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字十五

4、风云盛会

　　十大佳节，每一个都与莲的生长节点有莫大关系，比如正月十五莲心初萌，六月初六莲华最盛，而九月初九则是莲实最为饱满的一刻。

　　人们相信这一日天地通灵，所以常常登高祈福。

　　若在往年，早在半个月前，很多人就已经举家外出，前往太华山拜岳了。

　　不过今年，太华寂寥无声，人流涌动的方向却是北域功德城。

　　坠梦湖，沉璧汀，第一届风云盛会即将盛大开幕。

　　来自四面八方的赴会者络绎不绝，水流一般漫过了群山遍野，最后全部汇入了功德城。这其中，有人族，有神族，有凡人，也有修真者。基于对三界第一人的尊敬，所有人都拾阶而上，没有一个御空飞行的。

　　九月初九，各大名门陆续赶到。

　　整个功德城车水马龙，坠梦湖上更是千帆竞渡。可以说，论及盛况，此次风云盛会比之太华荟萃毫不逊色。

　　首先靠近沉璧汀的，是以冰雨、独孤、秋水、兰陵四家为首的人族百姓。

　　所谓百姓，又称百家姓，乃是人族亘古以来的百余血脉分支。每一支，都有着相对独特的文化传承以及历史沉淀。

　　此次前来参会的人族百姓八十有四，来自五洲各处。

　　太华神洲：夏商周汉秦晋隋唐宋元明清

　　东胜神洲：姬赵钱孙李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朱焦

　　南明神洲：姚许何吕施张曹严华金魏陶戚谢邹喻

　　西亘神洲：赢尤水窦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鲁韦昌马苗

　　北元神洲：姜 花方俞任袁柳酆鲍史费廉岑薛雷贺倪汤滕殷罗

　　总数两千余。

　　接着靠岸的，是以龙、凤、虎、鳌四族为首的百族。

　　鳞族：蛟族、螭族、蟠族、鲸族、鲤族、鲨族、龙鱼族、飞鱼族、金鱼族、灯鱼族、蝶鱼族、鲟鱼族、豚鱼族、雀鲷族

　　羽族：鸾族、鹤族、鹏族、孔雀族、雉族、鹦鹉族、鸳鸯族、鹰族、雕族、天鹅族、朱鹮族、信天翁族、青鸟族、玄鸟族、极乐鸟族、翡翠鸟族、蜂鸟族、云雀族、寿春鸟族、金乌族

　　兽族：貔貅族、白泽族、熊猫族、獬豸族、天马族、天狐族、天狮族、天狼族、天猫族、猿猴族、白象族、天鹿族、角端族、青牛族、天犀族、云豹族

　　介族：鳖族、蟹族、蚌族、蜃族、玳瑁族、鲍族、螺族、虾族、砗磲族、江瑶族、珠母族

　　总数也接近两千。

　　比之百家，百族的历史要悠远的多，也因此形成了更加逾异的文化风情。这一点，从他们千奇百怪的衣饰上就可以看出来。

　　百族化形之后，形容相貌与人族相差不大，最大的区别在于眸子。譬如凤族的离火绯晶、龙族的碧水青萍、虎族的紫月转腾、鳌族的洞漩幽冥、麒麟族的金胆琥珀、鲛族的琉璃水蓝、锦鳞族的富贵牡丹，在过去，这些都曾是百族身份的象征，一度有着私下的排名。

　　曾几何时，人族尚未脱离百族，双眸一直是排在最末位的造化黑白，也因此备受轻视。

　　云岚出世之后，人族以其问道天赋大盛于三界，造化黑白也演变成了净水清莲，从此傲视三界。

　　最后到来的，是仙、圣、侠、佛四道精英。

　　佛门：成实宗鸠摩罗什、俱舍宗真谛、天台宗智顗、华严宗杜顺、唯识宗玄奘、律宗道宣、禅宗达摩、净土宗慧远、密宗欢喜尊者以及众高僧。

　　侠门：少主项楚、碧云领袖盖聂、碧月领袖红拂以及众侠客。

　　仙门：阐教南极仙翁、人教玄都大法师、截教多宝道人以及众金仙。

　　圣门：儒宗孟轲、玄宗扬雄、离宗宋玉以及众巨子。

　　除此以外，四大散人一脉也来了不少弟子，总数接近三千。

　　各家各族一上沉璧汀，就宣读了拜礼。

　　“南明世家献绿翼樱桃百颗，其他瓜果千颗，美酒十二坛，竹米千斛！”

　　“沧海世家献视肉一品，其他瓜果千颗！”

　　“玄冥世家献珊瑚果百颗，其他瓜果千颗！”

　　“东方世家献木福禄一对，甘露二十四瓶！”

　　“孔雀山庄献翡翠瓜百颗，七色桔八百颗！”

