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字十五

35、中华莲国

　　五月二十七，夏至。

　　中华峰上，烛照了十年的莲劫阵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海市蜃楼”。

　　随着云霓渐渐散去，海市蜃楼也渐渐清晰，变成了一片琼楼玉宇。

　　太液池上，万莲比翼，倒映苍穹如洗。

　　“莲劫阵消失了！”九花琼下，帝傲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待再现身时，人已在太液池边。

　　登顶的那一刻，一丝莫名情愫忽如其来，让他不觉间放慢了脚步。

　　“这，好熟悉！我来过吗？”他沉吟。

　　“帝公子，请留步！”一道倩影冉冉落在帝傲面前。

　　“你是观音？”帝傲微微一惊。中华守护者他听说过，眼前这位身穿水月道衣，应该是观音无疑。

　　“不错！”观音点头。

　　“不是有四位吗？其他三位呢？”

　　“该现身时则现身！”观音淡然一笑。

　　“你要拦我？”

　　“是！我是守护者，自然要履行守护者的使命！”

　　“莲劫阵已经散了，你的使命也结束了！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帝傲并不想动手。

　　“恰恰相反，我的使命才刚刚开始！”观音平静似水，“帝公子，你若真想进去，就要先过我这一关！”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来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与公子交手，我一人足以！”

　　“好大的口气！”帝傲朗声一笑，“你要知道，我可是神！”

　　“那么巧了，我也是！”

　　“什么，你也成神了！”

　　“公子不信，可以试试！”

　　“好！那我就领教一下你这位新晋神人的能耐！”帝傲五指一张，虚空抓出了北斗七星剑。随着他双手一合，剑身之上登时绽放出一道纵贯苍穹的梭形星云。

　　星云落下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被切割成了两半。

　　就在此时，观音身前突然浮现出了一株三色莲影。莲影一晃，化作百丈大小，轻轻拖住了对方的星海剑轮。

　　那剑轮切割了天地，却偏偏对这一株莲无可奈何。

　　“这是什么神通？”帝傲愕然。

　　“一气莲生！”观音笑答。

　　“好个一气莲生！”帝傲振臂一呼，“看我星辰物化！”

　　说时迟那时快，梭形星云瞬间晶化，变成了一把纵贯太虚的湛蓝长剑。

　　“莲举天地！”

　　几乎与此同时，观音面前的三色莲影也开始迅速晶化，珠光宝气萦绕六虚。

　　剑刃斩在莲瓣上，仍然是难分高下。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明月台上，一群人拨开最后一抹景云走了出来。

　　这为首之人，正是白衣子杨云。杨云身边是莲小七、杨雪以及杨清夫妇、杨均、杨烈，身后则是太华五胜以及数千杨门精锐。

　　“小蓝！”杨云的目光落在帝傲身上，登时露出了吃惊神色。

　　随着他衣袖一挥，两大物化神域竟然同时烟消云散了。

　　“多谢姐姐代我杨门守护中华！”杨云拱手一礼。

　　“白衣子！”观音又惊又喜，“你不是已经……”

　　“杨大哥莲佑复生了！”莲小七笑道。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重生之术！”观音感慨万千。

　　“你就是白衣子！”帝傲更吃惊。明明是一个凡人，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化解两大毁天灭地的神域，这怎么可能！

　　“小蓝，你不记得我了！”杨云目光抬起，直透帝傲双眸。

　　刹那间，帝傲如遭雷击，脑海中某种禁锢被突然打开，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它和他一起在月河中洗澡，它和他一起在风崖上数星星，它和他一起在竹林下踏雪，它和它一起在莲丛里嬉戏，他远游，它在身后遥望，他名扬天下，它沾沾自喜，他被人一剑穿心，它一口咬住了那把剑。

　　“小云！你是小云！”帝傲如梦初醒。眼前这位白衣子，正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杨云。

　　“是！”杨云点头，“真没想到你竟然化形了！”

　　“是傲先生帮的我！”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一刻，两兄弟并肩而立，时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当日，太华杨门宣布开府，环宇震惊。

　　天香峰上，一人南面而立，目光落处正是那万里之外的五座巍巍青峰。

　　“白衣子复生了！”傲风云微微一笑，“这莲道还真是不简单！”

　　“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水蓝星心戒中，那声音明显有些焦躁，“他能莲佑复生，一定是道心圆满了。我劝你还是早做最后一变的准备吧，不然的话，日后你将很难与他抗衡！”

　　“这莲佑复生竟能让你如此忌惮，我还真是很期待！”傲风云目光如剑，“白衣子，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失望！嘿嘿，你一定不会失望的！”那声音妖里妖气。

　　“你确定？”傲风云冷笑，“这世上自号重生的法门也有两三个，可在我眼中都是些一文不值的东西！”

　　“你说的那些重生术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皮毛，根本算不得重生术，真正的重生术即便精气神被彻底抹杀，即便整个天地灰飞烟灭，他也能完好无损地走回来！莲佑复生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当年杨逸那小子能笑到最后，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不讲道理的重生术！”

