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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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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开幕当天,各班一片躁动,学生们搬着各自的板凳,排队进入运动场。
“我的老天,你俩昨天晚上居然去打架了?!”韩瑾撩起邵景的袖子,对着那片半尺长的淤青倒吸凉气:“还伤这么大一块!”
“唉,没事,你小点声。”邵景把袖子重新放下来:“我就是被钢管碰了一下,连皮都没破,大惊小怪什么。”
“还有钢管!”韩瑾的声音不降反增:“我的乖乖,让我看看,还别的地方伤着了没有!”
说着,她扭头向正在一边玩手机的何衍道:“你也是,有没有伤到?!”
“你们俩也真是,不吭不响的就跟人打了一架?跟谁打的?怎么回事?对方拿着钢管就敢往上冲?伤着自己不疼啊?!”
何衍长这么大从没被人扯着嗓子吼过,一时间真被韩瑾给吼愣了几秒。
他跟邵景对视了片刻,神情复杂。
两人用眼神交流。
何衍:她是在凶我们吗?
邵景:不用怀疑,她就是在凶我们。
何衍眼神带了几分怜悯:难为你了。
没等邵景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听何衍道:“他打的,我只是路过。”
“!”
韩瑾的眼睛嗖的就从何衍身上转过来,狠狠盯住邵景,希望邵景能给自己好好解释解释。
邵景被韩瑾盯的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何衍平时看着冷冰冰的,话也不多,但到了特殊时候,卖队友卖的眼睛都不带眨!
邵景刚要抗议“同桌,你不地道啊”,却见何衍脸上满满的写着三个大字“李铭应”。
邵景:“……………”
他当时为什么要在韩瑾面前放那句“不管李铭应”的大话?
由此可见,世上最难挨得不是“真香打脸”,而且打过脸后还拼命维持形象,假装啥都没发生过。
邵景闭眼开始瞎扯:“其实昨天我也是路过,谁知道他们还认错人了,唉,都是误伤。真的,你信我。”
韩瑾信他的鬼。
然而邵景摆明是不想告诉韩瑾,韩瑾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只差上手掰邵景的嘴了。最后气的她抱着凳子去前排找齐思雨了,试图用距离表达她对他的气愤与嫌弃。齐思雨不明所以,见韩瑾来了,还笑眯眯打开从家里带来的遮阳伞,示意韩瑾也钻进来躲太阳。
何衍跟邵景坐在一起,他用膝盖碰了邵景一下:“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昨天郑平泽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李铭应,结果半道冒出来个邵景跟何衍,对方不想再惹出什么事,只抡了几下没下死手,撂下一句装腔作势的狠话便撤了。
当时邵景身上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谁知回到家后才发现胳膊上冒出来一片淤青。
邵景道:“没事。”
何衍“哦”了声,继续看手机,没再接话。
邵景低头看着他跟何衍因为座位离得近而挨到一起的校服外套的下摆,莫名有些出神。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但还是挺疼的,今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整条胳膊差点抬不起来。”
何衍正在打字的手指一顿。
邵景反应过来自己再说什么后,忙道:“不过现在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
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的可信度,他还举起那条胳膊,在何衍脸前比划了两下。
何衍伸手就要把邵景的胳膊拍开,可摸到邵景的衣服时却没得下去手。
他拽着邵景的袖子,皱眉道:“别闹,安生一点。”
运动会照例在新高一的方阵展示中拉开序幕。
为了壮气势,高一各班在进跑道时还专门拉开提前准备好的横幅。
“扬帆起航,劈波斩浪,争创辉煌”。
“谁与争锋,所向披靡;同心协力,誓夺第一”。
“团结拼搏,珍视友谊;挑战自我,绽放活力”。
红底白字,用两根竹竿举着,长长的一条。
“励精图治,开拓进取,超越刘翔,从我做起。”陈硕宇把自己带过来背单词用的英语书卷成筒状,当望远镜使:“这是哪个班啊,这么嚣张。”
蒋云海举着手机,侧头避开陈硕宇左摇右晃的身子:“你坐好行不行,不要挡着我录拉拉队的小姐姐。”
九中的舞蹈社每年都会在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出一个应援节目。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脱下宽大的运动校服,换上拉拉队的舞蹈裙,不需要刻意的化妆打扮,也有一种充满活力的美感。
蒋云海的手机本来电量就不是很足,还没等到拉拉队正式表演,他的手机电量就只剩百分之五十了。
蒋云海对手机电量有强迫症,只要低于百分之五十他就不舒服。
他一边托着手机,努力保持镜头不剧烈晃动,一边从书包里找充电宝。
奈何他包里塞的零食太多了,蒋云海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充电宝,只好先向周围的同学借一下。
“邵景,你的充电宝能不能先借我……”蒋云海刚扭过头,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坐在他后排的两位小同学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何衍放开邵景的袖子,交代了一句“帮我看管一会儿板凳谢谢”,便起身走了。
邵景下意识想问何衍去哪儿,可话到嘴边又莫名有了一丝不好意思。
他抓了抓头顶上那根翘起来的炸毛:“哦,行。”
蒋云海等何衍走远了,凑到邵景身前:“你俩咋了,又掐架了?”
