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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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商站在家门口抖了抖雨伞上雨水，将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却没急着开门，拿着手机翻了翻这两个星期他和任尤的聊天记录，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可翻的，跟之前比起来少的可怜，随便划几下就翻到了头。
他看向手指边的那条消息。
任尤：快睡吧，我不打扰你啦，加油哦！
虽然任尤什么也没说，但段商明白她的意思——快高考了，她怕让自己分心。
段商明白她的好意，但又有点无可奈何。她是不愿意打扰麻烦别人的人，在这方面敏锐自觉的可怕，让他一点可钻的空子都没有。
段商又不长不短地叹了口气，输入密码开门。
刚进门他就听见里面有些奇怪的动静，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客厅。那个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实在显眼——圆滚滚的，围裙后边儿的系带没能系上，可怜巴巴塞在腰后的裤腰里，他俯身的时候围裙就会垂下，像个特大号的口水兜，看上去不伦不类。
段商有点不确定，把书包在沙发上放下，“爸？”
“哎？哎哎哎！”
被鲈鱼弄的浑身狼藉的段宏展吓了一跳，十分心虚地转过身，用自己宽广的胸怀挡住了料理台，干笑道：“回来啦！今天这么早啊！”
“您怎么回来了？”段商看见了他围裙上的狼藉，蹙眉道：“弄什么呢弄成这样？”
段宏展说话有点磕绊：“没什么，弄鱼呢！还挺、挺滑溜哈哈哈哈哈……这不是你还有一个月高考了吗，你一个人在这我、我不太放心……咳，公司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个月就照顾照顾你接接你上下学什么的。”
段商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情绪却没有因这话有什么起伏。他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平静地挽起袖子接过段宏展手里的刀，“我来吧。”
“别别别，这个都是血！滑不留手的——”段宏展忙要挡开他，话说到一半却瞪着眼睛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段商已经十分熟练地把被劈开一半的鱼肚剖开，取出内脏，清水洗净，抹上盐、姜汁和料酒。又拨了拨料理台上的超大号购物袋，从乱七八糟的菜蔬里面挑了几样出来，趁着腌鱼的工夫收拾起来。
他切菜的动作太过流畅，显然不是一次两次自己动手了。
段宏展尴尬的被隔离在那个充满烟火气的空间里，无助地搓了搓手，摘下围裙团在手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想跟儿子说点什么，关心身体和学习的话到了嘴边却艰涩的难以出口，只好努力回忆着回家前表妹对他说的一些近况。
“段商啊……”围裙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你是不是不想读配音了啊？”
段商手上动作一顿：“嗯？”
段宏展犹豫了一会：“你小姑说最近老看见你数学卷子背面有代码，估摸着你是不是不想读艺术了……”
段商略显诧异地回头看了段宏展一眼，很快又移回炒锅上。
段商的数学老师是段宏展的表妹，也就是他的小姑。段宏展常年在北方，段商一年到头都一个人过，身边最近的就这么一个小姑，受了她不少照拂。
他没想到草稿里随手写的两句也能被注意到。
段宏展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确有此意，忙说：“你如果真想读计算机，爸爸也支持……”
段商立刻就回了：“不用。”
他淡淡道：“我没想换专业，最近在教朋友写代码。”他关了火，“吃饭吧。”
段宏展愣了一会，迟钝的哎了一声，丢了围裙钻进厨房端菜。
清蒸鲈鱼是最后上桌的，段商擦了擦手，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没搭理举着筷子不知所措的段宏展，沉默地吃饭。留下段宏展看着一桌子卖相上佳的家常菜菜，神色复杂。
这个年纪的男孩，大部分用电饭锅煮饭都是夹生的。
段宏展迟疑了一会：“阿姨平时总是请假吗？”
段商不紧不慢地说：“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只让她周一过来打扫卫生。”
这话如鱼刺般梗在段宏展喉咙里，他怎么也下不去筷，咬牙忍了忍，好一会儿重新挂上正常的神色，闷声大口扒饭。
段商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吃饭。
人造灯投射出的白光被吊灯上的琉璃来回打磨，最后被投进这个寂静的仿若新生的空间里，投射在两张沉默的脸上。
