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字十五

17、万剑穿心

　　线香越来越短，李丽华的肌肤越发亮丽，像是染了一层湿漉漉的红霞。

　　“小师妹，莫急，师兄我这就给你恩施雨露！”罗袁一个猛虎下山，正要扑上去，茅庐外却有脚步声走近。

　　“什么人！”罗袁好事被坏，当即火冒三丈。

　　他这一出门，立即焉了。

　　来人是一位年轻佛家弟子，身高七尺，眉目清素，身披一件月白袈裟，举止若熙，了然无尘。

　　“慧能师弟！”罗袁心中暗道不好，“你怎么会来这地方？”

　　“罗袁师兄也在！”慧能谦谦一礼，“在下许心，逢莲必拜！”

　　“原来如此！”罗袁表面上很是欣赏，心里却是暗骂，“真是个多事佬！”

　　“罗兄，快来落子！”莫干在茅庐里故意喊道。

　　“在下会友，师弟请便！”罗袁一脸抱歉。

　　“自当如此！”慧能转身要走，却见那池中红莲微微摇了一下，又驻足停下。

　　“师弟，你这是？”罗袁大惊。

　　“无他，只是想拜会下这屋中主人！”慧能大步流星，直接就到了门前。

　　“师兄救我！”李丽华说出这四个字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

　　“小师妹！”慧能何等聪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无耻勾当，“罗袁，你这是□□同门，罪该当诛！”

　　“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闲事！”莫干不认识慧能，还以为就一寻常佛门弟子。

　　“师弟，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得死！”罗袁狞笑，“莫兄，我们联手做了他！”

　　“好！”莫干早就想杀人灭口了。

　　慧能怕伤了李丽华，当即使了个擒龙手，隔空将两人扔了出去。

　　两人被摔了个仰八叉，爬起来就动了杀招。

　　“袈裟伏魔！”

　　“崆峒翻天印！”

　　半空中，风云突变，一张朱红袈裟、一方苍青玉玺，两道百丈虚影带着煌煌天威压向了慧能。

　　再见慧能，竟是岿然不动，双手合十的瞬间，十万莲华弥布清虚。

　　袈裟、玉玺瞬间土崩瓦解。

　　下一刻，苍穹洞蓝，莲华烛天，烟雨峰上万籁俱寂，唯有梵唱萦绕不息。

　　“师弟，佛不杀生，还请饶我一命！”罗袁整个人龟缩在一圈千疮百孔的光晕里，莲台也被削去半边，狼狈不堪，“都是他，都是他怂恿我！”

　　再见那莫干，早已被万剑穿心，横尸坡头。

　　慧能身兼佛心、净土两家之长，不光有明珠智慧，更有金刚正气，岂能容下此等禽兽之人。

　　“师兄，来世为人吧！”慧能一声叹息，背过身去。

　　色字头上一把刀，罗袁色迷心窍，终究落了个万剑穿心。

　　“多谢师兄！”李丽华脸颊飞红，解开绳索的瞬间，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灵气幻化的禅衣。

　　“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丽华的目光有些迷离，“师兄，你看我美吗？”

　　说着，芊芊素手从背后搭在了慧能的胸脯上。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毒？”慧能微微一惊。

　　“没有！”李丽华呼吸如兰，“师兄，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蓦然对视，连慧能也看不透了。

　　“师妹，你我既已入道，当了尘缘！”慧能已久双手合十。

　　“修行枯燥，师兄，你不觉得寂寞吗？”

　　“青山悦人性，绿水怡人情，何来枯寂？”

　　“青山绿水再美，又怎能比得上女儿红颜！”李丽华整个人靠在了慧能的肩上，“君不闻，春山为我眉，秋水为我目。”

　　“师妹，我为你念一段清心咒吧！”慧能禅坐，闭上了双目，只当那美人兰息秋波是清风明月。

　　翌日清晨，三日禅罗袁殒命烟雨峰之事，已然传到了雪域中的碧落宫。以十日禅火无忌为首的密宗九大弟子，早早便伏拜在了玉龙雪峰的雌水冰洞之前。

　　这冰洞之中有一眼温泉，名曰雌水，汇聚成汤，极其美艳温润，乃是修行欢喜禅法的绝佳之处。自风云盛会之后，欢喜尊者便与自己最为喜爱的双修道侣桃花姬闭关在此。

　　“何事扰我清修？”洞中人的声音不大，却随着不断飘落的雪花萦绕整个山峰。

　　“回禀师尊，昨夜子时前后，七师弟殒身于慧能的万剑归宗之下。此事事关重大，弟子不敢擅自主张，还请师尊垂示！”火无忌恭敬答道。

　　“因果为何？”洞中人问。

　　“这！”火无忌略显尴尬，不过他还是如实道来：“昨日大祭之后，七师弟掠了李丽华师妹藏在烟雨峰，被路过的慧能发现。”

