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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art 22-24 ...

  •   Part.22

      弦歌离开那片老城区时,天空无端端下起晴雨,黄橙橙的火球隐没在密布云层中,毛茸茸像一团毛线球。飕凉的雨水浇在柏油路上,升起一股潮暖的土腥味。她踮着脚,埋首小心的躲开地面上的水渍,一跳一跃的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蹦行。
      人行道两旁等待的人群开始移动,交通灯上绿色的小人一闪一闪,愈发催促她的脚步。她踮着步子连跃过几个小水坑,刚要走上斑马线,绿色小人瞬间变脸。急促的刹车声在她左手边响起,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叽”声锐鸣,震起停在半空电线上的鸟儿,扑腾扑腾扇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
      布加迪威龙的前轮精准的压在禁行线上,与她所站的位置差之毫厘。光亮的前窗玻璃反射出晴雨两重天的奇妙天色,惊起的鸟儿映在车窗上的影子渐渐游移,直至浅灰的鸟影再也遮不住驾驶座上男子的脸。
      宽大的墨镜遮住他半张脸,高挺如塑的鼻子占据脸庞中轴线,脸部线条精准的塑造出他360度拍摄无死角的俊美轮廓,刀刻的唇线直直从唇间画过,在嘴角处暗示此人的固执。
      弦歌就这样出乎意料的冲到他的车前,在他的墨镜镜片上留下惊愕慌张的神情。车后那条主干道的尽头,高层大屏幕上正如火如荼的宣传S&M即将举行的超级新秀大赛,她手中的海报印着A-Star的Logo像烧红的铁烙,正灼烧着她的掌心。
      两个设计相近、却对她意义相迥的Logo在她眼前如走马灯般飞速替换,她的视线略过他的车顶,短暂的失措后是彻底的无视,直到半秒后幡然醒悟,澄亮的明眸直直盯着他,茶色的瞳孔在发白的天色下异常透澈,浅可见底。只见她迈着大步直冲冲向他的车走来,从车旁经过,猛地拉开车门,敏捷得像一只斑斓的小豹子,钻进他的布加迪威龙,堂而皇之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开车!”就连命令都意简言骇。
      他微偏过脸,并未直接看她,鼻腔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禁不住车后震天的鸣笛喇叭,脚下一踩油门,布加迪威龙仿若一道闪电,电掣飞出。

      雨滴滴滴答答的撞击着前窗玻璃,雨刷左右摆动,唰唰的划水声与滴溅的雨水合奏,极有节奏的扰乱车内静谧无声的局促。她的发香与他惯用的紫罗兰香水奇妙融合,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弥漫车内。
      他专心致志的开车,对身旁忙乱翻包的弦歌视若无睹,直到下一个红灯来临,她随着惯性向前趔蹶,他本能伸直右手拦在她身前,将她牢牢按在椅背上。
      她这才开口唤他,“秦筝……”欲言又止。
      “系好安全带。”他收回手,冷冷言道。
      她依言照办,再次直呼他的名字,“秦筝……”仍是欲言又止。
      “你过马路都不看红绿灯的吗?忽然就从路边跳出来,不要命了?”他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她像一只被驯服的小豹子,乖乖点头,应道,“我下次小心。”她扭过身子,正对着他,“秦筝,我……”
      “不要跟正在开车的司机说话。”他再次打断她。
      “这不是在等红灯嘛……”她不悦的反驳,话音刚落,红灯转绿灯,布加迪威龙再次启动,迅捷如箭。
      她有些泄气,鼓鳃轻呼一口气,重新坐正,仰靠在副驾驶座上,越发懊悔自己的鲁莽。她冲路边一指,打算放弃不久前刚刚冒出来的想法,“对不起,麻烦你随便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他不答,指示盘上的速度指针弧线上扬,俨然没有要停车的意思。“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莽莽撞撞的跳上我的车,话还没说就要下车?”
      “你不是说开车时不能说话嘛。”她依前言堵回去,转视窗外,无声抗议。
      “那就找个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他藏在墨镜后的眼微微眯合,眼梢微扬,高深莫讳的浅笑。方向盘打着旋儿,掉转车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Part.23