　　“昆仑玉墟献离火枣三十颗，雪交梨三十颗，黄中李三十颗，仙子桃一千颗，仙酿百坛！”

　　“蓬莱献紫光柚七十颗，圣女橙三百颗！”

　　“五庄观献草还丹十颗，朱果一千颗！”

　　“不夜城献黄金参五十枚，紫玉芝五十枚，雪莲果一千枚！”

　　“侠门献玉笋百枚，碧血丹参三百枚！”

　　“秋水山庄献天心菱果六十枚，嘉果一百！”

　　“天藏宫献碧琼浆十坛，绿琼脂十盒！”

　　……

　　沉璧汀上，水佩风裳，早有六位绝世佳人迎出。其中，玉真、九凤引神族东面列席，楚红靥、花弄月引人族去了西边，苏浣碧、秋海棠则将四道人物安顿在正南。

　　随着傲风云名动天下，这六位神秘佳人也成了万众瞩目之所在。

　　“碧水青萍，玉真姑娘，你是我龙族中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敖广吃了一惊。

　　“是！”玉真不卑不亢。

　　“不知玉真姑娘出身我龙族哪一脉？”老龙王一脸惭愧。

　　龙族也不少血脉分支，除了青龙嫡系一脉，其他大的还有七个。

　　“小女出身寒微，不说也罢！”玉真抿嘴一笑。

　　敖广自然不便再问，当即就安排族人去查了。

　　“阿九姑娘，你身上有我凤族血脉？”南明雪怡就没那么客气了。凤族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说起话来从来不曾低头。

　　“没有！”九凤回答的更绝。

　　这下，轮到南明雪怡尴尬了。

　　最吃惊的会面来自兰陵家与楚红靥。

　　兰陵家主兰陵玉华身后竟然有一位与楚红靥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叫兰陵花雪，眉若翠羽，肌若白雪，腰若束素，齿若含贝，最妙一对小酒窝，让人看上一眼就醉了。

　　两人相貌一般，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似蔷薇烂漫，一个似玫瑰娇羞。

　　“好美呀！”兰陵花雪一对妙目落在水华妆上，忍不住啧啧称叹。她竟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与她是那么相似。

　　“妹妹若是喜欢，可以戴上试试！”楚红靥玲珑一笑，便要取下胸前的珠链。

　　“使不得！”兰陵玉华连忙阻止，“楚姑娘，莫要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姐姐见笑了！”兰陵花雪这才反应过来，脸蛋红成了苹果。

　　“你我有缘，以后还要多加亲近！”楚红靥目光柔和。

　　“自当如此！”兰陵花雪十分高兴。

　　倒是兰陵玉华，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显得有些不自在。

　　辰时一到，万人翘首。

　　“看，傲英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顿时沸腾了。

　　傲风云一袭白衣从天香峰冉冉落下。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明明傲风云近在眼前，却又有一种遥在云端的莫名高远。

　　道心仰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心仰望？

　　寻常人也罢，可这些三界名宿无一不是真境圆满，便是立于三位神人面前，也不致于轻易道心失守，留下如此心像。

　　“先生此番闭关，难道已经突破瓶颈，进入了神侠之境？”多宝道人一脸震撼。

　　神侠境界，自古以来只有杨小墨一人踏足。可惜他在斩杀烛阴后不久就坐化了，三界中真正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不过有一点是众口相传的，那就是神侠杨小墨的修为确实比其他三位神人更胜一筹。

　　傲风云闻罢，只淡淡道：“算是接近混元道果了吧！不过不是神侠之境，而是另外一番机缘！”

　　混元道果是什么概念，众所周知，那相当于化境，也就是说眼前的傲风云至少已经是神境圆满了。

　　此言一出，沉璧汀上一片静寂。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头发也几乎竖了起来，完全一幅五雷轰顶的样子。

　　这些老家伙，哪一位不是修道的绝世天才，却无不困在真境圆满数百载，甚至数千载。莫道神境，便是那准神之境，对于他们来言也是遥不可及。

　　而如今，眼前这位年轻人修道不过十春秋，却一举触摸到了混元道果。奇迹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先生所说的机缘，莫非是指我四道之外的第五道？”玉子色变。

　　对于常人而言，自成一家已是火中种莲，更何况是自立一道。

　　但对于傲风云而言，这种可能性倒是极大。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一个异数。

　　“不是第五道，而是第一道！”傲风云字出如山。

　　这句话着实孤傲了些，从他口中说去来却是那么自然。

　　“红花碧藕蓝莲叶，一门四道古来月！先生之意，可是四道合一？”玉子再问。

　　傲风云摇了摇头，道：“不满众位，自亲临三祖出神入化之悲殇、众位巨擎出真入神之艰险，我便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所谓四道，即使合一，也不过是一种图腾，并非真正的大道，注定无法成就道果！”

