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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君子谦谦刘中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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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无忧正想问尚权从哪里找到这画的,正巧扫到了一边靠窗木桌上的画撑支架。这整个房间的摆设都罩着遮尘布,唯独这个桌子还有上头放着的画撑,十分干净。
顺着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星星点点全都撒在这上面,可想而知,当时尚权看到第一眼的画面,它一定被光晕加身,闪闪发光。
摆在这样一个显眼的位置想不发现都难,算了,换一个问题。
“啊,那个……”这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无忧想了想还是住口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啊,要问尚权,任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总不会一猜一个准吧!算了,下一个。
“嗯,啧……”无忧正想着怎么措辞,一旁的尚权却已经看不下无忧这叽叽歪歪的拖拉性格,忍不住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无忧正纠结着呢,一听到尚权发话,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来一句,吓人!你看这里也是老宅子了,万一……”
很明显尚权是无神论者,一向追求效率的他是不会容许无忧这么没头没脑地闲扯下去,“说正经的。”
“我这哪不正经了……”无忧低声反抗,但经过尚权的眼神警告,他就立马改了口,软怂狗腿道:“哎呀我,我就是想说……那个,先帝的画技真是好啊!哈哈。”
荣获尚权一记冷漠的无忧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小木盒捧给尚权看,“哥,你看这个。”
尚权闻言把那画摊放到桌子上,接过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便发现不对之处,执起夫子印仔细看了看,眉目有些凝重。
“这是从书房了找到的,”无忧指了指夫子印,语气略带骄傲,“这是官印吧!”尚权嗯了一声,细细打量起那玉件。
没有想象中的夸赞,小魔王表示不满意,于是他很臭不要脸地凑过去,“哥哥,不夸夸我吗?”
“你说什么?”尚权没听清,分神看了一眼无忧,无忧却当他是故意的,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很冲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可是,我是真的没听清啊!尚将军的大眼睛眨了眨,由于这双美目深邃睫毛又十分纤长,带着些许疑惑,看起来十分无辜。
从来没见过尚权这副模样的无忧,被尚权的眼神看得呼吸一滞,有些别扭地把头扭开,“哎呀,都说没什么了,你看你的。还有,回去后,你要好好教训下那个墨公公,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管个不停,那看正经的大事却这么不负责,官印都能忘记……”
尚权闻言,嘴角勾了勾:“我觉得这个跟墨公公没什么关系,上辈的事情总轮不到下辈。而且,这官印也不见得是被忘记了。”
报复不了墨逆的无忧很失望啊,但也再没和尚权争论,他想就算尚权觉得这和墨逆没关系,那去位皇帝哥哥那嚼嚼舌根子的机会还是有的!无忧这记仇的小性子啊……
在皇宫了里一本正经吩咐事务的墨公公突然打了个喷嚏,虽然可能是因为寒冷的天气,但他总觉得有人在咒他,于是他交代要好好保障皇上的起居舒适和衣食温暖,并把前几天罚过的小公公再罚了一遍……
小公公:???我恨。(也是很可怜了)
尚大公子对那个玉章很感兴趣,看得十分专心致志。无忧倒觉得没什么,闲来无事又四处溜达了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唯一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这小小的宅院里,竟然还有一座并不算小的祠堂。位于后院周遭有小片翠竹挡着,只留一条曲径通幽。
无忧没敢走近看,只敢远远观望上一眼就立马调头,仗着自己视力卓佳,一眼也就够了。心里想我这绝不是怂,这人家祖宗都在这,万一一个不高兴跳出来,自己一个人也不好对付,况且那祠堂都落了锁了,自己进不去,柳承也进不去的,还是溜了溜了。
在这方面无忧的行动力是真的强,当他溜回尚权那里的时候,尚权才刚刚把那方章收回去了。
“去哪了?”尚权问。
无忧摇了摇头,盯着那幅画看,微微有些出神:“就转了转……哥,那时候,柳清景和先帝的感情很好吧。像柳清景这样的人,怎么会谋反呢?我不是很相信……”
尚权看了一眼无忧,继续抬手将那幅画也收了起来,“将那盒子放回原处,我们回去。”
无忧很乖顺依言照做了,但回去的路上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柳府奇怪,柳府里的东西也奇怪,来柳府的人也很奇怪。可这些奇怪也比不上尚权来得奇怪,明明可以将夫子印带走,却将它还给了柳府。他对于这些奇怪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有追查的意思,真是太不对劲了。
“哥,你有什么头绪了么?”
