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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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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文/木槿花萧
1
18岁大概是个张狂的年纪。法语课的时候我在纸上为所有老师画了一张张狂的漫画,尤其是此刻正为着我们上课的凌夏的最为夸张--全校最年轻的老师,无论怎么说都还是比较好欺负的吧?或许是因为那俊俏的脸蛋,全般女生总是围着他团团转,这让我看不贯--怎么说还是个牵强的理由。
我的杰作惹得全班同学当堂哈哈大笑。凌夏皱着眉,有些不耐地低吼,“莫小于!下课到我办公室去!”然后继续手上的课。
旁边的同学笑嘻嘻地低声问,“莫小于,难道你对凌老师有企图,所以故意惹他生气吗?”
我瞥了一眼那些人,淡淡地道,“也许吧。”
老榕书的长须摇摇摆摆的在夏季里显得更加的清凉。只是办公室里那灼热得令人受不了的热气仍在我和凌夏之间漂浮着。热得有种刺痛的感觉。
凌夏的眸子清澈地看着我。蝉叫声穿透了整个静谧的房子,许久后凌夏站起身,像是无奈像是叹息地低下头,然后才叹出一句,“莫小于,你说,你要我把你怎么办呢?”
我不答,手心里粘腻得厉害。眼睛却倔强地看着这个因为担忧而把眉头蹙得老紧的男人。
“刚才化学系的许童又来告诉我,说你昨天把金鱼缸里的水倒给她了?”问完后又转过身望向窗外,避开我的眼光,“我想你应该去向她道个歉吧?你应该知道许童她也不是个那么小气的人,你去道个歉这件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你说这样好吗?”
我冷冷的看着他,右手的拳头握得老紧,“是她自己故意撞过来的,关我屁事!?”说完这句,我便转身要离开。
凌夏挡住了我面前的光,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脸,让我有种错觉--他似乎让我回到了那个17岁的年代。
他的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声音穿透我的耳膜砸得我隐隐作痛:“莫小于,你太孩子气了!”
“凌夏,”我仍高高地抬起我的头,似骄傲无比,手却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你说这话难道就不是因为许童是你的‘理想对象’?”
他不得不再一次叹息,手抚过我的头,像以往那般带着宠溺,“莫小于,有些事你不懂。”
我像听到了极其敏感的词,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开始放声吼的道,“什么不懂,你根本就是想摆脱过去!”
“你不要扯到这种话题!不管怎么说,你都得道歉!”他语气强硬,眼神开始凌厉起来。
而我的反应--给了他狠狠的一脚,“不要把我当成你向她示好的物品!”
3
回去的时候,小蝉正要出门,看样子是要去海边,这是她每周都会厉行的事--小蝉是个无业游民,比我大上六岁,算是我的室友,只是她去海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其实连我也不知道。
我顿了顿,把刚才与凌夏间的不快都隐在心里,笑嘻嘻地靠近她,“小蝉,带上我一起吧,反正呆在家里也很无聊。”
她站在门口边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替我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服,“去准备一下吧。”
我笑着应了声,然后急匆匆地跑进去换衣服。
对于小蝉,我更多的感觉是,她真的很像妈妈,不管是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好,还是那种少年老成的态度也好。有时看着她,连我也会不忍。
换好衣服,我对她笑,“小蝉,可以走了。”
看海的人寥寥无几,海水一波一波地漾,海风吹得我隐隐头疼。站在水里,冰凉冰凉的触感让开始感到恍惚。测过头看身后的小蝉时,她正弯着腰拾贝壳。我的记忆忽然像是被打破了一个大洞,哗啦哗啦流出,然后咕噜咕噜涌回,搅成了一汪浑水。我缓缓地转过头,向海的更深处走。海水的冰凉总能让我清醒,是不是,小蝉也是发现了这么秘密才回来这里的呢?
没能想出答案,海水却突然涌了上来,我一个躲闪不及,轻微地叫了一声身子便溶入水中,那之前,我听到了小蝉清晰的尖叫声。
在我以为我就要死的时候,一只手揽过我的腰,把我救了上来。
那人将我放平在沙滩上边,耳边响着小蝉泫然欲泣的声音。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一个英气勃发的男子。海水顺着他微卷的头发滴了下来,看到他那双深褐色眸子后,我叫了起来,顾不得小蝉的惊讶,凌夏!!
