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世间安得有此人》子不饮恨

54、月叶村灭

　　月叶村有个小傻子，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不久父亲也在上山砍柴时被老虎吃了。

　　且她出生后，月叶村连连暴雨，终日阴霾，被村民认为是灾星。

　　所以没有村民待见她，偶尔施舍也是像狗一样将吃食扔在地上，多数时候是被驱逐，被抽打。

　　这日，小傻子一如既往蹲在一户人家门口，直愣愣的盯着门口的大狗，大狗亦是龇牙咧嘴看着她，口中发出低吠。

　　一村妇拎着狗食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瞪了一眼小傻子，将狗食摔在地上。

　　小傻子眼睛一亮，早已饥肠辘辘的她一下扑了上去，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村妇讥诮一笑，大狗红了眼要扑上去咬她，不想这小傻子看着羸弱，却十分凶狠，一点也不怕大狗，一拳挥到大狗身上，大狗竟夹着尾巴低呜着躲远了。

　　村妇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扫把往她身上打去。

　　小傻子也不反抗，默默吃着肮脏的食物。

　　村妇眼睛一横，酝酿着毒辣，将扫把倒过来，抡着实木棒子就要往小傻子头上打！

　　小傻子似没有察觉。

　　棍棒卷着一阵风往下打，一直苍白的手却稳稳的接住了。

　　村妇正想骂过去，却看见一鬼面，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她吓得一哆嗦，扫把“乓”一声落到地上。

　　白衣胜雪，他的皮肤却比雪还白，活脱脱的像个鬼。

　　小傻子盯轱辘的看着这个白衣人，还不忘不断向嘴里塞东西。

　　正时，天空阴霾铺卷，几声雷鸣后大雨滂沱。

　　白衣人目光落下小傻子身上，雨落在她身上，打湿了衣服头发，她还是痴痴呆呆的模样。

　　他眉一凝，广袖一挥，雨停阳出。

　　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太阳的村民们纷纷抬头，诧异又惊喜。

　　瞧着这一切发生的村妇吓得一摔，惊恐的看着白衣人。

　　而白衣人却只是轻轻蹲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污渍，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傻子愣愣的摇头。

　　白衣人又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小傻子闻言，眼睛亮了亮。

　　“小音。”

　　不知在何处混沌中的谢愔忽然惊醒，眼前的鬼面是熟悉的，却比往常更加苍白，她试图张嘴叫他的名字，却发现不能发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她似乎，被困在这个小傻子身上了。

　　这难道，就是她的前四世？一个小傻子。

　　“嗯。”她自己发出这个声音，“你是谁？是山神吗？”

　　从来没见过小傻子说话的村妇惊呆了，只听白衣人柔声道：“嗯，你说是，便是。”

　　谢愔：“……”原来少侠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还是在她这个傻子面前。

　　然而卫殃并没有多停留，只是嘱咐她一句：“如果受了委屈或是不开心，就来山上找我。”

　　傻子小音讷讷地点头，他便烟雾一般消散了。

　　此后，村人对待小傻子虽仍避如蛇蚁，却也不敢再动手，每次她走到一户人家，那人家便主动将吃食送出来。

　　这样安静的日子一晃而过，直到一个和尚的出现。

　　谢愔再次从傻子小音中苏醒过来，看见这个游方和尚有些细思恐极。

　　这是仄也。

　　为什么这个和尚会频频出现在她的周围？

　　破庙里聚集了全村的人，庙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这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指出月叶村气候的诡异之处，并说卫殃是山妖，是霍乱月叶村的根源。

　　他细长的眼眸凉凉扫过小傻子，再转向村民时又是道貌岸然，道：“而这个女娃，就是引来山妖的罪魁祸首。”

　　小音还是一脸懵懂，她好奇的看着村民们惊恐的眼神，里面除了厌恶，还多了恨意。

　　民以食为天，农民最看重的就是庄稼和土地，收成好不好，却要看天。

　　或许对于村民们来说，小音就如同田鼠蝗虫，却不能像害虫一样消灭，于是只好更加的憎恶了。

　　“大师，要如何化解啊！我们这里已经暴雨十五年了啊！”干瘦的老者踉踉跄跄的走出，扑通一声跪下，“我家就剩一个小娃子了，都瘦成竹竿了……”

　　“我家的庄稼全被大雨糟蹋了！”

　　“我也是，房子都漏雨了。”

　　嘈杂的怨诉，小音看着众人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仄也忽然看过来，眯着眼睛一笑，“化解，可以的。”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活人生祭。”

　　村民们神色各异，晦涩不明的目光相互连接，最后聚集在小傻子身上。

　　见到那明亮纯粹的眼睛时，众人都有些心虚。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仄也微微一笑，“或者，可以聆听一下山妖的要求。这是我的强项。”

　　“那就……如大师所言吧！”

　　仄也点头，走到小音跟前。

　　谢愔皱眉，下意识想躲避，才意识到自己在小傻子身上，动弹不得。

　　仄也冷漠的看着她，小音却一点也不害怕，歪着头打量他。

　　仄也伸手，黑色的灵气从他手心腾升，罩在小音头顶，他目光包含着怀疑，迷茫，“真的傻了吗？”

　　谢愔一惊，这个仄也，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对自己很是了解，他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卫殃是不是也知道这个人？

　　在她思考时，仄也已经收手了，他转过去对村名们说道：“山妖很是喜欢这个小灾星呢，把她送给山妖吧。”

　　谢愔：“……”

