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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逢 ...

  •   始龀小儿奋力迈着双足,足上,膝盖,腹部皆扎满尖利染血的碎瓷渣子,锋利石子。

      割开的白嫩肌肤翻出失血至些许泛白的皮肉,破碎的肌理看着令人心疼。身后血迹伴着足迹印过泥泞小路逐渐隐在了无尽黑暗里。

      前头那片纷飞的绯色衣袂似是这世界唯一的光亮,追逐,却又似乎令人感觉……永远永远也追不到。

      小儿咬着牙使了最后的劲儿向前追赶,好容易才触着了那衣袂,面上初绽开笑容,那衣袂又生生与衣服撕裂开来……人,渐行渐远。

      体力愈发不支,终是倒在了一片泥泞中。方才遍体鳞伤都未出声,此刻却涕泪横流,被冰冷空气呛得不断咳嗽。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片衣袂,稚嫩面庞上透着与年龄绝不相符的绝望,仿若失去了整个世界。

      可能是闻了声罢,那绯色衣袂的主人终是定住了,缓缓转过身来——此人面若好女,柳眉横飞入鬓,凤眼狭长,眼角微挑,蝶睫上翘,点水轻唇,指尖扇儿轻扇,戏谑一笑,仿若春风拂柳,好一副风流做派,直教人看呆了去。

      小儿忘了哭泣,直瞪瞪盯着人,那人附身将那小儿拥入怀中,未待小儿伸指触去,就伴了点点星光逐渐消融在冰冷空气里,小儿怔怔,心口随之痛得发胀。

      怎得又是这个梦,分明……三年没有梦到了。南乡子大喘着气惊醒,方才醒悟自己,竟是硬生生晕了过去。

      南风馆的绯红纱帘被微风卷起,轻轻得在朦胧月色里划过一抹暧昧的痕迹,偷懒的丫鬟忘了关窗,满室的脂粉气息被吹散了不少,汗浸轻衫透,徒增几分凉意。

      尚未清理干净的身体滑下黏腻的液体,身旁酣睡的将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好不容易才扯着纱帘起身,启齿忍着痛发出一声嘤咛,媚眼如丝泪眼朦胧得回头嗔了一眼,手头轻轻拢起被撕裂的衫子。

      那满面虬髯的糙大汉倒是一点都不领这春宵一度的情,挠了挠脑袋瓜子,一脚将自己踢下床去,虽是砸在绒毯上,仍是疼的要命,认命得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肢一拐一蹶前往浴桶清洗,入了温暖水中,轻烟缭绕,身子逐渐在温热的水中放松,合目养神,缓缓吐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南—乡—子,你叫南乡子对吧,别怕,别怕,我早晚会来接你的,一定,我们拉钩,拉完钩,就一辈子…哦不,永远都不会变。”
      梦里又是那个绯色衣袂的人,人影有些模糊,却不妨看见那人的眼角似乎也隐透了绯色,眉目深邃,透着渗入骨子里的温柔……

      “嗳呦,我的小祖宗呦,你怎得睡在这儿了”

      睁眼,这回是一个书生样扮的男子,兰花指执了一方鸳鸯帕子,分明是故意化出的吊死鬼妆。一张脸涂得惨白,靥上涂了一左一右两块腮红,眉梢涂得又粗又黑直直往上扬,唇无一丝血色,倒是亏得南乡子未被骇着。

      “若是你得病了,咱们馆的摇钱树可就没了”

      “嘁,不还是有阿聆你吗?”起身从桶里迈出嫩白的腿,腰肢是妩媚的弧度,肌肤上隐隐透着红晕,水滴从浅浅的马甲线上滑落,惹得边上的丫鬟都看红了脸。

      “哪里比得上你~”

      那吊死鬼妆的人发出一声叫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媚笑,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将人搀起,替人裹上绒毯,咬着唇替人穿了衣衫,递上手炉。

      “若是不想接的客,我便帮你推掉吧。”

      这人是曾与南乡子一同艳名传满京城的风聆,南风馆虽有“男风”谐音,到也却是因这两个名倌而易的名,后爹爹因故去了,风聆便借此硬接了这个担子,离了这风尘,倒也是南乡子与其关系好,并未如其他小倌一般称其为“爹爹”,而是直呼其乳名,风聆也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对此毫不介意。

      “不必了。”南乡子起身遣散了丫鬟,左右顾盼,紧闭门窗,细细将纱帘扯严实,从绒毯下掏出一卷黄色菱绸布镶金纹的卷轴递上,那卷轴上头绘着的是银钩铁画,掌管天下金戈铁马锦绣山河的浩气。

      可怜二人皆是自小便入了风尘,何几曾时有幸得以见这御笔亲书?二人的眼里透的是惊惶,是兴奋,风聆执着卷轴的手不停颤抖,直至卷轴于颤颤的指尖落地仍是未有什么后置举动。

      南乡子却先缓过神来,拾起卷轴塞入脂粉匣子的夹层里

      “此次贪心一举,阿乡也未曾料想会真的成功,此次当由你我二人亲自将东西送去,免得再生波折。”

      咽了咽干咳的咽喉,复道“那人送来的假圣旨定瞒不了多久,且那人不久之后,早晚定是会灭了咱们,以绝后患,那钱已是够咱们一世无忧,不如走得远些。”

      “应该……应该不会的吧,毕竟他是我们直系的上属,南风馆是他的…他的心血……他是个好人……”风聆逐渐语无伦次起来,南乡子仅是默默望着他,似是在等待他抛出的,下一个理由。

      不知是话说晚了,亦或是南乡子一夜酣睡费时过长,楼下传来人们的惊叫声,南乡子猛地撞开门奔至厅堂。

      一些劲装男子闯入厅堂四处穿梭,丫鬟小倌与客人们蜂窝般乱作一团,不断得有包厢被人强制性得撞开,客人的怒骂声与小倌的啼哭声接连传来,惹得人心烦。

      一个劲装男子抬首望见抱着匣子的南乡子,朝着一指便唤了众人拥去,趁着人潮涌动那些人暂是挤不过来,南乡子强撑起酸软的身子,抱着脂粉匣拉起还在愣神的风聆越窗就跑。

      风刮得耳廓生疼,后头那些人的脚步却未丝毫见慢,周遭景物在这个半大孩子的眼里糊成了一摊泪水,见路就拐,牵着风聆横冲直撞,害的人绊了好几跤,远处传来瓷器的破碎声,商贩们的叫骂声。

      终是拐至一小巷深处,见无人追上便瘫软得靠在墙上大喘粗气,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自己,竟是倒在了一男子宽阔的胸膛里。

      男子怔怔。

      那些黑衣劲装的人们皆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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