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净之飞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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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的房间，白纱床缦，龙涎香充满整间屋子。青竹扎的房子，简易坚实。屋外是片大竹林，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之声。
这些茂密的竹子将这间小屋子巧妙的隐藏起来。
一抹娉婷的白影端着盛水的竹罐走入屋内。为床上的红衣女子盖好被子，轻启她的嘴，用细竹叶将水一点一点地喂进去。
“咳，咳……”红衣女子动了动眼皮，却未肯张开，继而双沉睡过去。
唉……白影叹气，似是对着红衣女子说道：“小厉，你何时才能醒来。已经过了二十一天了，你为何还不醒来。真的要用那法子才行么！？”
白影低语不断，试图唤醒塌上之人。
“红儿……红儿……”
雪音替墨少恩把了把脉，奇怪地看着他。
“明明没有受伤，最多是损了些真气，挨了净儿一击，怎么能昏迷这么久呢？”
净儿！？“那白衣人是谁？”绿秋扶着窗沿，一脸不爽的样子。雪音沉默，轻轻一叹：“是真下的扇净，扇媚的孪生妹妹。”
“咦？净儿啊……”绿秋听这话来了兴趣，挑眉道，“叫得这般亲切？”
雪音愣了一下，苦笑道：“佛曰，不可说。”继而叹息。
“少主。”月九作揖道。
“有什么结果？”雪音关上房门，与月九一同走到庭院，遥望漆黑的夜空。层层乌云遮住了皎月，淡朦的光色映在半空。
他何时……才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少主。”月九沉吟，“据属下调查，媚小姐在暗地里控制住了各门派的首要弟子，正式接管了东桃阁，实力更胜从前。”
“九，以后直接称她名字吧。”
“是，少主。还有，各门派掌门自天朝归来后一直未归所属门派，各方人马都在寻找，被暂定为失踪。”月九说完，静待雪音发话，垂手而立，一脸忠诚。
雪音挥出手掌，拍了下来，道：“做的不错，九。你同八和十继续调查。”月九诚然感受着自肩上传来的温度，欣喜地点了点头。离去。
“雪音——”屋内冲出来一人，正是绿秋，一脸兴奋的样子。
雪音正要开口询问，绿秋大手一挥，一片黑影罩了上来。
“涯好像找到她了，我要去看看。”
“谁？”雪音听得有些迷糊。
绿秋纵身跳起，落在苍鹫背上，道：“涯找到姐姐了！”
“什么——”一阵大风吹过，青丝乱舞，风吟之声掩去了绿秋的话。
“我走了，照顾好我未来姐夫——”呼地一下，涯载着绿秋飞走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呀？”雪音疑惑，抬头望着夜空，心下一片茫然。这条路赶了多久了，为何还不到头，蓦然回首，来路必是茫茫看不到头，进退两难之间，为何不见月光的引导，难道要他在暗夜里沉沦吗？
“少主，教主请您过去。”月一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月一眼带怜惜的注视着雪音。昔日开朗的少主早已不复存在了，换来的是老成沧桑的哀愁。一缕月光悄悄照在雪音苍白的脸庞，却总也照不进他的心底。
青竹屋的后面是一池温泉，白雾缭绕，空气中微透着湿意。白绫搭起的棚子架于温泉之上，如同一间小屋子。整个棚子中回荡着一股暖意。
白衣女子横抱着红衣女子走进棚中，轻裉去她的外衫，继而将其浸入温泉，从竹椅上捡出四块大小一致的龙须木架在她颚下，使其头露于水面便于呼吸。
“厉红，厉红……此乃百草复生术，功效你是知道的。‘解午愁，得重生’，至于要不要醒看你自己的念力了。”白衣女子逐一从竹椅上取来药材植物置于温泉中。
龙湖玉兰，采于天朝龙湖湖畔仅生九枝的玉兰树。龙湖为天朝第二圣湖，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且这九枝玉兰树已有上千年的树龄，灵气环伺，比一般玉兰更具清热解毒之效。此时，温泉开始氤氲着玉兰的清香，闻者凉心沁脾，由此见得它正在起药效。第一味萌春之药，入成。
