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世间安得有此人》子不饮恨

16、浮生若胥

　　第二日，谢愔还打算睡懒觉时，外面已经喧哗一片，她恼火地弹起来，卫殃也不知道去哪了。
　　抓了抓头发，她不耐烦：“苏子忧，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苏子忧迷迷糊糊的钻出来，飘出去，半响，一抹残影飞快扑来，谢愔下意识拿阴阳幡挡住，残影撞上，苏子忧掉地上，睁大眼睛。

　　谢愔：“你飞这么快干嘛？”
　　苏子忧：“苏鸣凤死了。”
　　谢愔：“他怎么死的这么快！”
　　苏子忧：“……？”

　　谢愔沉思之际，修炼室的石门被推开，卫殃手中提着食盒走进，苏子忧识相的钻回去了。
　　谢愔抬头，也不与他疯言疯语了，直道：“苏鸣凤怎么死了？”
　　卫殃将食盒放桌上，有条不紊的摆开，边说：“中毒，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谢愔垂眸，“会耽误祭典吗？他的丧事什么时候办？”
　　卫殃将筷子递给她，悠然：“苏瑾瑜说先放在他们院子里，等祭典完了再说。”
　　谢愔接过，又问：“慕容灵什么反应。”
　　卫殃：“疯了似的。”

　　谢愔沉默半响，忽然笑了，“少侠，你是在嘲讽不屑？”
　　卫殃扫她一眼，侧头：“吃你的饭。”

　　三日，苏氏西院，中厅已经聚集了一众人。
　　为首的人中年样貌，神情严肃，长年板着脸，眉心皱成深深的沟壑。下方人群肃然，垂首以待。

　　“明日即是祭祀之礼，苏瑾瑜必会消耗大量精力，我们切记不动，慕容氏必会逆反，届时先控制宗系剩余侍者，以慕容灵逆反为由，将他们纳为己用，除去慕容氏，两方大伤，其他两支不足为惧，我们即可坐收渔翁之利。”中年人条理清晰，沉声道，无一丝焦躁之感。
　　有人问：“苏鸣凤死了，他们计划不会有变吗？”
　　中年人：“绝不会，这只会加诸仇恨罢了。”
　　下方人恭敬，大声回复：“刻灯长老英明！”

　　一抹幽魂静静看着这一切，慢慢飘走。

　　祭祀大典，苏府红纱照影，身着玫色祭祀服的巫女们在祭祀台下跪了长长的两列，口中吟诵着不知名的咒语，台上四根柱子，诡丽的花纹攀越而上，挂着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漫天红纱飘摇。

　　谢愔被纱布缠着眼睛，手被卫殃牵着，一路穿越人群，走向高台，苏瑾瑜在台上微笑着看着她。

　　东南西北院的人站于四方，有人神情庄重，有人戏谑，有人晦涩，有人淡笑。

　　卫殃将谢愔送上高台，明明该将她的手交于苏瑾瑜手中，他却未有动作了，苏瑾瑜笑了笑，并不介意，谢愔对此还不知情，红纱罩眼，她唯一一个感触就是左手的温凉，稍刻，这温凉便抽离了，卫殃退到了一边。

　　苏瑾瑜开始施行阵法，红色光环亮起，他闭上眼睛，一时气流喷薄，卷动云雾，以祭台为中心的漩涡扩散开来。

　　阵法一旦开启，无法停止。

　　谢愔在漩涡中心，气流带起她的发丝，衣衫飞扬，在其中曼丽晃动，她感受这不寻常的力量，察觉不对。

　　一种置身于天地的空灵屏蔽了五感，耳不聪目不明，仿佛被人抽丝剥茧。

　　不对，不对，明明只是假装的阵法，转动了！

　　卫殃……

　　她想开口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哥哥……你要做什么……

　　卫殃手握着天杀，目光平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台下，慕容灵浑身颤抖，面目狰狞，她身上带着的一朵白色丧花也跟着摇晃。