尚权摇了摇头,无忧不死心,“那柳清景……”说到一半,无忧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他们最开始要找的,并不是什么柳清景柳府,而是柳承啊!
若是能让尚权藏着不说,那必定是发现了什么,让他难以开口。他不说,那就自己替他说好了。
无忧沉默了半晌,斟酌着开了口:“哥哥,那柳先生,和柳清景是不是很像啊。”
尚权闻言神色微微一怔,但他还是回答了:“……嗯,六七分相像,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和无忧想得一样。尚权一切犹豫都是因为那副画,虽然尚权只看了柳先生一眼,但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无忧对这点深信不疑。
相同的姓,相同的地方,还有如此相似的长相。这些巧合连在一起就几乎已经是必然了,柳先生和柳清景的关系不一般这一可能。
无忧开口道:“哥哥,你觉不觉得那个进出柳府的人就是柳先生?”
尚权沉默了一下:“……这只是推测。”
“哪怕这假设是错的,但凭着现在毫无头绪的状况,先大胆推测也未尝不可啊。”虽然尚权没有清晰地回答,但无忧明白,尚权心里也是怀疑的。
但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无忧悄悄看了一眼尚权,那么,柳先生会怎么样,会被带回去还是会被依法处置,哥哥到底是这么想的呢?
尚权此时也没那么轻松,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早了,先回去吧。”
无忧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柳先生来湘河是他自己的意愿,如果他真的和柳清景有关系,却还要来此,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怕被人找到这来,也许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非凡的意义,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从柳府被打扫的情况来看,他上次来的时间应在五日前后,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湘河。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嘛。
天色已近黄昏,光晕暖暖的撒在身上很舒服,其实现在也不算晚,但因冬季的白日总是较短,夜幕总是降下得比较快。
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城中心赶,途中恰巧碰上了一位农妇,提着菜篮子也忙着赶回家。
无忧瞧着那些各样蔬菜,有些好奇,便问到:“姐姐,你这些蔬菜从哪里摘的啊?这么新鲜。”
那农妇笑了,答道:“小公子,这天寒地冻的上哪摘去?这都是入冬前存在西郊地窖里的,这样等到了现在还能有蔬菜吃。
“是这样啊,我见识少了。”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是长得好看的人比较容易得到好感,那农妇对无忧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你们都是出生富贵的公子,以后要当大官的,懂这个干什么。”
“姐姐这是什么话,都是人,哪有什么区别?像姐姐这样勤俭持家又能干,才是难得呢!”无忧凭借着自己混迹在市井这么多年练就的经验,很容易就和那农妇套的近乎,逗得农妇满脸堆笑,“哦,对了。姐姐是一直住在这边的吗?”
农妇回答说是,“那姐姐可知道那被封了的宅子。我们刚刚走错了路,想找户人家问问,却不料那根本就没有人。那宅子说是被封了十几年,可门前却像是被人打扫过一般呢。”
农妇很平淡地回答道:“你说的是那柳老爷的宅子吧,这个我知道,是小云打扫的。”
“小云?”
“云家姑娘的孩子云承,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云家以前和柳家是故交。以前云家的大姑娘本还与柳老爷定亲了呢。可惜了,好人也未必有好报……自从小云回来后,他时不时地都会帮忙打扫柳府,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无忧眼中一亮,与尚权对视了一眼,尚权微微点了点头,无忧瞬时便了然,继续发问道:“他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吗?”
“没有,小时候和云大姑娘回来过一趟,云姑娘死后,他就走了,唉,这么小的孩子,幸好他好好地长大成人了,还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又没婚配。才回来一年就有很多人上门说媒,我也想着把我家姑娘……”
这人说得就像是他们要找的柳承,八九不离十,想再听的更细致些,那农妇却越扯越远,无忧忍不住出声制止道:“姐姐的姑娘像姐姐这么美,还愁嫁不出去吗?”