他似被我吓着了,几秒后反应过来,莫小于!
然后我眼前一黑,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三年前,我便已遇见过他。
第一次我见到他时是在雨天,他满身狼狈,那双好看的眼睛毫无光彩,那时的他对着我,用空洞的,毫无焦距的眼睛看着我。然后眼睛一闭,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在我伸手想扶住他时,愣了愣,终于还是没能伸手抓住。于是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慢慢地倒在我面前。
自这件事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接受我已残疾的事实,说实话,那给我很大的冲击,在伸出接着假臂僵直的右手时,那便已注定了我只能是个孤独的孩子。
在凌夏送进医院时,我还没能从“自己是残疾”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当时周围一片喧闹,人们的嘈杂声,还有救护车来了又走的呜呜声,那些声音,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我无力抵挡,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来,他们说,你怎么不扶住他?他们说:这孩子是不是反应迟钝?
我漠然地听着,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刚才男生摔倒的地方掉了东西。
那是一张身份证,照片的右边赫然打印着男生的名字:凌夏。
我并没有直接去医院将他的身份证还给他,我在等着他来找我。不知为何,我想见他,只因为他那天看我的眼神。
一个月后的傍晚,他果然站在原来他晕倒时的地方等着我,我在远处看着他问着路人有没有见过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黑色手套的女生。
是的,那天,我的确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和一双黑色的手套。那是小蝉为了不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断臂而给我穿上的。
我走过去。对他微微笑着,我说我还以为你不要你的证件了呢。
他吃了一惊。细长的眉毛挑了又挑,好一会儿淡淡地笑起来,“还好,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捡了不还的人。”
我努努嘴说,“我帮你保管了这么久,你不报答一下我吗?”
他眉头皱着紧紧的,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仍是稚气得可爱。也许便在那一刻,我便已经爱上这个男子。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我们的关系变了味?是因为我当年的表白吗?
凌夏比我大了整整七岁,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刚刚取得博士的位置。才只是个刚刚脱离校园没多久的人。
通过那次的事件认识了凌夏后,便理所当然地熟悉起来。偶尔打打电话。他会在电话那头类似淡然地嘱咐你,天气凉了,注意下身体。或者偶尔一起约约会,他会在大风吹过的时候脱下他的外套披在你身上--是个淡然却体贴的人。但同时却也是个残忍的人。他会跟你说,你很像我以前的女友。
这是代替吗?我固执地否认了。
在那大半个月里,我们似乎就像是极其普通的朋友那般,有时会想念一下,有时却将之全然地忘记。但是不可否认,我喜欢凌夏身上那令人安定的气息。
我想,如果三年前,我没有向他告白,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他对我的态度不会变,我仍是那个有些小胆的女生,我们仍是“好朋友”。
那年的圣诞节前所未有的寒冷,百货公司外的圣诞树不时发出零星的灯光,白色的雾气,飘飘渺渺升到城市高空。
“要不要进去买些礼物?”站在一旁的凌夏望着十几层的百货公司问,几分钟前,他刚把我约了出来。
我抿着嘴,“在圣诞节里,礼物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我说得有些苦涩。始终没有转过头去看他。
他莞尔一笑,勾起我的手,逼着我看向他,“那,现在,就由我当你喜欢的人如何?”
我瞥向他的眸子,他的眼睛光彩熠熠,过于刺眼地强调,过于霸道地说明,闪躲般的,我匆匆低下头,然后他的手又插在裤袋里,很轻松的样子,我想起在某次的“约会”中,他不经意地牵过我的手,是舒服的冰凉。我喜欢这么看他的手,却有眷念牵握着它的感觉。
“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会。”
他呆了呆,然后有些宠溺地点过我的头,半开玩笑地说,“丫头啊,可真的不要误会哦,丫头应该有喜欢的人吧?要是被他知道我就惨了。”
我愣愣然地看着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已经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我低着头呐呐地道,“才没有……”
“呵呵,”他暖暖地笑,“以前也有一个女生像你这样傻的。”
我反应不过来,却又像反射性地问,“是你喜欢的人?”
