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奇怪梦境》洛岑

8、龙的女人08

　　08
　　沈荣归半夜惊醒的时候发现有个俏丽的黑影坐在自家窗台上喝酒。
　　差点没把心肌梗心脏病老年痴呆都给吓出来。
　　他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无奈地说着“祖宗诶你又怎么了”，觉得自己这英年生华发都是这位老祖宗害的。
　　但他一见贺昭那沉甸甸的脸色，愣是把欲出口的那句玩笑憋了回去。

　　“小荣归哟。”贺昭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瞳色已经变得猩红，夜幕中格外吓人，“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沈荣归愣了愣，心说这都几十年了咋突然翻出这篇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希望我未来能身披锦绣，荣归故里。”
　　“假如你在荣归故里前，你的故人死了呢。”贺昭一仰头将那瓶沈荣归瞅着十分眼熟的高度数酒一饮而尽，在他心惊肉跳的时候缓缓道，“你是会带着他的骨灰，继续‘荣归’，还是会想尽办法复活他，哪怕与世界为敌？”

　　沈荣归本是在那儿心疼钱的，后来又觉得自己荣归荣归地这么被叫怪怪的，最后完全猜到了贺昭的言下之意，呆住了。
　　“这，这……他妈要龙息复活谁……？涯青？！”沈荣归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一个真相，“乖乖，这心也太大了吧……啊不，得多猛啊才能心心念念着复活涯青？”

　　“你还记得那次的泥巴人吗。”贺昭答非所问，不待沈荣归回答又道，“那是鹿白的看家绝活，你们年纪小都没见过，但我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些老一辈的见过，所以我帮鹿白毁尸灭迹了。”
　　“那您……”
　　“我知道鹿白在那里。”贺昭顿了顿，捂住了脸，声音闷闷的，“但是涯青不能复活。”
　　“四大圣兽里谁都能活，唯独涯青不能。”
　　“只有他。”

　　沈荣归下意识想问问隐情，却又清楚地知道贺昭是不会告诉他的，但又觉得好奇得很，憋得难受。他这么心思转了几回，却见贺昭大概是酒上了头，絮絮叨叨地开始回忆旧事。
　　“我之前，有个小男生喜欢我……嘛，虽然这个小男生岁数比你大了几番。那是只小狐狸，长得挺可爱的，人形都不会化，就会说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狐狸似乎天生嘴甜？应该是了。”
　　“后来呢？”沈荣归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后来涯青就死了。”
　　……不是这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沈荣归想起他认识贺昭的时候，他也是高一高二的样子，某天母亲让他晚自习请假，说要带他出去吃饭。饭桌上他就见到了贺昭，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然后他母亲笑呵呵地说，你的名字就是她取的哦，按辈分和年龄的话都太高了，还是先叫奶奶吧。
　　吓得沈荣归一口枣核喷了出来，把碗碟打碎了。

　　现在他人都要半百了，贺昭还年轻得打紧。
　　不是没好奇过贺昭的身份，只是人都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该自己知道的不该自己知道的，都要拎得清清楚楚，才能活得长久。
　　永生就不寄希望了，就求能平安活到寿终就寝吧。

　　贺昭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林九色请了假，洛凛和洛檎在医院里。
　　开“小会”的时候苏鹊起和宋沉月脸色都有些难看，大概是都在怪着自己昨天为什么不在。贺昭也说不了什么来安慰他们，事实上就算来了个他俩也白搭。
　　不过对少年人来说，危机时候不陪伴在自己的同伴身边，就是天大的过失。
　　哪怕其实更多时候他们什么作用都发挥不了。
　　她还是按捺了下来。
　　这条线还要放得再长一些，诱惑到了所有的大鱼，才是她出手的时机。
　　哪怕为此牺牲几个人类……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林九色去了医院探望洛檎。
　　她坐在洛檎病床边一脸苦大仇深地和苹果皮搏斗，洛檎看着无奈想伸手替她削皮，林九色却以病患不能碰危险刀具的理由死活不让，继续艰苦奋斗。
　　最后成品也不怎么好看。
　　洛檎看着好笑，随口道：“你缺一个未来替你削苹果皮的人。”
　　“还要帮我切成块。”于是林九色也这么随口应道，将苹果切成块用牙签戳好了递给了洛檎。
　　“我觉得我可以啊。”
　　林九色呆了呆，然后故作轻松道：“那我觉得还是小凛适合点，她一定切得很完美。”

　　“小九。”
　　林九色垂了垂眼，语气还是一派轻松的开着玩笑：“我觉得你长这么好看还是适合和漂亮的男孩子在一起，最起码要那种身高一米九八块腹肌的。”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对不起。”

　　“没有什么理由吗？‘年纪还小要好好学习’‘我觉得你和男孩子更配’这种理由都不成立。”
　　林九色看着洛檎过于真挚和认真的神色，最终还是躲开他的视线，闷声道：“我爸……要工作调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转学，但是小昭遇到这些事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们说这些比较好，总感觉我像临阵脱逃一样……就很对不起大家的感觉……”
　　她说着说着就低下头去捂住了脸，整个人几乎要缩成小小一团。
　　洛檎也沉默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我先去看看小凛。”林九色颇为狼狈地直接起身跑开了，洛檎到底是身上有伤没办法下床去追，只能眼睁睁见着她离开病房。

