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落乌啼寥照无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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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月落乌啼寥照无眠
江霁死命向后门跑去，沿途竟是一片死寂，畅通无阻。
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江霁四处看了看，没有人，想是天生门和朝廷的人还没有到。马车有些高，江霁着实费了一番力才爬了上去，车内铺设简单，他将木言放在车内软垫上，自己盯着马看了许久，但是……怎么赶车？江霁拍了拍马儿的头，又拍了怕脖子，马儿还是一动不动，没办法，他伸手试探地扯了扯马尾巴，只见那马似乎一个不乐意尾巴甩了江霁一巴掌，江霁有些怒，扯得更用力了，那马吃痛地一呼，撒腿向前跑。江霁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江家，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原来是长这样啊。原来这外头的世界这么宽广，但是，何处是归处……
积蓄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江霁无法只得躲进车内，木言仍在睡着，根本不知周遭发生了什么。做个小婴儿多好，不愁身边的纷乱。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棚上，惊醒了木言，小姑娘起床气有些大，猛地放开嗓子哭了起来。江霁有些手足无措，忙抱起木言，刚想出声哄，才意识到自己尚无法说话，只得轻轻晃了晃小姑娘。木言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江霁，又看了看江霁的胸口，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来，江霁似是看穿了小姑娘的意图，不住地躲闪，眼神示意我不是你娘亲，没有奶喂你啊！
可是木言也是随了她娘亲的暴脾气，见江霁不住躲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鼓起双颊蓄足了劲嚎啕大哭。这一哭惊了马，马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撞进了江家附近的树林。江霁感受到马车的摇晃，当即护住木言。树枝太密，马不受控，活生生地让树枝插了眼，一声长嘶，在林子里不住冲撞，江霁深知不好，再这样下去他和木言都要伤着。
他想了想，将木言紧紧地绑在身前，摇摇晃晃地掀开帘子，仔细着等马跑到平地，咬牙跳了下去，紧紧护着怀中的木言，一转身滚入边上的草丛，马顺势跑远去。江霁仰面朝上，大口喘气，一边轻拍安抚着木言。这下子，食物衣物跟着马跑走了，身上也没有银两，只能过会一路跟去，也不知阿姐怎么样了。
“你往那边搜！你们几个往那边！你，跟我走！”
“头，有必要吗？江齐和江璎荃不都死了，还搜啥？”
“这要搜的可是阎山之子和江璎荃的女儿啊！有这俩，估摸着能换不少银子！咱哥俩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咯！”
“可，可这黑灯瞎火，还下着雨，怎么找？”
“喏！你看，就说是个小毛孩，马车车印都不知道要好好清理干净，嗤。”
“那咱哥几个这钱，你看，嗯，分了？”
……
交谈的声音渐渐变小，想是向前搜寻去了。
江霁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自己和木言不在马车上，这被抓回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喘息片刻，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江齐和江璎荃死了”，明明不应该难过，心里却偏有什么东西堵着。江霁横过手臂搭在眼上，突然有些无力。
“杀干净了？”赵启擦干净手中的刀。
“回禀门主，江家宅内的都杀干净了！另，已有弟兄去追江璎荃女儿和阎山之子！”
“哈哈哈！很好！很好！这杀父之仇我算是报了！”赵启大笑，“就说这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比上我爹，嗤！垃圾！呸！”
“赵门主，人死如灯灭，还请嘴下积德！”锦衣卫之首微微皱眉。
赵启嚣张地看着他，挑衅道：“我若是不积德，你又能奈我何？”
锦衣卫之首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那便让你见识一下绣春刀。”这一瞥却极具震慑力，赵启打了个冷颤，不敢再言语。
“门主！密林湖边翻倒一辆马车，想是那俩小孩已经摔进湖里！那湖水极深，想是，必，死，无，疑！”
赵启听罢，瞥了众锦衣卫一眼，有些狼狈地挥手召集属下：“走！”
锦衣卫之首看着天生门一行离开，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对江齐和江璎荃的尸身微微躬身，而后带领剩余锦衣卫离开。
江霁藏在黑暗处，猫着身子悄悄地探望江家大宅，一动不动，直到天生门和锦衣卫众人离开江家，消失在路尽头。江霁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木言溜进江家。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尸体倒在地上，分不清谁是谁的人。江霁忍住想吐的欲望，不住地帮木言扇风，拐角，层层叠叠的尸体围绕着中间的两个人——江齐和江璎荃，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江霁脑中忽地有些空白。
少顷，他将木言绑在自己背上，蹲下。
把江齐和江璎荃拖了出来。
平平地放在地上，整整他们的衣裳，用水洗去他们脸上和四肢的血迹。
而后，他走到江家周围的密林，在离大宅不远处，用铲子挖了两个深深的坑。
江霁全身是血与泥交融，他硬是用板车将两人的尸身运了过去，轻轻地放在坑内。
江璎荃的面容恬静无比，江霁低着头，握着手中的铲子，直直地看着她。
“阿弟，这个果子给你吃！”
“阿弟，你不能出来，那我就在这儿给你讲故事！”
“阿弟，对不起，我没办法让爹爹放你出来！”
“阿弟，我要成亲了，喜宴你可能吃不到啦，咱俩偷偷吃一次。提前吃。”
“阿弟，这是言儿，哦，你看不到外面。没关系，言儿知道自己有个舅舅。”
“阿弟，走！姐求你！带着言儿快走！”
……
或许江家其他人从未善待过江霁，但是江璎荃除外，她是真心把江霁当做亲弟弟。
或许江家给江霁的印象是冰冷的，但江璎荃便是那一束阳光，是江霁心中唯一的一片温暖。
这个曾经曾经时不时背倚木屋门，与自己说话的人，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躺在破败的荒芜之中，江霁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泪水决堤，划过脸颊。
片刻后，江霁胡乱抹了把眼泪，一点一点地将江齐和江璎荃的尸身埋了起来，却是连墓碑都没有，他随意折了两根梅树树枝插在墓上。
江霁把木言抱在手上，又定定地看了许久，方恭敬地鞠躬。
无论人生前是怎么样，死后不过都是如此，闭上眼，放下身边的一切，或爱的，或不爱的。无论人生前怎样 ，死后不过都是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一个黑衣少年翻身进入江宅，入眼依旧一片血红，他清点了一下身着江家衣衫的尸身数量。
“果然，如公子所言，少了两具。”少年喃喃自语，说罢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又寻了些干柴，四处洒落在江家宅院内，方点燃火折子，烧着干柴。
他纵身跃到江宅外，闪进密林中，看着眼前的火势越发大了，便点点头离开，如鬼魅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月落乌啼寥照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