邵景:“……我怎么突然觉得我俩的形象,在你心里一直不太对劲呢?什么叫做‘又掐架’了?”
蒋云海要不是急等着用充电宝,他真的很想吐槽一下:无论是被教导主任揪到升旗台上写检讨,还是九中表白墙上的cp安利说说,你俩人的形象压根就没有对劲过的好不好。
秋日的天空如水洗般湛蓝深远,映衬着阳光也分外耀眼。
何衍手揣着口袋,走在办公楼的长廊里。运动会期间,大部分老师都去运动场里观赛加油了,整个办公楼都静悄悄的。
他径直上了三楼,来到校医务室门口,敲了敲门。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请进。”
何衍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人,正抱着一个笔记本站在药柜前核对东西。
何衍:“宋姨?”
宋奕秋闻言回头,待看清来人后,笑道:“衍衍,你怎么来了?”
宋奕秋和何衍的妈妈何清筱小时候就是邻居,两人从小玩到大,关系好的如同一对亲姐妹。后来何清筱离婚,独自带着何衍在外打拼,有时碰见工作上实在忙的走不开,宋奕秋便会主动揽过照顾何衍的任务。
何衍还记得在他六岁那年,何清筱的公司出现财务危机,那段时间何清筱几乎是住在了公司,根本顾不上何衍。无奈之下,何清筱将何衍送到了全托机构。
去之前,何清筱跟还是小豆丁的何衍做好约定,一个月后一定来接他回家,可谁知何衍在全托机构里遇见了好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父母却皆已不再世了的孩子。
小孩子们不懂得什么叫做“死亡”,说话也没有忌讳,见新来了一个小伙伴,张口便问道:“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不要你了”。
何衍起初还会用小奶音跟他们认真解释:妈妈没有不要衍衍,过几天妈妈就会来接他。但当他被问多了,心里也开始慢慢迷茫了起来。
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衍衍了……
晚上,何豆丁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偷偷的哭湿了自己的小枕头。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何衍终于忍不住了。这天放学,他趁着全托机构的阿姨正在跟老师询问他的在校的午休情况,背起小书包就溜出了学校大门。
我要去找妈妈,他想。
可当他真的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找到去妈妈公司的路了。
他一个人在十字路口处徘徊了好久,直到引起了执勤交警的注意。
等交警叔叔问清楚这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后,忙将他带回了派出所。
在那里,何衍终于见到了因为听说自己不见了而差点急疯的妈妈。
何清筱抱着何衍在派出所的大厅里哭到几乎失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强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也是那一次,妈妈的哭声将何衍懵懂的心撕开了一道口子,重重的烙上了一道记忆的疤痕。
他伸着自己的小短手,搂住妈妈的脖子。总是动不动就爱掉眼泪的小豆丁却一声都没哭,只是用小脑袋蹭了蹭何清筱柔软的长发,轻轻的说道:“妈妈,不哭,衍衍抱。”
闻讯赶来的宋奕秋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眼眶红了一圈,努力抹了一把脸,才堪堪稳住自己的声音,让其不再颤抖。
宋奕秋上前,抱了抱不停抽泣的何清筱:“让衍衍先跟着我吧,我来照顾他。”
就这样,何衍在宋奕秋家整整借宿了大半年。
何衍:“我想拿一些去淤青的药。”
“去淤青?”宋奕秋停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怎么,哪里伤到了?让我看看。”
何衍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同学。他……他撞到栏杆上了,起了一片淤青,我来替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治这个的药。”
宋奕秋不疑有他:“这样啊,那孩子伤着哪里了,淤青多大一片,呈什么样子?”
何衍给宋奕秋描述了一遍,宋奕秋点了点头,从药柜里拿出了一盒软膏:“不严重,照着说明书涂点这个,过两天就能消了。”
何衍接过软膏,给宋奕秋道了谢谢:“名字写在登记册上?”
“唉,对,要写你的名字和使用这个药的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