　　晴天一雷闪，十万道心残。傲风云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击溃了整个修行世界。

　　“千载苦修，一朝泡影，这可如何是好！”欢喜尊者仰天长叹，双目之中尽是不甘。

　　“先生既然招来我等，想必已有破解之策！”比之多宝的迷茫、欢喜的狂乱，圣道出身的玉子显然要清明许多，他折身一礼，向傲风云道：“请先生指点迷津！”

　　“请先生指点迷津！”众人立即跟风附和。

　　“数月之前，我与众位一样无助，所以才退出侠道，来此这功德城闭关冥想。如今略有所得，正要借此盛会与众位论道天下！”傲风云不急不慢。

　　“先生的道，倒是怎样一种道？”玄都大法师仍然不能相信有什么道能凌驾于仙道之上。

　　“逍遥！”傲风云惜字如金。

　　“逍遥？”项楚沉吟，“记得云岚先知曾言：心有玲珑窍，何惧死困；身有双飞翼，无上逍遥。师尊逍遥一道，莫非渊源于此！”

　　“说的不错！”傲风云点头赞许，“玲珑窍何在？双飞翼何在？不是我们没有，而是被天地间的无形桎梏给禁锢了。我的道，就是要打破一切桎梏，身心飞扬，无上逍遥！”

　　“众位且看！”傲风云左手指尖凭空多出了一点絮影，“这是一枚榆子！若是寻常种植，一年成苗，十年成木，即便百年不枯，树高也不会超过三丈，榆子也不会比青萍大！众位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旭光中，那榆子薄若蝉翼，还微微透着一点碧色，像极了一片小雪花。

　　这三界中，有高明那种千里眼的人不多，开了天眼的也就杨戬一个，但大多数修行者精气神早已脱胎换骨，百丈之内可辨毫发。

　　“榆树本该如此，这是天命！”扬子答。

　　“那好，今天我就帮它把这天命破了！”傲风云嘴角扬起一抹笑。他很少笑，笑起来却是那么迷人。

　　“命数在天，非人力可变，先生所说可都是真的？”扬子通晓易理，对于命数，他比任何人了解的都要深刻。

　　随着一点七彩光晕闪过，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榆子落地生根，瞬间百丈参天，又生出了一簇簇光华四射、宛若玉璧的榆子。

　　“这，这怎么可能！”扬子彻底懵了。

　　不光是他，这一刻，所有人都如坠梦境。

　　“所谓命数，不过是天地牢笼的囚困！”傲风云朗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不容许有规则之外的东西存在！榆树生长到三丈，就再难获取足够的雨露，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冥冥中一种无形壁垒的存在。我只不过是用逍遥道念帮它打开了壁垒一角，它就能长成百丈，连果实也有了异变。若是这层壁垒完全打开，或许有朝一日它荫蔽虚外尚未可知！”

　　“草木如此，人也是如此！所谓资质、瓶颈、寿元，这些其实都是天地桎梏。生命本身就是奇迹，是一个存在无限可能的宝藏。只要你能打破这些桎梏，即便成为神甚至更高的存在也不无可能！”

　　“先生的逍遥一道，的确匪夷所思，但若仅仅凭此一树生发就说在我佛道之上，在下不敢苟同！”达摩尊者道。

　　这种造化手法，虽然神奇莫测，但对于神人而言却并非火中种莲。别的不说，达摩就曾亲眼见过优昙神人让一枝枯梅瞬间开花。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尊者认为孰上孰下？”傲风云反问。

　　“先生，此话怎讲！”达摩尊者不悦。不光是他，这时候所有佛门弟子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无论你们佛道，还是仙道、圣道、侠道，不都要看天的脸色吗？雷劫恢恢，十损其九，余一即便不死，也只能苟且偷生！”傲风云字字如剑，“而我逍遥，却可以无视于天！”

　　“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逍遥无劫！”欢喜尊者两眼冒光。

　　“天已破，何来劫！”

　　“先生，我等可还有机会？”玉子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榆木尚可雕，何况众位！”

　　“可需废道重修？”玉子再问。

　　“若与寻常道统一般循规蹈矩，又何谈逍遥二字！”说到这，傲风云郑重宣布，“本次风云盛会，我已安排人、神、道三脉会武，但凡百岁之内的英才都可以参加。夺魁者，可得一枚逍遥道种！”

　　说完，傲风云踏空而起，九璧剑锋一转，便在这沉璧汀上画出了一个百亩大小的七彩光环。

　　“太华荟萃有云岚莲圈，我风云盛会又怎么能少，众位会武之时，可放心施展神通！”

　　画地为界，傲风云这一大手笔再次震撼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