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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回忆 ...

  •   晓光微露,莺鸟轻啼。
      袁昕醒得很早,昨晚回到住宿的地方已是后半夜,才睡了四个多小时就让窗外的鸟啼声吵醒了,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床。
      她住的是当地的一家民宿,背靠大山,前面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视野极其开阔。房间干净又很有特色,楼下还有一个露天花园和游泳池,非常安静悠闲,特别适合像她这种受了巨大刺激的来疗伤。
      穿个睡衣,顶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走到窗边,窗子是木结构的,轻轻一推,吱嘎作响,那只歇在窗台上、吵她清梦的小鸟便扑地一下飞走了。
      山里新鲜的空气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她站在窗前深呼吸,尽一切可能地汲取空气里宝贵的负氧离子。眺望远处,群山连连,如墨如画,一枚红日正缓缓地从山坳中升起。
      酒已经醒了,她不是不能喝的主,只是昨晚的酒好像有点问题,一杯就醉,太不寻常。
      “袁小姐,要喝酒的话最好不要去三条街,那不太安全。还有,女孩子过了半夜就别再出去了。”警察的话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再加上清风一吹,她在心里打了个哆嗦,那个酒吧,还有那三条街,她是不能再去了。
      太危险。
      昨晚的种种,她仍心有余悸,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想起昨晚的事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醉鬼。先是轻薄于她,后替她挡了一刀,在局里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将这个人和她所认识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可是他们长得真的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样的明亮有神又带点流气,看她的时候整双眼睛都好像在笑,笑得很纯粹很温暖。

      忆起往昔。
      高一下学期班里转来一个转校生,也是个留级生。他长得很高很帅,五官像刀刻似的好看。从不穿蓝白校服,总穿黑色的机车皮衣和马丁靴,留着板寸,嘴巴里嚼着口香糖,上下学开摩托车,又酷又拉风。
      他介绍自己叫凌骁。
      班主任把他安排在了她后面的位子,那已经是最后一排,紧贴着黑板报。
      从他出现在这个学校起,她的日子就没安宁过,课间那些女生把她的位子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吵吵嚷嚷,严重影响她休息和温习功课。
      她那时脾气好,又是班长,也就没和班主任反映,只默默忍着。
      有一天那些女生全都不见了,以后也没来过,她倒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她从没和她后面的那个人说过话,却因为这个疑惑破天荒地找他说了话。
      “她们怎么不来了?”
      他的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架在书桌上,双眼闪闪发亮,笑得极痞:“因为你啊。”
      她那时脸皮薄,脸一下就红了:“别胡说。”
      “我说的是真的。你专注的样子很美。”他看她的样子,也很专注。
      “你和女生说话是不是都这样?”
      “哪样啊?”
      “耍贫嘴。”
      “我只对在乎的人耍嘴皮子。”
      “……”
      那天,他看她的眼神特别的不一样,他的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有神,太阳似的散发着灼灼的光华。

      从那天起,她开始帮他补课,给他做课堂笔记,他就用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载着她上下学。
      他们之间除了学习再没提过其他的话题,直到有一天她父亲倒在了厨房里,她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中拨通了他的号码。
      他二话不说开着他的摩托来了,把她父亲送进了医院。
      那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雨,他脱下他的机车皮衣盖在她父亲身上,自己却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父亲肺癌晚期,医生说活不过一个月。
      那晚,她蹲在医院过道的楼梯口,哭得稀里哗啦。
      他过来从她身后抱住浑身颤抖的她,他的胳膊很有力:“别哭,有我呢。”
      两个湿漉漉的人,拥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安慰。
      “爸爸……我舍不得爸爸……爸爸很爱我……把好东西都给了我……我却不能给他什么……不能……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我多羡慕你有爸爸,我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他低了低头。
      她听到了,诧异地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甩了甩头,又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一定会和你爸爸相认的,我相信。”
      “随便吧,管他呢。”
      ……
      父亲,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她深深地觉得。
      她的父亲真的在一个月后过世了,他帮她打点她父亲的身后事,尽心尽力。只是过了三个月后他离开了学校,不知道去了哪,也断了和她的一切联系。
      那会她有怨过他的不辞而别,并且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去他家,去他经常去的台球室和游戏房,甚至为了他去接触那些她害怕的“道上人”,可全都无果。他好像一夜间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这个世界,似乎从来没有他踏足过的痕迹。
      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发酵似的传遍了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市。
      他们说,他留过很多次级,转校是因为在前一个学校打群架,把人给打废了。
      他们还说,他私生活混乱,初中的时候把一个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他们又说,他劣迹斑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留在这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
      可她不信。
      她不信一个拥有阳光般明媚双眼的人会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渣。
      时间推移,慢慢的她也死了心,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捡起学业、考大学、选专业、参加社团、谈朋友……偶尔还会想起那些青涩朦胧的岁月。
      事隔许多年,当她差点将他遗忘殆尽的时候,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那些冰封在心底的甜蜜的、酸涩的、痛苦的回忆也一并释放了出来。

