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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我懵懵的抬头,发现云东推开一块木板,眼前大亮。
      唔,刺的眼疼。
      “重见光明啊。”我爬出来,像一条狼狈的狗趴在沙上,好温暖,自从被贝尔抓起来,大概有五六天,我都不曾真正入过梦乡。好想睡觉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一点儿了。”云东托着我的肩膀愣是把我拽起来,“他们会找到这里的。”
      我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利用也利用完了,占便宜也占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他愣了一下,不置可否,自己转身往前走了。
      这样在他身后看他还挺瘦的,身形颀长,头顶是正午烫的发白的太阳,身前脚下是无边黄沙,一身黑衣也看不出热只像一支黑色利剑,试图穿透万顷晴沙,孤傲又悲壮。
      啧,矫情感伤可是不能有的,我甩了甩混混沌沌的头,翻了翻身上,除了相机和手机,别的什么也没拿,如果我自己走,不是找死就是找死。丧气的叹口气,只好跟上那人。说起来,这几天这么一折腾,我的感冒竟然神奇的好了。
      灿烂又寂静的黄沙世界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像两只垂死的小虫子,挣扎在生存边缘,世界太空旷了,自然大变,许多许多的人都像脆弱无力的垂死之虫,可笑从前人定胜天,人主天地的时候,那时,自然只是把人当作叛逆期的小孩子,或者是释迦眼中的顽劣悟空吧。可孩子终归是孩子,孙悟空也终归是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翻翻手就能覆灭的小虫罢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神游四海归来终于见到云东停在一个小破屋前。emmm....和原始人住的有的一拼。
      屋子里面也简单,一张破旧桌子,一个行军袋,两三个睡袋罢了。
      “过来。”云东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径自走过来就要往我的耳朵上抹,我惯性一躲。
      那是一个透明小瓶,没错,和那种装植物试剂一样的透明小瓶,不过里面的东西是粉红色的,漂亮好看,啧啧,他到底有多少个小瓶子啊。
      “这个也是一种试剂吗?”
      “嗯,化学矿石的衍生试剂粉末,和你耳朵上的东西相互作用,可以破坏掉追踪性质。”
      “不能直接把耳钉摘下来吗?”
      抹药的手一顿,“不能了。暂时。这种东西,我还没研究。”
      我耸耸肩,好吧。
      这人突然低声说道。“抱歉。”
      嗯哼?他终于为此感到对不起我了吗?我眨眨眼,眼睛瞥了瞥他,“哦,没事。”毕竟我又打不过你,我摸了摸耳朵,算了,就当纪念品吧,小爷带什么都帅不是么。
      “你在这里住吗?”我转移话题道,这屋子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主人的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精神。
      “偶尔,这里不易被发现。”他顿了顿,给我抹好了药退到一边,声音低沉,“我没想到贝尔会把追踪器安到你身上。”
      可是你决定用我引开他们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安个追踪器罢了,这算好的,如果我没有价值,那就是一条命的事儿。小爷我就没这么憋屈过!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气。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命还在不是,也就当个教训。我想着,不发一词。虽然想开了,但还是不想让他心里松快。哼,歉意?歉着吧你。
      我没再说话,他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倒是够安静的。我抬手摸了摸耳朵,拿出手机漆黑的手机屏对着耳朵照了照,咦?我惊奇的发现耳钉上的艳红色变成了透明蓝色,略深,很空灵,让人想起蓝天还有海水。
      打开手机打算看看新闻,可惜,手机没电了。我眼神四下扫了扫,果断的钻进一个睡袋里:“云东,我睡一会儿,你如果走不要叫我,锁门的话把钥匙留给我……估计你这个小破屋也不用锁门吧。”
      云东低头看了看我,“不必,我暂时不走。”
      他居高临下的,我只能仰视他,“那你……”
      “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他顿了顿,“直到你与此事无关。”我觉得我现在就没有关系了。我转了转眼珠,“贝尔他们会找到这里吗?”