第二味是属仲夏一脉的白帝槐，生长于三峡边白帝内，枝、叶、根似霜似雪，通体银白，其身冰寒，利于缓解毒性。随着白帝槐浸入，厉红的毒素的蔓延也随之缓了下来。白衣女子甩手掷出五朵炎红的大花，花在半空碎为花片沉入池中。
此乃复生术中的“先死”，以毒攻毒，先死后生。那炎红得快要爆开似的是第三味药——秋容，曼珠沙华。花被饲养的饱满，碎裂后的花炸开了血红的汁来。这花汁有毒，迅速与水交溶，原本乳白的池水泛起妖异的红。厉红双眉紧皱，面若火烧，有徐徐烟气从面上腾起。
看到厉红如此，白衣女子略微舒了口气。
前二味药是用业恢复厉红所失的精气。若凭厉红原先那游丝一样的精力，是万万承受不了秋容强烈的毒气的，不用“先死”便直接死去了。白衣女子口含厉红特制的避毒珠，一手调配池中的毒药。
罡风肆虐，繁星的夜空被蒙上一大片阴影。强大的气流弄得白绫纷飞。
“还我姐来。”绿秋一跃而下，挑开白绫闯了进来。
白衣女子面色一沉，怒道：“出去。”
绿秋也不管，显然忘记雪音所讲的一切，扣上剑柄，大喝道：“将我姐还来！”
“出去！”白衣女子一甩手便是一朵曼珠沙华。绿秋挥剑挽花。
地上，一抹炎红，正是那朵曼珠沙华。绿秋剑气一催，顿时化作千万片，如利剑般齐齐朝白衣女子飞去。
白衣女子侧身展开白绫，甩绫一带卷住袭来的花片。纵身跃起，将白绫对绿秋展开。火红的花片瞬时化为细针铺天盖地的按原路朝绿秋而去。绿秋连连后退，待背靠上一棵树时跃上树梢，挥起一剑 奋力挡住袭来的花钱。狂风一路奔来，卷起数片绿叶与火红的花针在半空想遇相撞相交——至坠落。
花叶纷纷洒下，如同一张华美的幕布欣然揭下。绿秋持剑立于枝头，望着立于棚架之上的白衣女子。
月色如水，明亮似昼。整个世界的一分一毫完全展现于人。
沁脾的晚风弄拂着白衣女子齐腰长发，翩跹舞动的发丝自然而又美丽。硕大的圆月在她身后，柔美的月光似是衬托她神圣的气韵。
净。无论是从眼神还是气韵，甚至武功都在绿秋心里印下的是这个字。纯净的气场很难让绿秋再一次发动进攻。他将剑负于背上，凝视这一美景，久久不能下手。终于，“咻”地飞过去一片绿叶。
白衣女子右手画弧，兰指拈叶，静静的不说话。抬眸，将绿叶抿住低低地吹奏出音律来。乐声缓缓荡开，如同水纹又缓缓凝聚，不卑不亢，平仄有序，散开又聚拢，来了又回，聚了将散，悠扬清悦，夜间顿时有了一个安宁而洁净的空间。
绿秋的心安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同时干净得没有一丝他想，整个人从身到心纯得如一张无瑕的白纸。至身于自然，舒心于天地，无妄念无欲想。绿秋觉得自己将要窥控到至圣之境了。
一曲已歇，余音尤存。月夜里到处是宫商角徵羽的韵息。
“绿秋，如果为了你姐姐的性命着想，请不要打扰这里的一切。”白衣女子说道，在白绫的护持下跃下棚架。绿秋这才缓过神来，跳至白衣女子面前，道：“姑娘且住，在下可否知晓姑娘的身份？”
“扇净。”白衣女子绕过绿秋转身进入棚帐之中。
果然，绿秋微微一笑。拥有如此纯净之气的人怎么不是她，这该是早已想到的。
破碎之声。
白色棚帐轰然倒榻，扇净第一时间捞起厉红破绫路出。身后隐有几分冷光。有埋伏！
绿秋拔剑而上，凌空拧腰翻转，剑气凌厉。拦下数支暗箭，手刃了偷袭者。
“快走。”绿秋招来涯，拦腰抱起厉红扇净坐于其上。银光乍现，数千支暗箭齐齐向涯袭来，似有排山倒海之势。一批紧接一批，可见训练十分有素。
扇净唤起棚架上的众条白绫，凝神聚气，轻咤一声，白绫飞扬化作利刃，切断飞箭。涯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越飞越快，瞬间远离众人的视线，只闻一熟悉的声音咒骂道：“该死，又让你跑了。净儿，你等着！”暗林里，一抹晶莹的光华闪过。
高空之上，扇净怀抱厉红，忧心重重。苍鹫长鸣，厉红的脸色转而成为妖异的桃红色。扇净心下一惊，一摸怀中空空如也，当下脸色刹白，右肩上的箭羽也不信颤抖。绿秋觉察不对，转过头也是一惊。
白色长衫上的红正在不断扩散，快得连宣纸上染的墨水也没有这般迅速。“净姑娘，你的伤……”
绿秋一时也口拙了。
扇净充耳不闻，在她心里这一箭远不及那所失之物。不由眉头紧蹩。
