分开的那些年里,他们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段生活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过去是永远割不断的。而有过去,有现在,就会有未来。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临渊和庭安,还是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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