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学家失忆后[星际]》落云烟

50、Chapter 50

　　在西伯利亚的这段时间，薇利亚每天都在旧的机器人研究所里泡上好几个小时。研究所早已废弃，但许多纸质文件和机械零件被遗留下来，电脑仍能使用，其中的数据信息数不胜数。

　　官方认定的第一台心智机器人——也就是奥斯瓦尔德——是在西伯利亚诞生的，他在托帕斯星出厂，却在地球被改造成了真正的心智机器人。当年的相关研究就是在这间研究所里进行的，薇利亚在这儿能找到很多有意义的线索和数据。

　　白天里其余的时间，她会在室外四处逛逛，有时在结冰的湖面，有时在积雪的荒野。森林她尽量不进去了，只偶尔会在林子边缘散散步，看看那些漂亮挺拔的树木，望着小鸟在枝头蹦跳玩耍的身影发呆。

　　今天薇利亚从仓库里取了鱼竿、鱼饵和冰面开洞工具，带着小马扎，和奥苏一起钓鱼去了。

　　她把越野车停在岸边，在距离湖岸几百米的位置选取了一个点，用开洞工具在厚厚的冰层上打了个大小适中的洞，然后在冰洞旁边坐下，将挂好饵的鱼钩放了下去。

　　奥苏也搬了小马扎，坐在她的身边。薇利亚悠闲垂钓时，他安安静静地待着，一句话也不说。

　　薇利亚望着远处低矮的白色群山出神，直到鱼竿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立即站起身收杆，被提起的鱼钩上挂着一条长三十来公分的银白色鲑鱼，正拼命地甩尾挣扎着。

　　“运气不错，是白鲑。”薇利亚对着这条鱼端详片刻，将其摘下放进了身边的小桶里。

　　她坐下看了看时间，距离垂钓开始才过去十几分钟。

　　她再次安上鱼饵，将鱼钩放了下去。

　　这一次，等了很久都没有鱼上钩。

　　奥苏轻声问：“你不冷吗？”

　　“还好。”薇利亚说，“我全身上下贴满了取暖贴。”

　　她一直盯着天际与群山，神色显得有些空茫。奥苏侧头看了看她，问：“在想什么？”

　　“在想布兰登。”薇利亚说，“他那天有点奇怪。”

　　“你们那天是在争论什么吗？”

　　“没有啊，他什么也没说。”薇利亚用手臂夹住鱼竿，拿起保温壶慢慢喝了口热水，“我觉得他一直很压抑，就快要爆发了。”

　　“为什么？”

　　“不知道。”她沉默片刻，“布兰登这个人太过于绅士了，总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我倒是希望他有什么话能直接说。”

　　奥苏：“你可以跟他谈谈。”

　　“我在犹豫。”薇利亚说。

　　“不用担心。”奥苏看着她：“他很喜欢你。”

　　“……”薇利亚盯着他：“你这么说，被他知道了没关系吗？”

　　奥苏笑了笑，不再说话。

　　鱼竿颤动了一下，薇利亚起身收杆，这次钓上来一条河鲈。她将其放在鱼桶里，看了看时间，说：“两条应该够吃了，我们回去吧。”

　　“下次要不要试试用渔网？会更有效率。”奥苏起身收拾东西，“多捕的再放生就是了。”

　　“那样就没有乐趣了。”薇利亚将鱼线缠在鱼竿上，笑了笑：“回去和我一起做鱼汤吧，我想让布兰登也尝尝。”

　　——

　　布兰登此时正在星舰二楼的书房中处理自己的事务。他仍旧能够通过超光信道与学园取得联系，但联系的频率很低，基本上三四天一次，毕竟对于学园而言，这种通讯的成本太高。

　　暑假期间没什么亟需解决的事情，他每隔几天看看秘书发来的报告就行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甚至不用回复。

　　报告看完之后，他起身走到舷窗前，朝窗外的冰天雪地看了看。

　　薇利亚还没有回来。

　　这几天他都尽量和薇利亚一起行动，生怕再出什么意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他帮不上忙，对于机器人学他一窍不通，而且薇利亚身边有奥苏跟着，奥苏一个人顶十个，能将她照顾得很好。

　　布兰登望着雪景，默默思索。

　　野炊那晚，他情绪略有失衡，之后虽然控制住了，气氛却受到了影响。薇利亚一定会觉得他很奇怪。

　　那天棕熊的袭击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再加上他察觉到薇利亚好像一下子记起了很多事，这更加剧了他内心的不安。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又有什么？薇利亚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他当然也想帮她尽快找回记忆。

　　他只是有点害怕。过去的薇利亚说不上厌世，但她对生活总显得有些漠然。她表面看起来和旁人没什么不同，潜意识里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汲取她的生命力。

　　如果真有思维图景这种东西，布兰登能够想象薇利亚的内心深处会是怎样一幅景象，那里一定下着苍凉的小雪，天空是灰蓝色的，大地一片苍白。

　　她心里埋藏的并非穷凶极恶的怪兽，而是一场下得极轻缓的小雪。

　　那时，布兰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种潜在的危险，却不知该怎么处理。她没有童年阴影、心理创伤或是应激障碍，但就是有那么一场小雪在缓缓埋葬她。

　　与之相反，失去记忆之后的薇利亚在某些方面像是变了一个人，她高兴的时候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雪终于不再下了。

　　他不想让她回忆起来。

　　哪怕她已经不记得布兰登·威尔士这个人也没有关系，只要别再回忆起那些让她难过的事。

　　布兰登侧身靠在舱壁上，用冰冷的手按住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