农妇被无忧的话逗得乐呵呵的,无忧趁热打铁赶忙接下话来问道,“姐姐知道那小云公子现在在哪吗?我也想瞧瞧,他到底是多么好呢。”
“现在,现在的话,他应该在书院教书吧,我说他很有文采吧,是个私塾先生呢。”
无忧突然想起来刚刚在柳宅里找到的教学文书,便脱口而出道:“是柳家书院。”
农妇笑了笑,道:“小公子怎么知道有柳家书院的,那是上半辈子的事了。自从柳家被抄之后,那书院就被许县令买下了,现在只有徐家书院,哝,你演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看到了。”
农妇为他们指了一条路,无忧道过谢后,便和尚权顺着那条路寻去,一想到那云承可能就是柳承,无忧的内心就激动个不停。
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果然看见了远处那雅致的院子,那院门都还开着,上头的牌匾写的明明白白,许家书院。
“哥哥,就是这!柳承说不定就在这呢!”无忧扯着尚权的衣角,兴奋地摇晃着。
尚权没有制止无忧这举动,相较起无忧倒是无比冷静:“知道了,别闹。”
“哦!我高兴嘛!”无忧的热情依旧高涨,跳上台阶,本来想敲门示意,却感到一阵极具威胁的风势向他袭来,无忧赶忙闪开,一个不算小的石雕就这么“哐”一巨声,砸到了刚刚那扇门上。
无忧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一声怒吼:“文不怠!你滚啊!我不想见到你!”
里面吵架呢?无忧回过头朝尚权挤眉弄眼了一番,两个人就这么倚在门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大戏上演。
院子里一位身着紫色长袍的公子正锲而不舍地拉着一位青衣白衫的公子可怜兮兮地讨饶:“小方长,你不要生气嘛!我错了!”
“不准这么叫我!”青衣公子不接受,锲而不舍地甩开他,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拉拉扯扯个不停。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无忧感叹道。
尚权:……
紫袍公子身材修长,眼尾上挑,像狐狸一般勾人,一副风流薄情样,此刻却憋着个嘴,拉着比自己小一个头的人道歉。那青衣公子手里还拿着一些典籍,应当是书院先生,满身书卷之气看起来却十分年轻,他的发色偏棕与紫袍公子那风流的味道相比,他长相是十分乖巧的。
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说起话来软糯糯的,行为却十分暴躁。他很粗鲁地扯回衣袖,拿起手中厚厚的书本就要砸紫衣公子。紫衣公子也不躲就任他打,嘴里还不停:“哎哟,小方长你,哎呦,你累不累啊?”
“不累!”接着继续打。
无忧看得直想笑,却听见一阵爽朗先他一步,“哈哈哈哈……”
无忧这才发现,有一位姑娘也坐在树下边嗑瓜子边看热闹,明明是个长相温婉动人的女子,却好无形象地拍腿狂笑着。
紫袍公子一边承受攻击,一边向她求助:“许小姐,救命啊。”
“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哈哈哈……”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真是书院吗?无忧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就又听到一声怒吼:“住手!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你们怎敢如此有伤风化!”
这一声真是中期十足十分有震慑力,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了。伴着话语,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怒气冲冲地从后院赶了过来,明明一身白衣飘飘,浑身却充满方正之气,虽然长得如软玉一般清俊,眉目却严厉得很。
那公子大步流星地行至那纠缠不休的两人边上,语气不容置疑:“文公子,在下说过很多次了,请您不要再怎么频繁地来书院了!”
这样有气势的文人,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紫袍公子很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我就想和小方长说说话……”
那公子闻言,俊眉便皱得更紧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那位坐在树下的许小姐见状,连忙起身调节,拉住了严厉公子的衣角:“小白,别这样嘛,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啊。”
这声音温温柔柔的,跟刚刚那个举止豪放的女子完全是判若两人吧,但许小姐的话很轻易地转移了那公子的注意,“别叫我小白。还有这是书院,是学习的圣地,怎能做这些……”
许小姐笑眯眯地挽住了那公子的手臂:“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在圣地学习的凡人,孰能真正成为圣人呢?”