听着我的话,他笑得有些凄惨,“是啊……”
他的眼神带着那么多的宠溺,那么多的怜悯。其实我一直渴望有人来将我细细地储藏,用不着太煽情,只是淡淡的。
“她离开你了?”我急急地问。“为什么?”
凌夏缓缓闭上眸子,摇摇头。满满的伤心流溢出来。
这样的凌夏让我悲伤。我犹豫了番,然后用右手抓过他的领子,“那么,让我替代她,在你身边吧。”手在微微地颤抖,“我是认真的。”
凌夏像是被我这句话震撼到了,好半响才又摇头,“傻丫头呵……”他轻柔地将我抱进怀里,“怎么这么傻啊……”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将我冰凉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我能感受到街上行人羡慕的眼光。
在我以为我的幸福就要来的时候,他却将我放开了,“傻丫头,有些事,你不懂。”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拉过我的右手,将它放在我的手心里,“这条链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我现在送给你。明天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我一下便被吓呆了,“你说什么?”
凌夏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我原本就已经打算明天走。”
“你去哪里?”我眼睛干涩得要死,却不敢眨一下眼,怕那零点几秒后他就会不见。
“去教书。”说到这里他笑了,没有了先前的阴霾,“我记得她是很喜欢老师的。”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小于,我爱她。胜过我自己。”
三年前的凌夏说,莫小于,你说我们可以有多寂寞?
3
其实对于爱情我什么也不懂,我只能莽撞地,小心翼翼地去尝试,因为我不知道在我们如此年幼的时候,可以从多高的地方摔落。
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小蝉已像往常那般为我弄好了早餐。她为我装带好假臂,说,“小于,凌老师在外面,你要让他进来吗?
我愣了,没能够反应过来--我以为他早就走了。在我对了他说那样不堪的话后。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就喜欢着他以前的女友,可是我仍固执地认为只有我能读懂他。因为他的女友已经离开他了。他现在只剩下我。
可是在看到他和钟童在一起时,仍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尽管知道他们之间只是钟童的一相情愿。
“让他进来吧。”我苦笑了声。淡淡地开口。
开门后,凌夏见到我,像整个人都虚脱了般。小蝉站在一旁,冷冷地对他说,“小于就拜托你了。”然后离开了病房。
凌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并没有说话。半响他对我说,“莫小于你没事吧。”却依然没有看小蝉一眼。
莫小于,他始终还是叫我莫小于。
凌夏拖了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现在还好吗?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了。”
我从侧面看着他坚毅的轮廓,他的微笑极模糊,我笑笑,“你不怕别人看到,然后有一天告诉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吗?”看到他皱着眉的脸,我转移了话题,“有你来看已经好太多了。”
凌夏轻轻地叹了口气,“小于,你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我打断他,“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
他摇头,靠进我,像以前那样抚着我的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随即回答,“当然。”
“还记得我们最常去的地方?”
我笑了,“怎么忘记?”
凌夏听后哈哈笑了,然后他拨了拨我的发,说,“你怎么还是个傻瓜呵。”他笑得很轻柔。那温暖的气息抚着我的耳背,痒痒暖暖的。
我却悲伤起来,他的笑声仿佛诉说着我们是多么地熟悉,可事实上我们却不曾熟悉过,中间甚至蹉跎了我们重要的年华,那像带着几线缝隙的浓云,只能呆呆地等待着它缓缓地飘走,偶尔透下几丝阳光。
我低着头,“你不怪我经常和你作对了?”
他再次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他抓过我那只仍带着黑手套的手,“从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4
我和凌夏持续以来假装互不相识的日子终于结束。我不再在他的课堂上捣乱。同学对我的这些改观称为是我的暗恋的结束--他们知道我和凌夏在一起了。流言什么的,我也不再理会,我将一切都交给凌夏去收拾。
我开始用另一种期盼代替那种守望,只因为凌夏。三年前的,三年后的。我的期盼不曾停止。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凌夏突然接受了我。我只知道,我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
他像三年前那样,开始约我。一切都像回到了从前。
坐在长长的天梯上,凌夏站在与我齐高的地方看着我,“我这次再带你去个地方吧。”他说。
“什么地方?”