　　忽然，白色小花掉落，慕容灵已如离弦之箭直刺苏瑾瑜而去！

　　卫殃未拔剑，只用剑鞘将她挑开，她倒在地上，放声大笑。

　　而下风云突变，无数支系弟子围上，排列有序，似乎在组成一个阵法。

　　卫殃神情被斗笠挡住，拇指抵着剑柄开口，微微一顶，寒光泄露，时刻准备运气入剑，将谢愔的嘱咐放在悬崖边。

　　慕容灵被苏朝阳扶起，苏朝阳一脸惊愕，“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灵一把推开他，超他吼道：“你给我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苏朝阳状似悲痛，不可置信地后退，跌跌撞撞跑走了。

　　慕容灵看着他跑远，仰天大笑，却留下两行泪，她盯着台上没有被打扰丝毫的苏瑾瑜，叫嚣着：“苏瑾瑜！我和你斗了几十年了，今天，这场战争也该了结了，你去向我的鸣凤赔罪吧！”

　　卫殃站在她对面，慢慢将剑抽出。

　　慕容灵扭曲着笑，放声喊着：“启动！”
　　一刹间，青光乍现，数百支系弟子举剑，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型阵法。

　　“少侠，这三日千万不要运功……”卫殃脑海里响起谢愔的回来，他目光沉沉，按着剑，缓缓调动灵力。

　　红色与青色的光交织在一起，掺和着慕容灵癫狂的话语。

　　突然，一阵蓝光从天而下，附住所有，卫殃眸一凛，刷地收起天杀剑，平息灵力。

　　青光渐渐减弱，慕容灵面色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天上的人。

　　象牙白的衣裳，墨色的玉佩琼琚，那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狂娟的纱幔里，不过翻手之间，将一切阻碍破碎，逆着光，安稳落地。

　　台上，苏瑾瑜缓缓睁开眼睛，谢愔睫毛颤悠，打开一帘幽梦，看着从天而降的男子，他轻声：“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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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愔周遭一片空白，她茫然不解，苏瑾瑜发动了招魂阵，为什么？不信任她？

　　“你是谁？”
　　身后忽然问道。

　　谢愔转身，一个小小的女孩眨着眼睛问她。
　　谢愔蹲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反正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说不定知道你是谁。”

　　小女孩歪着头，似乎在费力理解她说的话，长久沉默。
　　谢愔：“你是叫苏瑾珞吗？”
　　她点点头。

　　谢愔：“你不是那天就离开了吗？”
　　她摇摇头，“我被关在一个长长的木头盒子里，周围都是符文，我出不来。”
　　谢愔：“是谁把你关起来的？”
　　她垂下头，“鸣凤哥哥。”

　　谢愔摸摸她的头，“你讨厌他吗？”
　　她抬头，小声说：“不讨厌。姐姐，你认识我师父吗？”
　　谢愔一愣，“唔，认识。”

　　她眼睛一亮，走近谢愔，握住她的手，“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我好想他，好像有九十多天没见到他了。”
　　谢愔语塞，那里九十多天，是九十年了。

　　苏瑾珞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谢愔，“我还想见见哥哥，他好多天都没来看我了，以前每天都来的。”
　　谢愔想了想，笑了，“应该是可以的，但见了他们，你就要离开了哟。”

　　苏瑾珞：“去哪？”
　　谢愔：“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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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的光卷起狂风，系在谢愔眼上的红纱被风吹落，卫殃的斗笠也飞了，所有狂暴之后是一片寂静。

　　苏瑾珞一睁开眼，就扑过去抱住了卫殃，她眼角泪花朦胧，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卫殃只听得她叫“师父，师父……”

　　卫殃怔住，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他忽然后退，拿着剑的手竟在颤抖，双眼无神。

　　苏瑾珞表情茫然受伤，上前，不解：“师父？”
　　卫殃连连后退，看着苏瑾珞的表情很是复杂，他忽然拨开她额前的头发，那里光洁一片，他的剑握不住了，哐啷掉在地上。

　　“师父……”

