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歌》江小合

1、第一章

　　又到了开学的九月，徐歌最盼望的一天。
　　昨晚对着争吵的父母歇斯底里地叫喊让她的嗓子隐隐作痛。看见人山人海的学校门口让她阴郁的心情稍稍放晴：她终于来到了学校，离开了家。
　　父亲说要陪她一起来，徐歌办了住校，要拿的东西很多。早上说的话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回放。
　　“徐歌，我陪你去吧？”刚起床的父亲打开卧室门，抓拉着头发出来。
　　徐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新买的行李箱被她塞得满满当当。听见父亲说话，她看了看表，7点半。学校要求10点到教室报到。
　　她今年上高一。
　　“不用了，爸爸。我自己去就行。”
　　骨碌碌地推着行李箱到门边，在鞋柜里找出前一天刷净的帆布鞋换上。回头一看，主卧门口已经没有了人。
　　徐歌家是平房，堂屋连着三间卧室。一间是她父母的，一间是她和姐姐徐昕的，最后一间是她奶奶的。
　　姐姐徐昕还在上大学，前两天刚走。徐歌跟着送她去车站，回家路上内心的不舍愈放愈大，她扭头看向窗外，眼眶渐渐发红。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移，两秒一过，原本她一直盯着的一棵树眨眼间不知所踪，再过两秒，那棵树的模样也已经抛到脑后，她又开始寻找目标。
　　四秒，足够她换一个新的目标。人总要向前看，徐歌这样安慰自己，姐姐只是去上大学，没什么好伤心的。
　　拉着箱子穿过大理石铺的院子，两个轮子在地上“骨碌骨碌”响。
　　“徐歌，”父亲在身后叫住她，“把钱拿着，这是你姐之前用的手机，也带着吧，里面手机卡也装好了，在学校有什么事就给爸打电话。”
　　父亲从兜里掏出钱和手机给她，徐歌接过来，看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抿抿唇，“爸你放心吧，有事我会跟你说的，我走了!”
　　“大休等着爸去接你啊……”
　　徐歌走出几步，听见父亲在身后说，她回头应一句，“知道了。”
　　此时站在学校门口的徐歌正努力地伸头看分班表。无奈她太矮了，没法越过好几层人看贴在告示栏上的那张纸。
　　后退几步四周望了望，徐歌拉着行李箱，踏着小碎步在人山人海中挤向保卫科，里面已经放了两个行李箱，穿着警卫服的大爷扇着风扇听着广播。
　　“大爷，我把箱子放在这儿，您帮忙照看一下。”徐歌找了个角落放她的箱子，破有礼貌地开口。
　　“行，我给看着，别忘了来拿。”
　　收音机里的戏剧声充斥着整个保卫科，徐歌分辨不出那是京剧还是别的，只费力地在音量过大的“咿咿呀呀”中寻找着大爷的声音。
　　出了保卫科，再往外走几步，徐歌停了停，回头看，这保卫科的隔音真好，才到这就听不见了。
　　慢吞吞地挤到告示栏前，还是那么多人。徐歌一路闷头向前挤，不停的说“不好意思，让一下”，直到准确无误地装上一个略微单薄的后背，才不得不停下。
　　感觉有点硌。
　　徐歌抬头，被撞的那人也回头看，那是一张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脸呢？以徐歌初中三年再加上六年小学的脑袋实在想不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看着这张脸，忘记了她的礼貌，从小被父亲教出来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