　　“修为不高，胆子却不小，竟敢去冒犯观音门下，丢尽了我密宗脸面！”洞中人斥道，不过他接着话锋一转，“死了也好，也算是立了一功。”

　　“师尊之意，莫非是我们所等契机已到？”火无忌小心问道：“可是此次因果似乎不宜声张。”

　　“非常之时，黑白谁辨！”洞中人朗声大笑，“你等速回，召集我密宗子弟，不日东征！”

　　即日，密宗昭示天下，曰：“密宗弟子三日禅罗袁，大祭之后寻访故友，路遇慧能与李丽华苟且于烟雨峰上，竟被灭口，枉死于万剑穿心之下。呜呼！其状惨不忍睹！其目何得以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之发，绝非一时之偶！佛心、净土二宗势大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三日之内，若不见慧能自谢天下，我密宗愿举百万热血，以洗此奇耻大辱！”

　　此昭一处，立时震惊佛国。仅仅过了两个时辰，佛心、净土二宗就联合申明了当日事情的真相，并附以珈蓝飞天李丽华的证词。

　　诚如欢喜尊者所言，乱世之中，黑白难辨，其余六宗几乎同时对此表示了中立。

　　三日后，十日禅火无忌与其八位师弟，率领密宗精锐三十万，以遮天蔽日之势横渡南国苍穹，直扑东方琉璃世界。

　　日出兵发，日中兵至，密宗大军剑锋所指正是净土宗的胜地十二莲上。

　　达摩、慧远见势不可免，便遣慧能引二十万佛心、净土弟子上前抵御。

　　双方在净土西壁牧云山狭路相逢，剑拔弩张。

　　“当年傲先生北伐魔域，也未曾见贵宗兵出一卒，如今了为小僧一命，贵宗兵甲百万，当真是看得起在下！”慧能不无讥讽。

　　“嘿嘿，慧能，你现在后悔也晚了！”火无忌冷笑，“所有人听令，执明王剑，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随着火无忌一声令下，三十万密宗弟子同时露出明王相，一个个烈火焚顶、怒目而威，直接就向东方掩杀了过去。

　　“但凡入侵净土者，便为魔孽之辈，杀即慈悲！”慧能使了金刚禅狮子吼，震颤八荒。

　　一时间，流火漫天，南国红遍。

　　厮杀者如同极光乱舞，陨落者好似星雨乱坠。到后来，更是只见莲台不见人影，一朵朵争奇斗艳，直接将无边太虚变成了一池秋水。

　　虽然双方修炼的都是佛灵气，却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密宗红偏艳，佛心宗红偏金，净土宗红偏白，所以整体看上去三方阵营泾渭分明。

　　密宗虽然陈兵三十万，却杂乱无章，在战斗中并没有显现出任何优势，双方旗鼓相当，一时难下。

　　再见慧能、火无忌两人，此时早已缠斗在一起。

　　若在以前，给他火无忌十个胆也不敢跟慧能单打独斗。不过，如今他身怀道种，修为突飞猛进，雄心爆棚，眼里哪还有别人。

　　可这一交手，火无忌就知道自己托大了。

　　双方大战上百回合，未分胜负。虽然未分胜负，两人的状态却大不一样，慧能依旧闲庭信步，火无忌却是气喘吁吁。

　　“这家伙的修为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火无忌暗自惊心，“对，一定是他也搞到了逍遥道种！”

　　想到这，他大呼失算。他本以为慧能自命清高，根本就不会进七逍遥，没料到大错特错。

　　“袈裟伏魔！”万不得已，他只好施展杀招。

　　随着火无忌双臂一震，一张百丈大小的袈裟虚影从天而降。红光覆压，如同末日。

　　天地合，末日光，这就是袈裟伏魔神通的最高境界。

　　“万剑归宗！”慧能双手合十。

　　梵唱声中，莲华腾起，瞬间将那袈裟虚影荡成了碎片。

　　“师兄，我来助你！”

　　眼见火无忌就要惨败，斜影里又跳出来八道身影。

　　“诸位师弟，快结大天寂灭圈！”火无忌狼狈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九人同时出手，在慧能身边结成了一道火红光圈。

　　青天白日之下，那光圈里却是漆黑如墨，像是一个无底洞，转眼间就将慧能的大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事实上，这可不是洞，而是火，黑色的寂灭天火。

　　“慧能，别挣扎了，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逃！”火无忌肆意狂笑。

　　再见慧能，依旧不喜不悲，口中梵唱越来响。

　　有光，从他身边照来，一道，两道，三道，刹那间好似黎明破晓、红日东升。慧能整个人沐浴在晨曦中，身体仿佛透明，只有红、金、白三色氤氲灵动。

　　几乎同一瞬间，莲华漫天，恍若一群飞舞的精灵。

　　伴随着一串惨叫，火无忌等人直接当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