　　“珞儿！”苏瑾瑜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卫殃暴露的脸孔，惊诧一刻，连忙抱住苏瑾珞，“珞儿，是你吗？”

　　“哥哥，我好想你，可是……师父他……”苏瑾珞抱住他，哭得像小孩，“师父他为什么不认识我？”
　　“卫殃前辈没有来，他没有不认识你呀！”苏瑾瑜连连哄到。

　　苏瑾珞还是哭：“师父他就在这里呀！”她指着卫殃。
　　苏瑾瑜顺着她的手看去，卫殃一脸淡漠，却掩不住双眸泛红，额间的朱砂红得似血，苏瑾瑜震惊了，“你说……什么？”

　　卫殃看着苏瑾珞，似乎要看到她骨子灵魂，良久，他冷冷淡淡回答：“我不认识你。”
　　苏瑾珞怔怔地看着他，没再哭了，却一动不动。

　　忽然，苏瑾瑜怀中的人动了一下。

　　“少侠，你这么凶的看着我干嘛？”

　　两瞳聚焦，谢愔眯着眼，一转头，发现自己在苏瑾瑜怀里，一惊，立马跳出来，还想着道歉，便又落入另一个怀抱里。

　　卫殃将头埋在她颈窝，谢愔感到了一丝冰凉，她愣住，不知为何，心脏又疼又痒，她下意识抬起手，圈住他的腰。

　　“少侠，你怎么了？”
　　“……无事，你再等等。”
　　“嗯……好。”

　　两人若无旁人的抱着，苏瑾瑜苦涩的笑漫过唇角，那贵公子度到他身侧，微微一笑，“瑾瑜，我查过了，或许，你应该感谢她。”
　　苏瑾瑜如若失魂，“什么？”

　　那人道：“珞儿先天失魂，此人魂魄一缕刚好进入，珞儿得以存活。”
　　苏瑾瑜一愣，还是低头，“我知道了。”

　　那人拍拍他的肩，柔声道：“苏瑾瑜，别懊丧了，接下来，还有仗没打完呢，你可是战神，怎么可以丧呢？”
　　苏瑾瑜闻言，抬头笑了，“那么军师，我此刻灵力损失过半，该使什么计策？”

　　那人轻笑，指了指台下，“苏长老是识大体之人，我们看着就好。”
　　台下，苏刻灯领着苏氏子弟，将慕容氏一党团团包围。

　　“苏瑾瑜，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也不看看你妹妹是什么样子，她分明是被人夺舍了，哈哈哈！”
　　慕容灵的喊叫让谢愔清醒了，她轻轻推开卫殃，走到前方，抬起下巴，微微一笑，“慕容伯母，我想起了一些事呢，哥哥要听吗？”

　　苏瑾瑜被点名，眼神复杂，还是点头了。
　　谢愔迈开脚，缓缓向慕容灵走去，“我出关那日，鸣凤哥哥送来一盒水晶糕，嘱托我与哥哥一起享用，我嘴贪，先吃了，并未觉异样，夜晚我练功，走火入魔，你们以为我死了，而我事实上是灵魂出窍了。”

　　她每走一步慕容灵的神色便僵硬一分。
　　“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慕容灵后退，“你栽赃，鸣凤送的吃的没有一点问题！”
　　谢愔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没说那吃的有问题啊，我只是说，我走火入魔后，你们以为我死了。”
　　“你口说无凭！”

　　谢愔继续道：“我看见我被装进棺材里了，里面全是镇灵符，伯母是想让我在里面睡觉？”
　　慕容灵咬牙不语。

　　谢愔：“后来我被三个人抬去了埋骨窟，伯母吩咐对外说我是失踪了，这是要干嘛？后来这三人见我可怜，想救我出来，却被你派来的杀手截杀，若不是恩人来救我，我现在已经被困于埋骨窟永世不得超生了！”

　　说时，她站到卫殃身后，悄悄问了一句：“少侠，先现在化个假名怎么样？”

　　卫殃思索片刻，即道：“谢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