他冲我笑笑。“去了你便知道。”他拉着我往天梯上爬,太阳老热老热的,将我手上的黑手套打得火辣火辣的。我的假臂却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说的地方,却是把我打入深渊让我万劫不复的地方。
“小于,你看,在像章树上果然能看到好风景,是吧?”他像当年那样眯着眼笑,然后轻轻地拉着我的假臂往前走,“走出来一点吧,说不定能看见传说中的凌霄花。”他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兴奋。
我禁不住一点一点地颤抖起来,所有的往事似乎又从新出现在眼前,不可阻挡的。一募一募。我轻声说:“错了呀错了。”
“恩?”他眉睫一蹙。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猛然大叫着,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来,有珠玉般圆润的物体坠落,声音敲击着耳膜。连费心装上的假臂一齐甩了出去。
我看着那只被我甩得老远的假臂,猛然觉得有些无法预知的事情已离我很近很近,近得让人窒息。
凌夏也看着它,一动不动。我迟疑了一下,转身跑下山去。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我的脑袋里充塞了各种各样的片段,它们一瞬间苏醒过来。什么都错了呀。他不该带我到那地方的呀。
不知怎的,总会担心着凌夏露出了太多的表情。好比嘲笑,愤怒,不以为然,还有。震惊。
届时,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睡在沙发上,我的假臂已经接了起来。抬头看见男生,他正在桌子旁摆弄着晚饭。
“这里是哪里?”我问。
他转过身,“你醒了?这里是我租的公寓。”他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灯光在他身上流丽地滑动,发出潋滟的光芒,他的头发上有一中甜嚅的米香。
“小于,”他叫我,眼角里笑意很浓,“爱情最大的优点就是它能包容情人的所有缺点。”
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此时的我怎能懂呢?顿时心慌意乱起来,眼泪漫上眼眶。我摇摇头,“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我要他亲口说出来。说他喜欢我。
他身手拿起的我的左手连同假臂,直捂上他的心脏。
我一惊,想避开,他却抓得更紧。“小于,许多事不是你能逃避的,你知道吗?”
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透过我的左手传到身体各个部位。
我有些激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看看他,挣脱了说,“我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小蝉焦急的脸,还在不停地喘气,她一把抓住我,“你没事吧?为什么这么晚都不回去?”
我能感到她的害怕,她抓着我左臂的手还在颤抖着,我有些内疚,“对不起,”我说,“我忘了打电话回去给你了.”
凌夏在房里喊着,“是谁啊?”
我没有回答他,把小蝉拉了进来,我说:“进来休息一下我就和你回去.”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二话不说拉我回去.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我让小蝉走在我前面,我去倒了杯水给她,回到凌夏房里时,凌夏已经削好苹果.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小……小蝉?”他愣了愣,下一瞬间却换上了冷漠的表情,“你来了?”
男生的“小蝉”让我有些恍惚,这是多么暧昧的词呢?
“你怎么不把她送回去?你知不知道她每天8点前要按摩的?”小蝉首先叫起来.
“小蝉,”我说,“不关他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是我忘了时间.”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凌夏家在哪里?”
气氛一下僵硬下来,小蝉什么也没有说,把头撇往一边,凌夏也因我的话变得踌躇起来.
我心没由来地紧缩,逼着自己笑笑,“怎么了你们?”
三年前的凌夏说,莫小于,其实我们都可以好好的,不受任何伤害。
第二天早上,小蝉已经在厨房里煮着早餐了,我走过去对她说:早。
她愣了愣,才答:“早,”顿了下,又说,“昨晚他打了电话过来,他让我告诉你,今天会去你们以前去过的KTV。”小蝉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很艰涩。
我顿了顿,说,“小蝉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她眼神恍惚,半响才说,“好。”
去到KTV时凌夏看见小蝉虽然吃惊,却并不多说些什么。我和凌夏只唱了一首就交给小蝉接手。小蝉点了一个不知名的歌手的歌,《我们都要好好的》。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无限温暖的缠绵的声音,第一次,我觉得原来小蝉也是如此妩媚的女子。
“我说,小于……”凌夏开口。
“咦?”我转过头看注视着前方的男生,他的眼睛因为灯光的关系,半眯着,可是,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认真。
“小蝉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继续说道。
“没有啊。我觉得……没有吧。”
“是吗……?”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台上的小蝉,很复杂的眼神。
凌夏…他在看什么?他总是怎么专注,这么寂寞地看着某样东西么?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子么?