      “会。”
      我:……
      叹口气,认命地拉开拉链爬起来,对上云东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捏了捏鼻梁,“那我先不睡了,咱们走吧。”
      他看了我一眼,也站起身,“嗯。”然后背起行军袋转身出去。
      “唉。”我低头耷拉脑袋的跟出去,果然,他靠在那辆越野车上,“上车。”
      我又忍不住的想叹气,但是我叹气次数太多了,还是留口气吧。听话的乖乖爬上车,我神不着六的想我都没这么听过我妈的话,让上车就上车,下车就下车,也不知道老妈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又生气了,只能让可怜老爸帮忙哄哄了。
      大概是看见我困顿不想活了的惨样儿,云东大发善心的说:“你睡,我开车。”
      “唔,谢谢。”我真心实意的感谢他,这种时候他就算要把我拉到屠宰场我都愿意,睡意上涌的快,几乎是闭上眼的瞬间,我就没了意识。
      我做梦了。
      梦里是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我的家乡,渔船,河岸,杨柳,高大的梧桐和香樟,清凉的河水,熊孩子的嬉笑。而后黑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怒号。
      枯黄,皲裂,争执,哀嚎。
      我明明很轻很轻的睁开眼睛,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近乎虚脱的躺倚在椅背上,目光呆滞的瞅着远处的天空,视线所及处尽是暗沉,前方只有两道亮如白炽的车灯。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睡了多久,”嗓子有些干,肩膀和脖颈都睡得酸疼,云东一手递给我水,“谢谢。”
      “六个多小时。”
      那大概是六点多了,快七点,天气回暖的快,天也越来越长,却依然不见一滴雨水。
      西北的天空很清,如一块儿巨大的墨蓝宝玉,可以看见最微小的星辰,成千上万的星光汇成一片,比月亮还要迷人,闪闪烁烁,头上有一条灿烂的银河,银光点点,上弦月在斜上方挂着,夜空如此巨大,就这样倒扣在这连绵大漠上,极力远望,好像可以看到宇宙无穷处。
      到晚上夜风也微微起来了,有些清润,奈何车速太快,风里裹携着沙子,扑在脸上生疼,本来就因干燥缺水的皮肤现下估计更是变得惨不忍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我本是个帅小伙来。侧头看看云东,这人把车开得好像下一秒就出车祸了一样,脸上却依然平淡如水,啧啧,啧啧,我一边欣赏一边感叹,这人的皮肤也是好,摸起来虽不如梦依月的细腻,但也是胶原蛋白挺充足的啊。还温热温热的。
      云东愣了下,目光转过来扫了扫,我以为他要骂我登徒子了,结果还是不发一言。
      “我们要去哪儿啊,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到。”
      “快了,”云东转回头去,握着方向盘又转了个弯。
      到了。
      “这......”我没想到,原来沙漠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透明的不明材质的罩子,清澈珍贵的湖水,乐出了大牙的孩子,周围却是满满的断壁残垣,谁用拖拉机把房子都推了似的,倒是很好的掩住了中间这汪湖水的存在。光着脚的孩子们成了这破败王国的掌权者。
      “哥哥回来了!”几个孩子围拢过来,云东一下车就受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一个个挤着抱他。云东这么多弟弟妹妹吗?我讶异的看着云东露出堪称奇迹地柔和笑容,原来他也在亲人面前这么有人情味儿吗?
      “这个哥哥是谁啊?”一个软软的不过七岁大的小丫头歪着头瞅着我问,大眼睛在黑夜里灯光里闪闪发亮,“是哥哥的男朋友吗?”
      噗--我张嘴欲答,却不料小丫头语出惊人,我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儿没呛死,“咳咳咳咳......”
      “宝贝儿,咱们不能这样,”我咳得脸红,蹲下身揉了揉小丫头,“我是你哥哥的......哥哥,水山风。”看了眼云东,其实我想说我是他爸爸来着,但想想罢了。
      小丫头甜甜一笑,抱住我的脖子在脸上亲了口,“我叫小阿岚,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的岚。我喜欢你!”我老脸一红,这小姑娘,不但调戏我,竟然还跟我外号重名,嘿,有缘!我喜欢!
