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君告》君知无

12、谁家

　　他内穿绘有水纹的长袍，碧蓝的颜色，交领右衽。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前襟，下摆与袖口上皆绣了钗头凤，绵密针脚似寄情。腰间古朴的玉佩镂刻翠竹，一瞧就是好东西。玉冠高束，折扇上是温润的小字，很是好看。一瞧就是哪家贵门公子，自小娇生贵养定高攀不上的。

　　灵枝踩了细碎步子上来。“妾身的小公子劳您费心了。”

　　“谁是你家小公子！”

　　“哎呦呦，瞧他都生气了，妾身就先送他回去了，他脑子那儿可不太好使。”这话说在灵枝嘴里倒诚恳得很，惹得那公子弯眸子笑出声。

　　“那在下就祝这位小公子的脑疾早日康复了。”揶揄的口气。

　　“你们……”南乡子气得眼鼓鼓腮帮子也鼓鼓，跺足二三下，便先行去了，风聆见了忙跟上。

　　“瞧他那金鱼相儿。”泼辣的女子一手叉腰，套在绣鞋里的玉足搭在旁边张屠夫家的砧板上，险些被切着了，引得那张屠夫张了鼻孔抖着胡须咒骂。娇俏的嗓音回骂回去，一串腌臜的词汇，倒是教那大汉低眉顺耳却放不下面子低声嚷嚷，惹旁头温润的公子不住蹙眉。

　　“怎得，王爷瞧不上咱们。”耳畔忽得响起，禁不住心头一惊，半阖眼眸平复情绪，复道。

　　“那到不是，只是看你们如今这副模样，也甚是有趣。”

　　“有趣？若是公子这般觉得的话。”嗤笑一声，倒也不怕自个儿说了甚么大不敬的话。

　　远处的黑影儿逐步跑来，从模糊一团至清晰可见。宋允德的嘴角弯了个几近敲不着的弧度，微垂了脑袋。

　　“还惦记着他啊。”纤纤玉指“啪”得一下拍他肩上，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在嘲笑。她放下翘在砧板上的脚，婉转的声调。“张家的汉子，给我切斤猪肉来。”

　　他奔过来，擦过自己的肩，全身都抖了下，感冒了？

　　“还不帮老娘提着，今个儿侍女回娘家去了，可就靠你了。”连了南乡子一串哀怨的声调。

　　“这猪肉真重。”

　　“那是你这小胳膊细腿儿的都提不上力气，我一个女儿家气力都比你强。”

　　“那你提。”被遗忘许久的风聆发声，忽得寂静，四只泛了光滴溜溜的大眼直瞪瞪瞧去，一双欣喜一双恼怒，瞧得人心头瘆得慌，那人儿方才悟到自个儿说错了些甚么。

　　姑娘家的拳脚倒也不赖，风聆提着肉板着脸跟在二人后头，凄凉得很。

　　“哎，公子可别挡着，小心碰上毁了您好衣裳嘞。”老伯身后的牛撅着蹄子喘着粗气，很是不听话的样子，背上草料也撒了些。老伯颤颤青筋横上的手抹把额上沾染泥土的汗珠，抖抖那龟裂染血的嘴唇，心疼得瞧着地上的草料，似是快哭出来了。后头蹭上的人或是尖声嚷嚷，或是软声咒骂，所及之处，一片嘈杂。

　　闻声望去，锦衣折扇的公子渡步离去，仅留下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