　　“不讲道理！”傲风云笑了。

　　他想起了太华傲决中记载的一句话，“七十二变后，身如造化晶，纵是天地灭，也能一念生！”

　　对于太华杨门的开府，功德城选择了直接无视。世人虽然震惊，倒也还算平静。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如今已是化璧纪，是逍遥盛世，纵然魔心复苏，有傲风云一把剑在，天下何忧！更何况，随着《莲心决》传唱天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更愿意相信当年那是一场误会，因为一个被魔心寄身的人不可能写出如此清丽绝伦的诗句。

　　中华峰，莲院，一群年轻人齐聚一堂。

　　除了杨云、杨风、杨雪、莲小七外，男的还有祝小山、南宫墨、段瑜、帝傲、项楚、苍天笑、慧能、慕容飞卿、沧海流风、东方明玉；女的还有东方明珠、虞湘、绿珠、冰雨露华、南明紫紫、李丽华、楚凌波、青莲圣女、姚青雪、兰陵花雪。

　　这些人都是莲院的常客，虽然也曾随波追流，却从未放弃过诗和远方。

　　“杨大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东方明珠快言快语。

　　“好！那大家就听我一言！”杨云的声音厚重而不失清澈，总能让人在不觉间打开心扉，“诸位也都看到了，眼下的局势表面上是盛世，实际上已经腐朽，山河破碎、草木无华、人心不古，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我能否插上一句？”项楚问道。

　　“项兄弟，请讲！”

　　“世传云岚先知天人合一，为何不见护佑众生？”

　　“先知已经离开这个造化了！”杨云语出惊人。

　　“怎么会这样？”项楚色变。

　　“虚外危机四伏！”杨云道出秘辛。

　　“原来如此！”项楚默然。

　　“要治天地患，非国力不可为！”说到这，杨云的声音微微扬起，“我意立一新国，与他逍遥争一缕清风明月，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就眼下而言，也只有莲道天下才能挽救众生了！”祝小山叹道。

　　“池水之浊必是池鱼之乱，治世必先治人，先生的清、幽、傲、淡、仁、义、真、善八字确是一剂良药！”项楚当即表态，“虽说对面是我师尊，可我更愿意站在你这一边，我项楚第一个支持先生建立新国！”

　　“项侠之意便是我侠州之意！”苍天笑也道。

　　“傲先生对我有恩，但我不能拿苍生来报！这盛世背后的凄惨，我早就看不下去了。杨大哥，我也支持你！”帝傲道。

　　“我是先生门徒，先生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沧海流风信誓旦旦。

　　“我也是！”南明紫紫轻咬朱唇。

　　“新国之立，是否完全废除逍遥旧制？”兰陵花雪开了口。这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女孩子，目光比沧海流风长远的多。

　　“新国之立，只为治世，治世如治人，还需因病施药，一步一步来！”杨云笑答：“他日文明大治，旧制自然会烟消云散！”

　　“何为文明？何为大治？”

　　“民以清为美、以德为宝即为文明，国不设一官、不设一职则为大治！”杨云解释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兰陵花雪心服口服。

　　“逍遥通宝可以带来一时浮华，却会留下满目疮痍！逍遥道种可以让人打破枷锁，却也会带来人性的泯灭！”杨云妙语如珠，“人生一世，衣可蔽体、食可果腹即是自由，少有所学、老有所得即是愉悦，身轻体健、神清气爽即是福禄。外累于物，内牵于欲，酒色财气，纸醉金迷，体赘心浊，浑浑噩噩，何谈逍遥！新国之立，也是新风之起，希望大家都能从我做起，引领新风。”

　　“自当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六月初六，观莲节，白衣子杨云宣布成立中华莲国。

　　新国以莲为国花，莲道为国道，莲心决为国歌。

　　新国宣布以太和为纪，取代化璧纪。

　　新国废除逍遥通宝，改为太华福禄。与逍遥通宝的外圆内方不同，这太华福禄是和氏璧的缩小版，一面是水中莲，一面是莲心决。新国之内，所有逍遥通宝均可兑换成太华福禄，兑换方式为等额等比，但十万以上的面值不能用于流通，只能用于收藏或慈善，国家鼓励慈善。

　　新国以莲院为国之基本，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入院学习、探讨。

　　新国保留了一剑法以及州郡体制的大框架，但执政者必须出自莲院，执政理念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美政。

　　刚开始，不少人都认为中华莲国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笑话。可几天后，风向陡转。先是侠、中两州同时宣布脱离逍遥帝国加入中华莲国，紧接着八大世家突然完成新老交替，新上任的八位年轻家主一致宣布支持中华莲国，并捐出千万福禄济世救人。兰陵世家更是宣布废除以往的兰陵六榜，从此只设一个功德榜。

　　不久后，圣州也宣布脱离逍遥帝国，正式加入了中华莲国的版图。自此，两国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