“绿秋。”扇净轻柔地放下厉红，做势站起，道：“我得回去一趟，小厉你要照顾好。”语毕，做势跃起。绿秋一手将她按下，道：“不行，那里估计已被重重包围了。况且……你也受了伤，不宜去。”
扇净略显诧异，然很快平定下来，道：“不能不去。”
“为什么，到底是何物，竟令你如此？！”扇净不再多说，塌肩位移，在白绫的簇拥下腾空而起，向最近的山坡跃下。
“不可————”绿秋大惊，紧随其后。
净扇身法轻灵迅捷，身法卓绝可比飞仙，白绫绕于其身随之动荡。绿秋已落后于她五十来丈，地上依稀可见点点腥红。
青竹屋后，温泉池边。扇媚手持盛着池中之水浅浅地品着，一脸享受的模样。丹凤眼不时环顾四周，妖异的眼角涂抹的甚是腥红。从容地旋身，妖娆的身姿、摄魂的魅眼，乍看之下，焉能镇定如斯？各大派的精英早已拜倒在她的裙下。
树影晃动，片片飞叶卷过，迷了人的眼。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呵呵呵呵~~~~~”扇媚娇笑道。拢拢头发，站起身。妖媚之气重重地压下来，连隐于树叶中的绿秋也不由觉得压抑异常。扇净淡然一笑，左手猛然抬起。乌云飘过，遮住皓月。长久的黑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扇净寒眸扫了一眼，掷出滴血的箭羽，纯净之气爆长。
绿秋的手悄然握紧。他不能上前。这不是懦弱，不是胆怯，只是两个女子之间，一对姐妹之间的较量容不得他一个外人插手。
扇媚用嘴接住箭羽，妖媚地舔拭血迹。绿秋心里一阵作呕，转眼不再看她。
“我可是接住了。不知道这个你能接住吧？啊嗯……”扇媚随手甩出一物。此物晶莹透亮，在空中翻转时闪动朦胧柔光，呈九瓣花状，正是厉红所需的第四味药——属冬系的琉璃雪莲。
此莲开九瓣，长于罕有的寒渊深谷，极具阴寒之气。且如琉璃有百药之性，正合复生术的“先死”所需的药力。百药各有千秋，混之一道却是毒上之毒，更有绝世的寒气为本，乃是世间绝品。昔年厉红侥得一枝，贡之为神品。却不料今日之祸所需正是此物，是幸是不幸？
扇净震袖而起。她的心神完全在这株莲上，平日的沉稳丝毫不见，这一不小心便将弱点展露在扇媚眼前。扇媚足尖一点，单腿旋转出一个媚惑的舞姿，持剑向扇净空门袭去，引得四周各派弟子叫好声不断。
媚影横扫剑花，白绫纷飞，又随及环成一圈将扇净护住。
月光乍亮，两位身形相像的女子对峙着，同是白衣，绝美相似的容颜，不同的是扇净肩上大片的血红。四目相对，媚与净在相互较量着。
“真的等了很久，期盼与你较量的这一刻。”
细腻的嗓音听得扇净一激灵，内心极度不适，她别过头：“姐姐，莫要执迷下去了。”
“执迷？呵，呵，哈哈哈……执迷！？是谁执迷，是谁？！”扇媚大笑着质问。
沉默。
扇净没有回答。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想声讨自家姐姐。如此的一对孪生姐妹，为什么有这样巨大的反差。迥然不同的武功路数，一媚一净，就好像传闻中的两大门派——东桃阁和羽伽天朝！绿秋呼吸陡然一滞。
“真是许久没见了，姐姐。”
一声姐姐，可以让一个人的心顿时软化。扇媚的身形一震，绿秋看在眼里。只见扇媚凝望池中的倒影，浓浓的温泉雾气缭绕，只瞧了个模糊，她长叹一声。是，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可那又如何？拜雪教众的眼中从来只有小净。虽然自己与她是孪生，容颜相像，但教众就是不会将她二人混淆。小净，可谓是一轮众星簇拥的明月，即使处事淡然也受人瞩目。自己……总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宛如弱小的星辰，再亮也比不过明月。一直笼罩在其光辉下。
扇媚从来没有后悔加入东桃阁，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更多她想都不曾想的东西。如名……如利……
她张扬、狂傲，不断地引起拜雪教的注意，扬言要将之挫败，以雪己耻。她总有一天会拥有万人的瞩目与扇净一决高下。谁，才是真正的明月！
回过神来，扇媚自嘲地一笑。媚影一舞，寒光冷指扇净面颊。来……断了我们最后的联系，面对最后的答案吧。
“拿出你的飞天。”