这些问题我都来不及去问他,因为台上的小蝉突然晕了过去,比我更快的,凌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抱起来,然后大声叫我:“小于,快,快去叫的士。”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认真,这么心急,这么令人心痛的凌夏。他的表情,很明确地告诉我,他喜欢的是,小蝉。
6
当医生告诉我们小蝉只是因疲劳过度而晕倒时,我才听到男凌夏重重的吁了口气。
“凌夏,”我走过去对他说,“我们需要谈谈。”
可是,这么一谈,也许就什么都结束了。
“恩?可是,小蝉……”他仍一脸地担心。
我闭上眼睛,然后深吸了口气,“可是,我们必须要谈。”
“ ……好吧。”他终于妥协。
我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看着站着的凌夏,仿佛他仍是当年那个让我无比喜欢的人。叹了口气。“别站着,你也坐下来吧。”
他迟疑了下,坐了下来,“你是想和我谈谈小蝉的事吧?”
“ 不。”我说,“我想谈谈我们三个人的事。”
他肯定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于是人怔怔地呆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又镇定下来。
“在三年前,我失去了手臂,小蝉一直都认为是她的错,所以她总是无条件地谦让我,任何事都一样,我索求,她给予。”我站起来,继续说,“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友情不是这样子的。有时我甚至憎恨她这样迁就我。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可是,”我转过头看他,“可是,我无法原谅她对我的如此谦让。”最后我笑了,“小蝉便是你一直以来都喜欢的女生吧?”
他直直地看着我,没有回避。然后才叹气,“我现在也发现了……原来你也是很敏感的。”他也站起来,伸过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丫头…会的,小蝉她是个好女孩,会有比我更好的人来疼她。”
我抓住他的手,更加震惊了。“你……你说什么呀?你不要在她身边守侯她吗?!你说过你爱她比胜过自己的生命啊!”
他叹气,“……我不知道,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的。”他变得无措了,“你知道,你们,都那么让人心疼。”
“那天,”他又说,“在海边那天,她哭着求我接受你,其实在三年前,我们通电话时,她就知道是我了。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居然,居然会哭,”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老实说,“那时侯挺恨你的,可是接触之后,才知道,你们都很无奈。”
听到他那句“那时侯挺恨你的”时,我的心狠狠地痛着。我放开他的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其实……我们在高中时候就交往了,后来她却无故转学,那年就是你…”
我不能自己地睁大眼睛,愕然极了,所以我抬起我的假臂在他身上拼命地打,一下,一下,再一下。我打得筋疲力尽。然后又哭起来,“怎么这么残忍?怎么……那么残忍?我明明就想要把你从她身边抢走了,可是你却这样告诉我,你要我……要我怎么忍心……?”
凌夏还是看着我,他的眉紧蹙着,“小于……”
我勉强笑笑。“喂,”我叫他,“抱一下我好吗?”
他迟疑着,然后走上一步抱住我。
我们三个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对着他温热的胸膛说道。许久之后,他才重重地“恩”了一声。
是的,我们都必须好好的。小蝉,凌夏,还有我。我们都会幸福的,是不是?
更何况,小蝉是我的亲姐姐。
更何况,三年前的那次意外,是我故意造成的,因为自己对她小小的嫉妒而故意造成的意外,要知道,小蝉,曾经是那么耀眼的女生,她是父母的骄傲,以至于父母为了在一场浩荡的火灾中,不顾生命危险将她救下。可是小蝉三年的愧疚已让我筋疲力尽了不是么?
情为何物?情,是不得不动情,不得不留情,是无可奈何,纵是无奈到极点,也不由自主。
后记
小蝉站在日历旁,圈圈画画。没有回头。
“小于,我们都会好好的。”
没有回答她什么,许久后在“复合”后面写上“完结”这两个字。
一滴泪终于将之模糊了去。
“恩。”
夏天。就这样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