　　她还来不及吐槽，意识忽然被抽离，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被绑在柱子上了，周身堆满了柴火。

　　不是送给卫殃么？把她绑在这里做什么？

　　“小娃子，你不要怪我们。”

　　谢愔看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村民，手中举着火把，没有犹豫的丢到柴火上。

　　今天没有下雨呢。

　　“今天出太阳了了。”小音轻轻的说，火舌在她周身席卷。

　　村民们惊讶的看着她。

　　“她刚刚说话了？”

　　“她就是妖女，把她的魂魄送给山妖就好了。”

　　“好久没有见到太阳了，把她献给山妖！”

　　“天都要放晴了！”

　　太阳隐隐约约的从天空露出。

　　“好疼……”小音哀声哭了出来，“山神大人，我想见你……”

　　话落的一刹那，阳光刺破云层，一阵风刮起，天边白衣飘来。

　　谢愔第一次看见这么梦幻的的场景，在火舌中，那个人身后是万丈光芒，白衣飘飘，朝着她飞来。

　　这个人总是在救她，一次又一次。

　　“山……山妖来了！”

　　村民们一哄而散。

　　卫殃皱了皱眉，挥手熄灭柴火，抱住快要晕厥的小音，正要走，仄也却忽然出现，拦住了去路。

　　“前辈，好久不见。”

　　仄也的光头在阳光下有些闪亮。

　　天杀出鞘，卫殃冷眼，“你是何人？”

　　仄也一噎，怒极反笑，“好！前辈贵人多忘事，我不怪你，我只是个小人物，但却会要了你的命！”

　　仄也向空中抛出一个发光的物体，谢愔还没看个清楚，只觉一瞬间被什么强大的吸力给抓过去了，她一惊，自己已经被困在什么中了，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卫殃抱着小音。

　　卫殃感觉到怀中的人软软的一倒，他心下也有些慌乱了，眯起眼睛一看仄也手中的东西，神情一凛：“还灵石。你是贺兰家的人。”

　　还灵石？上古神器，原来在贺兰家吗？谢愔听闻此倒也不慌乱了，还灵石是神器不会伤她性命，甚至还可以起死回生。这个仄也，竟然是贺兰家的人。

　　仄也却没有承认，只是有些倨傲的开口：“前辈，现在无暇顾他吧？还灵石虽然没有办法伤人，我却有其他办法，可以叫着一束魂魄永远消失。”

　　卫殃不语。

　　仄也表情变得阴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魂魄，我不但知道这是什么，我还知道你是什么！”

　　卫殃默然。

　　“卫殃！”仄也激动起来，“你是个石头心吗？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她的！”

　　卫殃抬起眼皮，“你做不到。”

　　卫殃虽然话不多，但永远扎心，一手抱着小音，一手起剑，没有一丝犹豫的刺向仄也，仄也甚至反应不过来，生生接下这一剑，却没有流血，也没有叫痛。

　　卫殃若有所思，“原来是个死人。”

　　“你！”仄也气急败坏，“我要让你万劫不复！”

　　他祭出法杖，往地上一阵，地面捅出个大窟窿，卫殃飞身躲开，在空中冷冷的看着他。

　　他又拿出个瓶子，滴了一滴水在其中，水顷刻将窟窿填满。

　　仄也漂浮在蓝池之上，将法器都收回去，他面容扭曲了，质问着卫殃。

　　“卫殃，你不累吗？待在这个人旁边，我看着都累。”

　　谢愔思绪还在那个瓶子上，这瓶子，装的是黄泉水！所以这池中景不是囚玲幻化的。

　　卫殃面色一凝，察觉他要做什么，飞快冲去，想要将还灵石夺走，但还是快不过仄也丢下去的速度。

　　“咚”

　　还灵石沉入水中。

　　谢愔并没有收到实质的伤害，仄也没有要她魂飞魄散的意思，他只是要将自己的灵魂永远关起来，别人救不到。

　　然而卫殃直接冲进水中，仿佛没有听到仄也的质问。

　　谢愔看见他在水中，鬼面下的眼睛是坚定的神色。

　　他还抱着小音的身体，却丢了天杀剑，伸手将还灵石抓住，紧紧环抱住自己。

　　黄泉水在翻涌，谢愔从还灵石中脱离，却没有进入到小音的身体，她看见卫殃的头发开始变白，眼睛开始泛红，他的周身都在颤抖，却没有松手，紧紧的护着那个小傻子，等待小音的灵魂融进身体。

　　天杀在黄泉水中被冲刷着，忽然发出一阵强光，支起一层防护罩，谢愔被挡在了外面。

　　“天杀……原来你有了神识了啊……”

　　白光中，有一道空灵的童音这样说道：“主人，有缘再见。”

　　卫殃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情感，“多谢。”

　　强光后，童音消失，卫殃倒下。

　　谢愔愣住，天杀剑的神识，没了吗？因为要保护他们吗？

　　她心口一滞，难受的感觉蔓延开来。

　　小音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茫然，然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卫殃。

　　明明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却开始哭起来。

　　先是微弱，却一层一层的放大穿透，接着，整个大地都开始震荡！

　　太阳的光无限的放大，月叶村山崩地裂，阳光像是火苗，将一切灼烧，化去，无论世房子、牲口，还是人，如同黄沙飘散在空中。

　　他们憧憬的阳光，终是厌恶他们的。

　　一切都没了，只剩下黄沙中的一口泉水，底下一个小小的孩子，抱着一个男子，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