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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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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记忆如花纷飞,只因相遇太美。
每当我回想起我们的十年遇,我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那天阳光微凉,他坐在桌前,细细地看书,眉梢都有一股安静。下午的咖啡馆宁静而温馨。音乐婉转悠扬。
他好像画里的王子,瞬间走入我的世界,打开我心扉的窗。
第二次见到他,是大一的同学聚会。只是好友之间,你带我去,我陪你去,这样网状辐射开,在小小的圈子里形成了一个二三十人的大圈子。我和同学丁晓进入包厢的时候,人快到齐了。
我一眼看到了他,他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抬头也看到了我。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诧异,他开始挣脱那个男人的怀抱,好像玩游戏一样。
有人调侃:“宋佳野你吓到人家清纯的小姑娘了。”
宋jiaye?宋佳冶?好名字。我笑了,笑得隐晦。
他有点后怕,问:“小姑娘,你没事吧?我,我……”
丁晓哈哈大笑,“宋师兄你别这样,”她搂住我,“我们家姝云什么没见过,还怕你被男人抱吗?”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那场饭,我吃得不自在。后来才知道,丁晓一个大一学生能举办一次聚会,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很小就认识,同处一个圈子,我坐在其中,就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土鳖。纵使他们大多是师兄师姐同学,我也感觉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横在我们之间。
宋佳野也是这样。一想到这儿,我就闷闷的。
我爸爸只是一个有钱的商人,没有底蕴浓重的家族做背景,在他们面前,我如一张白纸,对他们毫无吸引力,他们不感兴趣。
我偷偷地看向对面的宋佳野,他正谈笑风生。
只是看着也好,我想。
又一次遇到他,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这里,可以看到学校的全貌。
我推开门的时候,看见背对我的身影转过来,朝我讶异地扬眉。
那一刻我感觉,冰封了几个月的心,又活过来了。
春暖花开,如是而已。
我镇定地走过去。
他竟然还记得我:“小丫头在这儿干嘛?”
我与他并肩,发现他很高,有些清瘦,笑起来时有个小小的梨涡。我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软妹子,别叫我小丫头。”
他一笑,也不还嘴,只问:“那你叫什么?”
我有点紧张,手握成了拳,“我叫莫……姝……姝云。”
“噗,那我以后叫你小梳子。”他说。
我作势要打他。
他躲,一边躲一边说:“怎么听都像喊太监……哈哈哈。”
在小小的天台,我们追逐着,空气那么清新,天台上还荡漾着我和他的笑声,久久不去。
那是我大学,最美好的回忆。
我把它装裱起来,挂在内心深处,束之高阁。无人知晓,无人探得。
他是我心里,一朵洁白的蔷薇。
我愿永生守候。
我和他一样,都是孤独患者,才会来天台这样的地方,一个人在风里,看繁华沧桑。
聊天时发现我与他格外相似,他很兴奋地奉我为知己,我的心在那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飞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看上去很软的嘴唇……
那柔顺的头发,洁白的衬衣,修长的衬裤……
后来的后来,都成了我,独家的记忆。
贰
当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谁会想到每当有人向我们挤眉弄眼,他都会在事后认真地道歉:“对不起哦,又连累你。”
我微笑以待,心却堕入深渊。
只有那个男人,从不相信那些把戏,他把宋佳野与我的交好,对他的刻意回避,当做是与他耍小性子。
孰对孰错,这个世界,怎么说得清。
在我最美好的年华,最后一次看见宋佳野,是在一个大雨霈霈的夜晚。
有一条陌生人发的短信:无岸酒吧302休息室,宋佳野在那。
我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过去。
他蜷缩在床上,用最无安全感的方式,让我的心突然抽痛。
黑暗里,他问:“谁?”
我轻轻地说:“我,莫姝云。”
他好像很吃惊,大叫:“你……你不准过来!”
晚了,我打开床头灯,看着他裹着一条薄被,脸上满是惊恐。
我还是看到了。
满身的吻痕、青紫,肿得通红的唇,受伤的双眼。
我定在那里。
他垂下眼睑,安静又颤抖地说:“你走吧……”
“别回来了……”
“如你所见,我是个gay,瞒了这么久,瞒不住了……”
“走了就别回来了……”
我一边笑着问他,一边尝着自己嘴边的苦涩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嫌弃你?
“为什么要瞒?”
为什么要瞒?你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中的那个样子。
我低下头,轻轻地啄了啄他的眼角,感觉他瞬间颤了颤,看到他眼眶蓦地湿润,我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把他刻在脑海里。
也许,这一走,就天涯不见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吧,身上还有抖落未干的雨滴。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岸酒吧。沧笙踏歌之下,还有被邪恶包裹的黑暗。
舟已沉,溺水之前,我最后一次回头。
哪里是岸。
早已无岸。
大三大四,我再也没有见到宋佳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离开了有我的世界。
我向丁晓打听过了,他去了英国读书,似乎在那边有他的亲戚。
其实我没有弄懂他为什么要走。
我只知道,他要走,我不必追。
暗恋像一场花期,他是里面最洁白的蔷薇。我清楚,这朵花,一生只盛放一次,从不结果,只留余香。
我在花园里翩飞,眼中、天地间,只容得下这朵蔷薇。
他是这场花期,存在的唯一意义。
叁
天知道宋佳野主动联系我时,我有多兴奋。
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那个名字,害怕自己眼花了,害怕这条短信下一秒就被删除,害怕他又发一条来:对不起,弄错了。
我毫不犹豫地赴约,我只想看看他,看他过得好不好。
不在乎他身边有哪些人。
宋佳野看到我时,温柔地笑了。三年不见,他多了份成熟稳重,也多了份优雅温润。
不过,内心里的性子还是没变。还是喜欢疯,还是喜欢玩。
我在他目光无法顾及到的地方,近乎贪婪地看他。
酒到酣畅之时,他卷着大舌头问我:“我们……会是……一辈子……一辈子的朋友吧?”
我点点头,大笑着说:“那当然!以后你发财了,不准忘了我!”
他嘀咕一声:“庸俗。”说完就瘫在桌上,迷糊了。
我悲伤地看着他。良久,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抚平了酒里荡起的涟漪,好像一滴泪没入大海,瞬止于息。
明天,还要为未来奋斗。
天又黑了,夜色凄美。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影子伶俜无依。
我单枪匹马,终于,与他永隔天涯。
这朵洁白的蔷薇,在我的心房一隅,凋落成了花泥。
暗恋这场花期,一生只开一次。从此,再不盛放。
我终于忍不住,强睁大眼,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浑身因为抗拒而颤抖。
明知如此,何必当初。
肆
二十八岁,我相中了一个人,和他结婚了。
宋佳野的请柬,是我一笔一画写上的。
这好像能说明,我的一厢情愿,会在这张请柬写完之后,画上句号。
十年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喜欢一个人,坚持了十年,却终无所成。
那天,他一身西装挺拔,朝我微笑祝贺:“恭喜,祝百年好合。”
我淡笑接受。
我们两个,就真的好像普通朋友,礼尚往来,客套疏离。
丈夫搂过我,与他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我离开。
我轻微地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顺从地走了。
再见了,我喜欢了十年的男孩。
愿你依旧每天开心,愿你能得到幸福,愿你的生活更加精彩。
我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休息室只有我一个人,摧残的灯光异常苍白,我伫立在那儿,仿佛天地间融融一片,万物归于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