      秦筝口中所谓“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就是城南区的一处住宅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叶弦歌暂住的公寓。
      此时临近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整个小区的公共绿地上几乎没什么人。秦筝的千万跑车驶进小区时,也就顺利避免了路人瞩目。弦歌虽不情愿,可也确实想不出比她家更合适的地方,只得放弃抵抗,乖乖开门。
      雨后的夕阳金黄斜映,天地化作浓墨重彩的昏黄暖色,映染入屋。弦歌背对着秦筝,弯腰陷身于暮日暖色中,缀缀芒色修饰着她肩后若隐若现的蝴蝶骨和修长匀称的玉脂美臂,跳跃的金色笼罩在她周围,细微至发梢都有滴滴不可思议的光粒。
      他站在门内,静静凝望着她的背影,比起六年前最后见她的样子,现在的她清瘦了许多。她冷不丁回头,正巧撞上他注目的目光,他避之不及,脱口而出,“我饿了。”
      她怔了怔,皱着眼角瞪着大小眼看他,抿着嘴半响才反应:“什么?”
      “我一整天没吃东西,有什么事等我吃饱再说。”他避开她狐疑的探视,随手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解开衬衫领扣,松了松领带,挽起衣袖准备自己动手觅食。“厨房在哪儿?”他左右张望,径直向厨房方向走去。
      她一跨步拦住他,哭笑不得,“家里没菜,煮什么?怎么还跟以前似的,说风就是雨啊……”她低头小声抱怨。
      “走,出去买。”他抓起外套,转身就往门外走。又被她急急拦住,一脸挫败:
      “就你这张脸还往外跑?行了,你在这儿待着吧,我去。”
      “开我的车去。”他掏出钥匙递到她眼前,被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回道:
      “我自找麻烦才开你的车,你那辆Bugatti Veyron太乍眼,狗仔们都认识你的车牌。”她翻手拍他手背,意叫他收起钥匙,随即拎着包离开。
      她的指尖温凉,触到他手背时扰动气流风旋儿,骤暖乍凉,似有一道微弱的电波颤悠悠的沿着手背一路延伸至左胸腔,激起共鸣震动。他站在原地看那道房门“砰”声关闭,屋内静悄悄,只有他一人与那缕未散去的施华蔻洗发乳的香味共处。
      粉色的帐、粉色的帘、粉色的沙发、红色的枕,红钻水晶吊灯射出晕黄的光亮,屋中没有电视,只有一对KEF的音箱和全套Hi-Fi,半墙CD架按A-Z分类有顺序的排列着,架上还放着几张CD空壳。按下播放键,马友友的大提琴悠扬奏响。
      客厅角落的陈列架上,五六个相框交错岔放着,无一例外全是粉色Hello kitty。他的手越过摆在第一层的前两个相框,探向最里面的相框,指尖触及相框背面左下角处,隐有凹凸痕迹,他淡淡一笑,小心翼翼的缩回手,将相框取出。相框中的照片是屋主人站在山阶上面对镜头灿烂的笑,唇形咧开,弯成甜美的月牙形,黑色长发精神的在脑后束起马尾。在她身后,有个未照全的身影,脸扭在镜头外,只有半个身子从她身后的山阶上步下。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标着2000年9月,八年前的青岛崂山,那一年他升大四,刚刚考完CPA最后一门审计,与同宿舍的舍友翘课跑去周游列山,宿命般的遇见照片中的她。
      想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相框翻到背面,左下角歪歪扭扭刻着四个小字,“纪念秦筝……”再往后只有不成字的几道划痕,那时他们的雕刻技术不佳,勉强刻下名字后就此放弃。可他记得,那一次,是为了纪念他发行第一支单曲,迈出演艺生涯的第一步。
      因为她,他几乎没在这个圈子中走过什么弯路。
      因为她,因为她背后的A-Star……

