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所有 聊赠一枝春》甜曦瓜

3、徐殊桉的坚持

　　其实那天晚上，江芜因为赌气一时冲动指挥司机开到了N城的火车站。她瞧了瞧大屏上的检票时间以及候车室里满满当当的人群，相当后悔。她琢磨着要不要给徐殊桉发个信息。可看着手机上毫无未读信息光亮的屏幕，心下怒意更盛。她恨恨的跺了一下地面，“烦死了！”
　　江芜懒得寻个位置，干脆席地而坐靠着墙壁发起了呆。N站与其他火车站般大同小异的装修布局，空气中弥漫的如出一辙的泡面味令江芜想起两年前大四刚开学的时候。她拒绝了爸妈的送行，自己拖着行李箱抱着两大袋零食兴冲冲的跑去隔壁S市的火车站坐车返回学校。
　　就在进站时，江芜遇到了两个与她般大的小伙子，那两个人称自己钱包被偷无法返程归家，用了这么个极其拙劣又漏洞百出的理由顺势‘借’走了她的一百元。
　　没过多久，坐在检票口处的江芜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她隐隐的意识到这两个人就是骗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江芜细细回想了一下三个人的对话，其中的小细节捉襟见肘无一不在嘲笑着江芜的愚蠢。江芜越想越觉得憋屈，咬着唇打给了当时还是男朋友的何家祺，打了两遍，他才接起，声音是带着小心的轻微。
　　“你在干什么啊？”江芜也跟着放低了声音。
　　“跟同事们出来看电影呢。”何家祺回复道，“怎么了？你上车了吗？”
　　“没呢。”江芜叹了口气，“我被人骗了。”
　　“啊？”何家祺惊了一下，“骗什么了？”
　　“你别急，不是啥大事。”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何家祺听后稍作评价，“我以为怎了呢，只能说你太蠢了，这么明显你也上当。”
　　“诶，也是哦。”江芜鼓起嘴巴，“一百块好歹还能买几块蛋糕吃吃呢。”
　　没聊几句何家祺便借故同事再催匆匆挂了电话。江芜一个人晃着腿嚼着暑假里何家祺陪她买的M豆，自己悻悻的打电话给了肖暖，汇报了自己的遭遇。肖暖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她一番，随后补充道，“别难过了，就当日行一善，回学校后我请你吃饭补偿你。”
　　后来在与何家祺分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江芜都试图回忆出何家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厌烦的。她着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前几天还情深意切的与她道着晚安，没几天就将分手的话说的狠厉又绝情。她抽丝剥茧般的顺着神经脉络慢慢搜寻着事情的跌宕处，一点小事都被她无限放大要从中找出什么马脚来，最终折腾来折腾去，她无力的将此事定为转折点，“何家祺，大概是因为觉得我太蠢了，才开始不喜欢我的吧。”
　　肖暖没说话，她看着躺在床上伤春悲秋的江芜，应和道，“但是你也蠢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办法了。”如果这个理由能让江芜稍微好过一点放过自己的话，那就姑且让她这么想着吧。
　　想到这里，江芜捂住了脸低声抽泣起来。这几年过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蠢。既不能有所作为，也无所建树，刚刚还又任性的气走了徐殊桉。更多的是，江芜心下清楚，徐殊桉那句‘希望你真心待我好’她实在无法反驳，她无法说出来‘我已经待你很好很好了’，因为比起对待何家祺来，她对徐殊桉真是差了许多许多。

　　“起来。”
　　江芜哭的正带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徐殊桉的声音，她抬起脸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拖着行李的徐殊桉，吸了吸鼻涕。
　　“什么坏毛病。”徐殊桉将右手中的重物换到左手，半弯着腰，将她从地上拽开，“凉不凉你就随便坐？”
　　江芜皱成一团的五官掩盖着迅速爬升的喜意，她嘟着嘴，佯装生气道，“要你管啊。”
　　徐殊桉认命的叹了口气，牵着江芜寻到一处座位后才将手中便利店的袋子递给她，“你先把脸擦擦，吃点东西吧。”
　　“好哦。”江芜委屈巴巴的醒了醒鼻涕，抹了抹眼泪，就伸手欲抓饭团，徐殊桉实在瞧不下去，捉住江芜的手，自己拿了张湿纸巾耐心的帮她擦着手指，“多大的人了，脏不脏啊。”
　　江芜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反抗，空着的那只手奋力的拨开饭团的包装，顺便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
　　“左手给我。”徐殊桉推了推眼镜，继续帮她擦着，“你知不知道你用的12306是我的账号？我手机上有提示的。”
　　“哦哦哦哦！”江芜恍然大悟，“我给忘了。”前段日子江芜发现自己记不得12306的登录密码了，又急着给爸妈抢票，干脆借了徐殊桉的账号来用，后来也就忘记退出了，“用的挺顺手的。”
　　“嗯，是挺顺手的，连带着支付宝都扣的我的。”徐殊桉接到。江芜自知理亏，抓着饭团就挂在了徐殊桉身上，“哥哥，我知道错了嘛，你别气了好不好哦。”
　　徐殊桉任由她摇晃着，只得没好气的说，“说走就走，还累的我回去帮你收拾行李，少了东西可别又找我哭。”
　　上车后徐殊桉与江芜旁边的人调换了个位置，江芜絮絮叨叨了一会后自己倚着他的胳膊睡过去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特有味道围着他的领口袖口眼角鼻尖缱绻的绕了个几个圈后，准确无误的在他心尖上落下一片涟漪来。徐殊桉轻轻的将江芜斜歪的脑袋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弧度后，自己松了口气。他趁着夜色，打量着倒映在动车玻璃上的江芜的面庞，心下五味杂陈。
　　徐殊桉非常了解江芜。左手边的姑娘小孩子脾气、喝的奶茶通通都是去冰三分甜、不吃姜、不吃胡萝卜、嗜甜好辣、睡觉有个闻被子的癖好...这些一点一滴组成了他面前生动无比的江芜。正因为了解，徐殊桉自然知道那个人在江芜心里，到底占了个什么分量。
　　在动车靠站的时候，江芜在颠簸迷迷糊糊醒来，她娇憨的蹭了蹭徐殊桉的胳膊为自己找寻了个适合的姿势后，有些歉疚般，“对不起哦。”
　　徐殊桉闻言一愣，随即脸上被温柔覆盖，他埋下头去顺势亲吻了一下江芜的额头，轻声道，“没事的。”他的内心一点点被涨满，被什么涨满他也不清楚，徐殊桉只知道倚在他身旁的这个人，是好闻的，是心安的，更是令人欢欣的。
　　这就足够了，徐殊桉想到。
　　他有的是时间。
　　从他见江芜第一眼至今，还有日后无数的光阴，都够他一点点的将那个人驱逐出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