剑光暴涨，有切肤之痛。扇净后移三尺合手拈诀，白绫腾起环绕身侧。远望去真如敦煌壁画上绝艳的飞天。
“魅紫卿颜。”扇媚吐气若兰，提上十成功力，化影三人。这三人展尽世间百态，妖媚之至，一颦一笑扣得心脉错乱。绿秋在树后观察这二人，猛然暴长的内劲击得他险些吐血。温泉池中不知又加了什么药物，使得他有些疲乏。
“净之飞天。”衣袂翻飞，扇净乱步而走，身法迅捷，绕三人影一周。白绫扩展将三人格开，右手操控白绫转动，忽左扯忽右拉拽，飞身提腿攻击右侧人影。凌空左击，后撤。白绫已被拉直，一端持于扇净之手，一端与魅颜剑相缠。
“放手，姐姐。”扇媚自然知晓她指的是什么，多年的辛苦岂能她一句“放手”便放得了的。
“不可能。”她只有这一句。
扇净双眸一寒，倾身而上。
一个是远攻，一个是近身。两条雪白的影子往来交错，寒光晃眼，耳边不绝裂帛之声。待绿秋再放眼放去时，地上早已是片片破裂的白绫。
两人还在斗。扇净弃了白绫，空手对白刃。双掌一合夹住住魅颜剑，带剑后扯，转身一腿踢上扇媚。
剑脱手飞出，扇媚狠狠地摔在地上。
“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小厉！”淡定的脸上出现罕有的裂纹。
“影响……阻碍我者，死。”喝声跃起，媚气凝聚于掌心，妖异的手掌挥之而下，扇净摸到怀中之物，奋力迎上。
咚————
重重地坠落在地。
扇净败落。她的肩伤阻碍了她的行动，半跪在地上，看着一脸嘲讽的扇媚，心寒不已。
“十年之后我终于赢了你。”扇媚近似颠狂地笑着。片刻，低下头俯视这个胞妹。弯下腰凑近她。两张十分相像的脸此时相互面对着，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扇媚轻笑，伸出粉舌轻舔胞胞妹的脸颊，道：“如此绝品，令人垂涎。”一把扣住扇净下颚迫使她正视自己。然后，猛地推开艽，望天狂笑。
“知道你败在哪儿么？你留下这一池的药，我怎么可以浪费呢。”扇媚起身旋舞，大笑道：“今夜之战，除我之外皆中了这‘憩迷离’。”
“哈哈哈哈……没有人能胜我，今夜唯我独独尊————”
憩迷离……
扇净费力地撑住身子，嘴边是不止的血丝。这是姐姐新炼的毒吧，浑身无力，气血竟会随着扇媚的一举一动而沸腾……
呕——
一口血喷入池中。
“你…………疯了。”
“疯？别再说这种废话了，我……早就疯了，不是吗？”扇媚神色一敛，取出一根毒针，“你……也可以追随雪澜去了。”
木质毒针，纤细小巧，黯无光泽，却又有华美的花纹。
十方醉地落。
扇媚炼出的毒中之皇。
扇净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她冷冷地看向扇媚，又微笑的闭上双眼。希望她的死可以终结这无尽的灾祸。
拜雪教的少主此时刚从教主的书房走出。清澄的月色让他突然间有了喝酒的想法。
“禀少主，月七有回报。”月一从阴影里走出来，单膝跪地。
雪音转过身扶起他的属下，示意他不必多礼，眼神有如亲兄弟般温和地直视月一。月一心头大恸，暖意袭身，继续道：“今夜各大派精英都有所行动。媚小姐带领他们好像去了一个叫做澜还谷的地方。听月七说还发现了觅梅堂主的踪迹。”
“什么？”莫非绿秋也是去了同一个地方。雪音暗想，心头一紧，挥手招来几个暗卫，“你们去请两名护法一同前去打探，必要时支援。”
“月一，劳你再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想不通这是不是个计，先做两方面准备罢。
寒风乍一吹过，雪音不住打了个寒噤。
屋顶的飞檐上倚着一少年，抱剑而坐，倾听远近的风声：“少主。”
“是止月啊。”雪音闻声抬头。
“嗯。十里外有巨禽飞动之声。”
应该是那只苍鹫。雪音应了一声，继续走着。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手轻微地动了下，然后一把抓身侧的日蓝剑。墨少恩睁开眼，以疾风之速跳到门口，势如破竹之气震得门板为之破裂。
苍鹫嘶鸣，划破长夜。
墨少恩跃上房顶，饮天长啸————
“墨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净之飞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