      “好了阿岚,带着他们回去睡觉了,东西收拾好明天就得走了。”云东摸了摸小阿岚的头发,温和的不像话。小阿岚点点头就带着孩子们走了,俨然是个说一不二的孩子女王。
      我走到湖边,伸手摸了摸那个透明罩子,手感不像玻璃的发涩,而是犹如打磨过的金属,“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保存住水不被蒸发。这是什么材质的?”我有些高兴的想着,如果可以,完全能够大量生产这种东西,然后问题不就简单多了吗。
      “这是一种很稀有的金属矿物,铍锂里面提取出来的,融合一些其他,反正你不懂。”
      我不忿的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出来的一个削瘦的中年男人,维吾尔族服饰,山羊胡,一副老学究佩戴的眼镜,镜片上的光和主人说话口气一样带着嘲讽。啧,我眼睛向上瞅了瞅,没想到还有人比云东更让我不爽。
      “做完了吗”云东见到山羊胡,问道。山羊胡点了点头,“资料都出来了,只差去那边解开了,明天走。”“嗯。”说着两人便走了,周围黑着,废墟掩映下也不知道人在哪就消失了,那些孩子也是,住在哪里了呢。
      走了。走了?!我眨了眨眼,所以说,我现在一无所有的又被抛弃了?!我跟湖水大眼瞪小眼,我觉得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湖水河水了,这和我的名子一点儿都不相符:水村山郭酒旗风。可怜,因为风也没了。我也就剩个山了。秃山,枯山,黄山......啧。
      我不知不觉就又开始了发呆,直到云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甩了甩头,笑,这是要痴呆的节奏么?“怎么了。”
      “明天去新疆,你先去休息。”
      好嘞老板!
      云东带着我绕过几堆废墟,我终于知道这些人住哪了。地下。
      七通八拐,土柱石柱林立,现在是又流行地道战了吗?我好笑又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头顶一个吊着的LED灯,简单的让人想哭。
      “哥哥!”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是小阿岚。小丫头像只小老鼠一样左右看看,缩着肩膀进来,“还好没被哥哥发现。”
      “怎么不睡觉?”我走过去把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的头发就扫到了房子顶部。我记得云东他们说过明天要走,“明天肯定很早就走了,不早睡,明天困着可难受。”小丫头蹦到床上,闻言吐了吐舌头,“睡不着嘛!而且,我还没带着哥哥好好看看我家呢!”孩子气的像是介绍她的地盘一样,小脸上尽是骄傲。
      我坐到床边,好笑的问:“那好吧,岚岚姑娘,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emmm,”小岚一脸沉思状,故作成熟道,“科什么库都克,那个湖的名字。”
      我忍不住笑,科什么库都克?心说是科什库都克,宝贝。原来已经到了新疆边缘了吗?所以明天还要深入?“那,这个湖,是你哥哥保护起来的吗?”
      小阿岚摇摇头,“不知道,那个大玻璃罩是十多年前建立起来的,那个时候小阿岚还没出生呢,听爸爸妈妈说是哥哥以前的朋友。”也对,十多年前,云东也没多大吧。
      “云东......你哥哥,是你亲哥哥吗?”我试探地问道,云东那人,一直觉得不像凡人,本领大着呢。我抬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耳上的耳钉,总觉得有这么个东西心里不踏实。
      “不是亲哥哥啊,”小阿岚注意到耳钉,好奇的凑过来,“哥哥你的耳钉真好看,我能看看吗?其实我第一眼就看到啦,但是怕哥哥生气。”说着还用大眼睛无辜的瞅了瞅我。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头往那边偏了偏,“哥哥不生气,但是哥哥也拿不下来啊,它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了。”竟然有一种心酸的错觉,明明有个耳洞,却不能换耳钉戴。惆怅。
      “这样啊。”小阿岚若有所思的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自己的耳朵,“那,哥哥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我去找哥哥,让他帮你拿下来!”天啦,小孩子简直是天使!瞬间我就什么都不觉得了。
      “乖,哥哥不疼,对了,哥哥有一个外号也叫小岚呢,山风岚。”梦依月如果知道我竟然这么积极的跟人说她给我起的外号,一定会笑的花枝乱颤,真是,突然很想她。
      “阿岚。”淡淡的语调令小阿岚一缩脖子,我肩膀一耸差点儿答应了一声,只咳了一声缓解心内的尴尬。小阿岚讨好的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云东笑笑,“哥,哥哥啊。”
      “睡觉去,听话。”云东倚在门框上,“弟弟们都睡了,明天得早起。”
      小阿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东,只好点着小脑瓜,“哦,好吧。那,哥哥晚安,小岚哥哥晚安。”小丫头走到门口云东身边,忽然抬头满是天真的道:“哥哥,小岚哥哥好像不喜欢那个蓝蓝的耳钉呢,哥哥帮他摘下来吧。”说完就蹦跳着走了。
      云东看了看我,没说话。我哼笑一声,傻孩子,这就是拜你哥哥所赐啊,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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