      电话铃突兀惊响,他犹豫不接。岂料对方极有耐心,一次次打来,当铃声第三次响起时,他不得已接起电话,话筒中的嗓音带着岁月沧桑的嘶哑……

      Part.24

      天色渐渐深黯,落日余晖在天际灼染一大片火红的云彩,仿若橘墨遇水一层层从地平线上晕扩上天。
      厨房里不时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金属声、笃笃笃的切菜声。从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她低头切菜的侧影,粉色Hello kitty的围裙套在她脖子上,背后的系带松垮垮的塌着,几缕碎发垂在后颈,修饰她美丽的颈背线条。
      他挽高衣袖,走到门边,左肩倚在门上,侧着头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她的余光注意到他的存在,转了头,瞪眼看他,直冲他摆手,将他驱逐出境:“出去出去,别在这儿添乱了。”
      他不理,瞥了一眼素材,反问:“川菜?”
      “不分川湘了,你就凑合的吃吧……”她瘪嘴,颇为头疼。
      “人是铁饭是钢,吃饭哪能凑合?”他不满的闯入她的领地,从刀架上抽出另一把菜刀,身子一挤,将她推到一边,自己亲身上阵,切菜动作看上去比她还娴熟三分。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她讶然,手中还握着沾着菜籽的菜刀,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姿势有些滑稽。
      “你不在的时候。”他目不斜视,专注于手中的活,答得随意。“别拿着菜刀杵在那儿,看着怪吓人的。”
      “…………”她依言照办,越发觉得不对劲,边洗准备做成“酸辣鸡杂”的鸡肾,边扭头看他,嘟囔抱怨:“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他瞥她一眼,无语。
      准备工作完成,油锅上炤,滚油溅起星沫,溅在哪儿都是一滴暗黄的印渍。她执意要求他套上Hello kitty的围裙,他执意不从,最后被她强行驱逐。
      正式上菜时,她穿着粉色的围裙、脚下穿着毛茸茸的Hello kitty猫头绒拖鞋,踮着小碎步从厨房出来。刚起锅的菜烫手,她一放下碟子,就倒吸一口冷气,两手捏着耳垂直呼气,可爱得令人发指。他坐在桌前,好笑的抱臂望她,脸上每一分笑纹都晕散着由衷的笑意,像刹那间绽放光华的深夜幽昙,透着邃不见底的蕴意。
      桌上四个菜无一例外都是辛辣的红,“酸辣鸡杂”、“鱼香肉丝”、“炒血鸭”、“炝莲白”,果然是川湘结合,辣香扑鼻。
      “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现在说吧。”秦筝夹起一块血鸭,衔在半空中。确有人使筷子也如雕花般优雅,骨节分明的纤长十指扣在漆木银筷上,就像用PS柔光处理过,找不出丝毫瑕疵。
      她“呃?”抬头,嘴里还鼓着半口肉丝,摇头,再低下,否认道:“没有,没事。”
      “没事干嘛莫名其妙跳上我的车?”他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凝视着她,垂在颊边的栗色卷发丝间夹杂着灯光的晕黄。
      她努力咽下嘴中的菜,一本正经的解释:“搭顺风车呗,中途叫你停车,你不是不停嘛。”
      “如果险些撞上你的不是我,你也会直接跳到人家车上?”他半眯着眼哼笑,显然对她的答案极不满意。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她拒绝,堵得他无话可说。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在关键时刻被她抢了去。
      她一个劲的夹菜吃菜,辛辣的川湘菜呛得她猛灌白开水,吐着小舌头,五指并拢在舌尖扇风。
      他在心中默叹,拾起筷子,似怨非怨:“明明不能吃辣,非要做一桌辣椒。”曾被人称为像狐狸一样狡猾多变的女人,偏偏有时笨得执着,就像不能吃辣却陪他吃川湘菜,就像肩负300万债务却佯装无事,用无所谓伪装坚强和保护自尊。
      《A thousand miles》的钢琴前奏跳跃响起,流畅如叮咚泉声。弦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当即按下挂断键。
      “怎么不接?”
      “号码不认识,肯定是打错了。”
      他分明看到她眼神闪烁,流露着不安。“也许是认识的人有急事找你。”话音刚落,钢琴前奏再度响起。“接吧。”他垂眸,含着一片炝莲白。
      “喂?”她无奈接起电话,音调明显压低,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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