　　林九色的话就像是迟来的预告一样。
　　她突然开始忙碌了起来，晚自习的时候从来不见她的身影，早读的时候也是，带着歉意告诉她的小伙伴们她下个星期就要转学到城南的高中了，最近忙着办理转学手续。
　　洛檎和洛凛都还没出院，林九色似乎也怕面对洛檎一样，走得急匆匆。
　　一下子学校里只剩下了贺昭苏鹊起和宋沉月，苏鹊起只觉得单身狗的生活简直是没法过了，到哪儿都要承受狗粮，先前只需要承担宋沉月和阳初落的，现在还多了个贺昭和余枕暮，还没有其他几位单身狗与他一起分享。

　　其实贺昭和阳初落倒不是很熟。
　　准确说她和他的前世比较熟，所以对他的现世生不出什么熟络的心思。
　　在林九色转学后，他们莫名地就和阳初落忽然的熟稔了起来，大概友情的发展都是建立在了一起吐槽老师拖课食堂排队饭菜少给考试贼多的基础上。
　　即便原先就是见面说声你好的关系，在一起吐槽了几次变态试题后就好像也变成了至交好友。

　　但是顾忌到很多原因，贺昭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也和所有人分开来了。
　　阳初落和余枕暮都是普通人——阳初落现在是普通人，余枕暮是不是还是未知，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把他们牵扯进来并不好，所以宋沉月和阳初落一起放学回家，而苏鹊起还是要可怜兮兮地去参加补习班，贺昭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四大家也决定以此为诱饵，增派暗中保护的人手，看看能不能钓出觊觎龙息的那些暗中势力。
　　结果还是风平浪静。

　　“奇了怪了，怎么看都是一个人落单好下手啊。”宋沉月嘀咕道，“你说那些敌人一开始可能就根本不知道是阿昭获得了龙息，然后现在洛家兄妹俩都住了院，傻子都知道往你这儿怼啊。”
　　“会不会就是因为傻子都知道，所以他们才害怕有埋伏？”
　　“我猜不会，”苏鹊起摇了摇头，“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四大家会愿意出手保护你——当然也有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四大家里有内奸。”
　　贺昭双手托腮有些无奈：“可事实是这个龙息给了我我也没用啊，反而还害得小凛他们出事……我倒希望这个鹿白什么时候能出现呢，赶紧把龙息拿走得了。”
　　“哎听说，可以用龙息和鹿白交易？假如你要交易的话你想交易什么？”宋沉月似乎一下子起了兴致，问道。
　　贺昭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道：“呃……本一录取书？然后我就翘课回家睡觉了。”
　　“……哥你能有点出息吗？！”

　　没出息的贺昭在宋沉月无语的眼神中和小学弟去压操场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读中有长达一小时的晚饭和休息时间，学霸们用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出息如贺昭直接选择倾撒狗狼喂饱众生。
　　高一放学比高二早十分钟，余枕暮放学就出了校门去买了肉夹馍和可乐，两人一边吃肉夹馍一边在田径场上瞎逛，悠哉悠哉的。
　　其实好像没什么好聊的，但偏偏两人又能一直这么扯下去。从天色微微泛黄聊到皎月初升，从田径场这头走到篮球场的那头，直到晚读预备铃声打响才分开，各自往各自教室去了。
　　贺昭走到教室所在楼层的时候还在琢磨着目前而言她和余枕暮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还在试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分析出点什么，然后就被宋沉月拦下来了。

　　“咋啦？”她有些疑惑，毕竟吃晚饭前她们也才见过。
　　“这周末要不一起来初落家吃饭啊。”宋沉月笑眯眯道，“周六他生日，想我们之间举办个小小的party，洛凛和洛檎也都去。”
　　“啊？他俩出院啦？”
　　“没呢，还要再躺这么几天，最后检查一下，不过出来吃顿饭没问题。”
　　“我都可以啊。”贺昭倒是没什么所谓，爽快地答应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贺昭一抬头发现余枕暮又守在外面栏杆旁边了。
　　——怕把余枕暮牵扯进来，她婉拒了一起放学回家的邀请，于是余枕暮非常珍惜时间地问两节晚自习之间的下课时间能不能一起出去走走。
　　第二节晚自习往往没有老师看班，所以迟到这么五分钟十分钟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贺昭就答应了，每天下课铃一打一抬头总能看见余枕暮靠在栏杆上等她。
　　于是贺昭一边和他下楼梯一边顺口就问了，一般男生喜欢什么东西，生日礼物该送些什么好。好几秒余枕暮都没做声，贺昭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他，微凉的嘴唇便又印在了自己的唇角，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后面却是台阶，于是余枕暮直接揽住了她的腰，在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直起了身，颇有些委屈巴巴地抱怨她都没有问过自己的生日。
　　横空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