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程久期

1、第 1 章

　　H市的夏天，尤其闷热，即使到了9月，依旧骄阳似火。临近中午饭点时刻，在操场上军训了一上午的同学都有些浮躁，此刻恨不能喝口冰水降降温。终于听到解散口令响起时，整个方队紧张的气氛骤然一松。随后在教官的指令下一个个方队有序往食堂而去。
　　余潇潇望着二食堂盖浇饭窗口前面长长的一条队伍，摸摸自己的肚子，心底焦急。但也只能眼看着队伍龟速般的往前移动，她回头往后望去，入目的都是是穿着迷彩服的一张张陌生人脸，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饭点都会上演这样一幅画面。
　　余潇潇一个个数着自己前面的人数，6个、5个、4个……嗯！快到自己了。她表情轻松，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吃什么好，手却在掏口袋的时候骤然一僵，整张小脸已经不自觉皱起来。
　　军训第一天就忘带饭卡，这是什么节奏？余潇潇想骂自己，吃饭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这样粗心！室友和自己不在一起军训，只好寄希望于他人。排在自己前面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余潇潇恍然想起这位同学似乎有点眼熟，貌似是上午站在自己后面一排的男生？他叫什么来着？

　　此时此刻，吃上一口饭成了余潇潇的第一件大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扯扯男生身上的迷彩短袖，“这位同学，我今天忘了带饭卡了，能不能把你的饭卡借我刷一下呀？”
　　周亦年转过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白白的小脸，带着一丝迥然的笑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却充满希冀的望着自己。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将饭卡递给了余潇潇。
　　此时的余潇潇恍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日剧男主角，他们两给人的感觉很相似，脸上尚未完全褪下少年的青涩，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面前的男生有着高挺的鼻子，内双的眼睛稍显细长，瞳孔明亮，深邃却又流露出一丝温暖的光芒。
　　余潇潇站在一旁等周亦年买好饭过来，然后立刻扬起一张笑脸，双手托着手机，“同学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回头把钱转你。对了，我们好像是一个军训队伍的，上午我站你前面来着。”
　　周亦年伸手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账号，复又抬头看向余潇潇，“这个就不用还了，我请你。”
　　好友申请通过后，余潇潇有点不好意思。
　　最后她朝周亦年挥挥手，再次表示感谢，“先走了，下午操场见。”

　　回到宿舍时，室友陈早行和沈妍已经在了，正围着一起吃西瓜。寝室开了空调，一进门，余潇潇就感受到一阵凉风。因学校随机分配，4个女生都没有分在一个军训队伍。
　　临铺的沈妍看见余潇潇进门，朝她招手，“潇潇快过来吃西瓜，还是冰的。”
　　余潇潇伸手接过一块。
　　“怎么办，才军训半天，我的脸就黑一度了，这要是半个月下来，不成黑人啦。”陈早行苦着一张脸。她是江南人，声音软软糯糯的。
　　“得了啊，你这个全寝室最白的人，”沈妍在一旁笑着，带着夸张语气说，“你看我就不在意，反正再黑一点也看不出来。”沈妍高考完后在家学了一个多月车，7、8月份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考到驾照后，她整个人不出意外地都晒黑了。
　　“所以啊，大家下午都涂好防晒啊。前几天都还下雨来着，轮到我们军训就这么大太阳，希望过几天可以下点雨。”实在太热了，余潇潇洗了个脸，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手机闹钟铃声响起时，余潇潇一骨碌爬起来，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抹满了防晒霜，她又拿起防晒喷雾往身上喷。
　　快到达篮球场时，余潇潇想了想，拐到超市买了两瓶冰水。看到树底下的男生时，眼睛一亮，走到他跟前，将水递给了周亦年。
　　“中午谢谢你啦。我叫余潇潇，金融1班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周亦年，金融2班的。”
　　余潇潇感觉到周亦年话好像比较少，但又感觉他人并不是那种冷冷的类型。她归结到两人不熟的原因上，也没怎么在意。