      “嘶……”她头痛欲裂,不得不停止无休止的回忆。
      回忆终是回忆,往事成风,灰飞烟灭。
      换衣、洗漱、烧水、煮咖啡、开笔记本……
      她开电脑本来是想研究一个案子的,那是她离开金州前接的离婚案子,她代理的是女方,男方有家暴倾向而且婚内出轨,案子开过一次庭,她也提交了女方的验伤报告以及报警回单,可听主审法官的意思,第一次起诉判离的概率不大。
      她当场就反问法官:“难道非得等到女方被打死才肯判离?”
      离婚官司第一次起诉驳回,隔六个月起诉才判离,这只是针对除了家暴、出轨以外的情形。凡事都应该根据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审判也应当灵活机动,而非一尘不变。
      法官回复她一句话:“证据的证明力不够强。”
      因此她一直都在寻找其他的突破口,她远在丽城的这段时间她的当事人已经不止一次地打电话求救,说渣男又打她了又强她了,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建议那可怜的女人报警留下证据,并在昨晚下定了决心,今天就回金州,只为帮助那个可怜的女人。

      可电脑一打开她便不自觉地点进了高中群的相册里,一张张地翻着,期待着什么,可翻到最后一张也没有翻到他的照片。
      她看着屏幕上那群青涩的面孔,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哎呦班长大人,怎么这么早啊?”
      “小强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打个哈欠:“班长大人问话,微臣我一定如实相告。”
      “小强,你还记得凌骁吗?那会你和他关系很要好,你知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现在在做什么?”
      对方一顿:“我的班长大人啊,你不是开玩笑吧?到现在还记着那个痞子啊?我跟你说啊,你和他不合适,你们就不是一路人。”
      她弯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喂喂,知道的话快说,别给我打马虎眼。”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那时虽然和他走得近但他在干什么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在他离校的前一天他请我们哥几个喝酒吃饭,他说了些很莫名其妙的话。”
      她的心被揪起来了:“什么话?”
      “他说什么什么……我组织下语言……他说,他要去做大事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好像就这些。那时我们都小屁孩啥也不懂,而且还喝了酒,就听过算过了,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点邪乎。”
      “好,谢谢你啊小强。”
      “班长,我听说你失恋了,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渣男。”
      “行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做大事情,什么大事情连命都会搭上?
      她想不明白,头也痛,胸也闷,就站起来走到窗边去透透气。
      她的房间正下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车,她对车没有研究,只是这车有些奇怪,每个车窗都掩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偷窥似的。
      离开窗边回到屋里,她收拾行李,拿了房卡准备下楼退房回金州。
      可一开门,她就傻了眼,行李箱砰地落在了地上,人也重新倒退进了房间。
      ……

      破旧的老房子里,酒瓶、烟蒂、外卖盒、棉签、纱布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
      这个屋子的主人却对此漠不关心。
      萧溯正坐在自家的窗台上,只穿了个紧身背心,生生地裹出胸肌与腹肌的完美线条,胳膊上飞鹰的纹身活灵活现,有一段还缠着纱布,他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伤,无所谓地抽着烟,一双流里流气的眼睛眺望着远方那冉冉而升的初阳,思绪万千。
      一个扎着马尾、笑起来很甜美、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女孩跃入了他的脑海。
      点点滴滴,往事翻书似的飘过,沉甸甸的,压在他胸口。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却因为咽得太快太急而呛到了肺。
      “咳咳咳……”
      房门啪地开了,冲进来一个人,一把抢过他的香烟丢到了窗外。
      头发遮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只忧郁的眼睛:“你不要命了!”
      他瞥了一眼:“管家婆!”
      “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还伤着呢就不要抽烟喝酒了,还有你这屋子……唉,得,我等会给你打扫打扫吧。”
      “阿东,你来不会只想给我打扫屋子的吧?有没有消息?”
      头发遮了半边脸的阿东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阿溯,你昨晚可是一战成名了,我听他们说,烟水哥已经在注意你了,正派人到处打听你呢。”

      萧溯长腿一抬,跳下窗台,手搭在了阿东的肩膀上:“兄弟,谢谢啊。”
      阿东说:“客气什么,一天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再说你救过我的命,我说过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你。”
      萧溯笑了笑,给了阿东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兄弟。”
      “不过昨晚你是唱的哪出?怎么好端端地去救那个女的?她是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昨晚边唱边替你担心?那可是烟水哥的地方。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那一出烟水哥也不会注意你。算是因祸得福了。”
      萧溯又笑了,手又从裤兜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说:“我发现你真的和楼下那些老太太一样烦,白长了这张俊脸了。”
      “我还不是关心你?”阿东抢过香烟和打火机藏身后,“你听我的,烟是不能碰了,伤身,还伤心。”
      阿东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果然,他听到伤心二字明显一怔,好像在想心事。
      “别想昨晚那个女的了,黑灯瞎火的谁知道长什么样,说不定一脸大*麻子。”
      萧溯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子般狠利:“你才一脸大*麻子,你全家都是大*麻子。”
      阿东举双手投降:“好好,我大*麻子……”

      这时,短信进来的叮咚声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萧溯打开手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速来月湖客栈,烟水哥有请。
      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
      阿东问:“什么事?”
      萧溯放好手机找了件外套披上预备出门:“烟水哥有请。”
      已经出了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回屋翻出一件全是灰尘的黑色机车皮衣套上,再换了双马丁靴。
      阿东倚在门口直翻眼:“搞得跟相亲似的,受不了你。”
      萧溯拍拍他肩膀:“第一次见大哥总要穿得正式点,给人留下好印象。”
      阿东耸了耸肩:“你个外貌协会会长。”
      “走了,兄弟。”一串机车钥匙绕着食指转着圈圈。
      “走吧走吧,早点回来,兄弟给你弄火锅。”
      萧溯笑笑下了楼,趁他还没有走远,阿东赶紧趴到楼梯的扶手上朝底下喊:“小心点!烟水哥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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