段商吃完了，放下筷子将碗规整好，对段宏展说：“我吃好了。您难得有时间休息，不用辛苦照顾我了，早上多睡一会吧。我先回房间了，您吃完了叫我收拾。”
段宏展看着段商走回房间的背影，舌尖都在发苦。
他一个人吃完了饭，自己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生怕吵着房间里的段商，然后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给段琪淑打电话。
他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说。
段琪淑这些年看着段商长大，心里着实心疼这孩子。此刻听着段宏展人模狗样的吐肠子里的青水，半点都不心疼他，只冷笑道：“当年芝琴刚走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段商多好一孩子啊，人家就是捡来的养了十八年也比你亲厚！哦你现在在这难过儿子不亲你？呸！人家凭什么啊！你早干嘛去了啦？你跟你的梦想、你的生意过去啊！”
段宏展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地吐着烟圈。
到底是兄妹，段琪淑没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今天段宏展来找她问段商她就没给什么好脸色，现下听着电话那头吸烟咳嗽的声音又心软了几分，缓和了语气道：“二哥，跟你说句实话吧，段商这孩子，心里藏得深，我摸不透。我总觉得要是没这座房子，没他妈这个念想，他大概也不拿自己当家里人。”
她停了停，继续说：“去年阿广结婚了，他听说阿广岳家过来过年，说什么都不肯再过来吃年夜饭，跟我说自己做。我那天也实在忙，初一早上才得空去看他，冰箱里空空，一根菜都没有，垃圾桶里还有速冻饺子的包装袋。”段琪淑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语气即心疼又埋怨：“我当时就想，要是我家阿广这样，我得多心疼啊！你这个当爹的……”
她说不下去了。
段宏展红了眼睛，“我……”
段琪淑缓了一会：“二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到底这么多年了，段商也没那么容易想通。你要是真想弥补，多花点心思吧。这钱，赚的到头吗？”
段商随手把书包扔在书桌上，放任身体砸在床上，用胳膊盖住双眼，静静地想这些年。
他躺了好一会，困意却迟迟没有袭来，于是翻了个身，举起手机对着最顶端的对话框发了一会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给她发消息。
段商：快高考了。
任尤大概正好在看手机，几秒钟就回复了
任尤：加油啊少年！紧张吗？
段商：紧张。
哦，来找自己当知心姐姐的。
任尤端着被子仔细想了好一会，总算从自己的记忆里挑了些不那么反面教材的高考经历跟他分享：来来来，我跟你说说我高考的时候……
任尤：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高考那几天午休不睡觉，一宿舍盖着被子讲鬼故事……
任尤打了好长一段字吐槽当年那个差点让她被因为笑声被宿管阿姨抓到的鬼故事。段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深深的嫌弃。
任尤：真的，高考那三天少想点高考的事情，想多了紧张，这时候在突击也没什么用了，像我们那几天一考完就想着今天又可以蹭谁妈妈带来的饭hhhhhhhhh
任尤：不过也不要吃的太好了，生活状态尽量跟平常一样，保持平常，正常发挥就好了，别搞得太紧张了
段商：让生活保持正常规律吗？
任尤：是啊是啊
段商笑了：那学姐为什么关我小黑屋？
任尤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关他小黑屋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时忍俊不禁，越想越觉得这个说法贴切又可怜，将两条腿都缩到凳子上挑表情包。
段商：习惯了每天跟你说几句话，一下子没了你有点不适应。
闪闪起身上厕所，在经过呆呆蹲在凳子上的任尤时被她身上突然暴涨的母爱光芒刺的两眼一瞎。
她手忙脚乱地捂住眼睛：“任尤你干什么！你进了巴黎圣母院吗？！！！”
眯着眼睛打游戏的小欧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怎么了吗？我们换灯泡了？好亮啊……”
任尤抱着手机，严肃地抬头：“你们的老父亲还是你们的老父亲。”
闪闪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抽什么疯，一脸嫌弃地进了厕所。
任尤：“你那碗！再不洗发霉了！”
闪闪：“好好好！马上洗马上洗！”
任尤盯着他那句话沉思了一会。
任尤：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放你出来吧！
段商轻笑着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