　　接下来几天里，训练内容依旧差不多，站军姿、走正步、唱军歌等等。队伍同学也和教官都熟悉起来，偶尔会开个玩笑，气氛再不像第一天那么紧张。
　　余潇潇她们这一队的教官是北方人，姓张，看起来很年轻。和她们这批大一新生同龄的样子，长相清秀，说话幽默风趣，休息时间常常冒出两个冷笑话，逗得女生发笑。私下里都喊他小玉，余潇潇并没弄懂这个称呼的来历。
　　这天晚上拉完歌后，休息时间，大多数女生都围在张教官身边坐地上和他说笑。
　　余潇潇没有凑过去，盘腿在原地坐下。
　　她们这个方队里，只有周亦年一个男生。入学前她还以为学金融的男生应该挺多的，自己总算可以不用待在文科班那种男生一个手指头数的过来的环境里了。没想到……失策了。她还是处在“女子团”里。
　　周亦年也没有过去，就坐她左边。
　　余潇潇觉得不说话显得有些尴尬，主动找话题：“我们正经认识一下吧。我来自X省的一个小县城，高中也在那读的，你呢？”
　　周亦年视线转过来，停在她脸上。
　　他缓缓道，“H市人，高中在H一中。”
　　“啊！那你家离H大岂不是很近？我听过H一中，在我们省那县城很有名。当初我们班主任常挂在嘴边，说人家H中啊，学习氛围特好啊，跑操啊、去食堂路上啊……都拿着本小册子在看呢。所以人家年年上榜率高啊。你们也要学习别人那种精神，抓紧一分一秒啊，高考一分压到一批人嘛！”余潇潇摇头笑道，“你不知道，当时班主任盯着我们，非让我们随身带个小册子来背。其实吧，早晨跑起来，谁还顾得上盯着册子啊。有个同学早晨忘带了，被他揪出来批了一顿，那以后，大家都不敢忘拿个册子放手上，有的人自觉看，但大部分人是做个样子。”
　　周亦年默了会儿，回她：“是有这么回事儿，一个班领先兴起，其他班纷纷效仿。当时那段时间走在路上，都是拿个册子看的人。有两个学生看得太认真，没留意，楼梯上摔下去了，住了半个多月院。那之后，学校就不让边走边看书了。”
　　“这样啊，我们班主任却让我们持续了一整年。对了，你理科还文科啊？”余潇潇接着问。
　　“理科”
　　“厉害啊，我最佩服学理的人了。像我就不行，看到数理化头都大了。没分科前，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就听得莫名其妙。听说文科数学比理科简单，我立马选了文科……”余潇潇想起来就抖了一下，皱着鼻子说道，“谁知道，我文科数学也学得吃力。”
　　“其实，高中数学不难的，弄通了就好了。还有，金融专业也是要学数学的，微积分、线代、概率论什么的，我们这学期会上微积分课程。”周亦年提醒她。
　　“啊，失策了！看来还是逃不过数学的魔掌。”余潇潇一张脸都成苦瓜样了。填志愿时她两眼一抹黑，没什么想法。所以专业学校是她堂哥帮她选的，据说学金融以后好找工作……
　　“嘿，你数学好，我以后可以向你请教吧？”余潇潇眨眨眼，长长的眼睫毛闪了一下。
　　周亦年看着她长长的眼睫毛，点点头，“可以，不懂的问我。”他朝她笑了一下，露出右脸颊上的小梨涡。
　　“那我就放心啦。”余潇潇此刻觉得自己像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心里的沉重感一下子散去。

　　周四上午热闹的阅兵结束后，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终于完了，和教官合影留念后，稍有不舍的送别了教官们。回到寝室，4个女生都各自瘫在床上玩手机。想想之后不用每天都6点起床的日子就开心。
　　手机叮咚一声，班长何瑶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几个班委他们把新书从学校统一领回来了，让班上学生去三教楼下领新书。
　　前几天晚上，辅导员利用军训休息时间集中班上所有学生投票选举了班干部。余潇潇她们都没什么兴趣，就安静坐下面投票。
　　第一个上台自我介绍的是一个叫何瑶的长卷发女生，余潇潇有印象，在班群说话挺活跃的，性格大方。于是她自我介绍完后，当之无愧被选为班长。所有参选的同学自我介绍结束后，投票结果没多久也统计出来了。学习委员叫张琪，看着是像高中那种标准的学霸类型。团支书是一个高高的男生，蒋成。之前寝室闲话时，朱朱和张亚一块讨论过蒋成。因人长得高大帅气，穿衣风格潮，开学那天就很多女生注意他了。朱朱说他在军训队伍里也很显眼，在军训休息时间，比较积极响应教官的组织，上去唱了一首英文歌，他一开口，流利的英文和醇厚慵懒的嗓音就吸引了众多女生的目光。

　　余潇潇看着拿回来的厚厚的一摞书，将专业课书摆在外面，其他什么不重要的大学生军事练习、体育课程之类的就放最下面。
　　班长中午通知过，今天晚上在三教有个英语考试，说是全校学生都得参加。
　　寝室女生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刚来还没上课就考试？
　　陈早行先开口：“哎呀，不及格怎么办。我高中英语都丢光了，暑假撒欢似的疯玩两个多月，单词都记不得几个了。”
　　张亚也在一旁附和，“对呀，我高中英语本来就不怎么好，不知道这个考试要不要紧。”
　　“顺其自然吧，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吧？毕竟全校那么多人，我高考完也没管过英语了。”话虽这么说，余潇潇心里也有些没底。
　　“我听上一届学长说，是全校英语课的分级考试，每年大一新生军训完都要考的。好像是要分A、B班吧。学校按考试分数排名选出一批学生分为A类班，其他学生就分为B类班，按照原专业班级上课。”沈妍在一旁说。
　　“噢，英语分班啊？不对，刚来就冒出一个学长啥的？有戏哦？”陈早行重点跑偏了，还以为是军训新认识的，一脸八卦地望着沈妍笑，谁让她每天在寝室讲电话来着。
　　“对啊，对啊，什么情况？也是我们专业的吗？”余潇潇也跟着逗沈妍，早把刚才还急的英语考试放一边了。
　　沈妍羞涩一笑，“计算机学院的，”随即又淡定道，“是我们院里邻居一个哥哥，比我大一岁，我们一起长大的，现在是我男朋友。”
　　余潇潇：“噢~青梅竹马呀~”
　　张亚：“哇，羡慕，以后电脑有问题可以找你男朋友了哈。”
　　陈早行：“那他肯定从小就宠你，对吧？”
　　沈妍摇头：“你们怕不是想多了，他从小欺负我。初中时候我们一起上学，在路上他好几次偷偷地把喝完的空牛奶盒放我衣服帽子里，到教室后才被我同桌看到笑着从我衣服帽子里揪出来……后来他贪玩游戏后又老把作业扔给我写。”
　　沈妍记得当时放学后，她气冲冲的找他对质，为什么要把“垃圾”放在她新衣服帽子里。结果刘扬就嬉笑着说才不是，看你喜欢喝牛奶给你喝的，结果放错了。沈妍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瞎话，都要气笑了。
　　大家笑得乐，“哈哈，原来你男朋友这么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