那公子被这亲昵的举动羞红了脸,连忙抽出手,与那许小姐保持距离:“许婉,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总这样。你作为院长还是个女孩子,应该要起表率……”
许小姐很不高兴地一嘟嘴,“女孩子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
一直在偷看的两人一脸懵逼,连尚权都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呃……这里的姑娘都这么直白豪爽的嘛?对自己的感情如此坦荡荡,无忧记得皇城里的姑娘都是一再掩面,欲说还休,矜持到不行的,今个算是涨知识了。
“你,你……”刚刚巧舌如簧的公子一瞬间语塞了,连脖子都红了,像是接受不了许小姐如此赤裸裸的告白。
许小姐得意地昂头一笑,对着旁边僵持着的紫袍公子一扬下巴示意。紫袍公子会心一笑,做了一揖表示感谢,继续好声好气地围着他的小方长求饶。
“小白,你怎么不说话了?”许小姐洋洋得意不饶人,正准备再开口,便被人阻止了。
一位公子撑着伞走了过来,手中也拿着几本书,对着许小姐说道:“婉婉,我先回去了。”
“嗯嗯,拜白。”许小姐满脸堆笑,轻轻地摆了摆手。那公子声音清润,有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能力,很是好听。他对着一旁吵闹不休的两人笑道:“文公子,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别闹了。”
“是。”两个立马乖乖安静下来。无忧觉得神奇,这也许就是一种能力吧。
现在日头也不大,那公子却一直打着伞,遮住了半张脸,继而说道:“婉婉,私事先且放放,有客人。”
许小姐也看到了躲在门边的无忧二人,惊呼一声立马端出一副标准的待客笑容迎了上来。
无忧很奇怪那公子是怎么注意到他们的,毕竟这院子里大部分人都没察觉,他还打着伞呢。等走到门边时还与他两点头致意,真是奇怪又有礼貌的人啊。
许婉端庄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是书院院长许婉。”
“您好,在下尚易和,这是我兄长尚易成。”无忧连忙还礼,尚权也向她欠身示意。
“我以前没见过公子,请问你们是来接孩子的吗?可我记得今日小朋友都已经被接走了。”许小姐问。
无忧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呃?”许婉的表情有些防备,无忧连忙解释:“不是,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我家小妹最近看上了书院的一位先生,我想过来问问他是否有婚配。”
许婉的表情更防备了,拉过白衣公子一本正经道:“是小白的话就不行哦,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你,你不要胡言乱语!”白衣公子涨红了脸,甩开许婉的手,风一般地跑了。
“不,不是……”
许婉舒了一口气,拍了怕胸口:“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小方长,有人看上你了!”
那个一直被叫小方长的公子,目瞪口呆,一旁的紫衣公子听到这话表情变得悲痛,很生气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院子留下小方长一脸不知所措。
“不是他……”无忧默默来了句。
小方长气急败坏,“那你不早说!”于是他连忙赶去追紫衣公子,剧情就这么反转了,留许小姐在原地笑得一脸慈祥。
“是一位姓云的先生,不是他。”无忧轻轻说道,他觉得许小姐就是故意的。
果然许小姐很平淡地哦了一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刚刚都是故意的。来找小云哥哥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小云哥哥虽然没有婚配,但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不会再娶其他姑娘了。”
无忧作惋惜状:“哎呀,真可惜,我妹妹说那云先生是像神仙一般的人物呢,我却连一面都没见上就得回去告知她这个不幸的消息了。”
“你见过他了呀,就刚刚打伞的那个。”
无忧一怔,立马看向尚权,尚权也看向了无忧,摇了摇头。刚刚那个就是云承,可他就在他们两眼前错过了,长相都没看清啊!
无忧满脸期待地朝许婉眨巴眼:“他遮着半张脸,我都没瞧个仔细。许院长,可否告知我他的住址,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一下。”
那一声许院长叫的许婉心花怒放,不经思考就开口道:“不远,就住在西边白桃山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