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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小念 ...

  •   莫思华就这样,被堵了嘴扔到了公堂之上。

      蓝从云原本正在与已经卸职的知县谈话,闻听喧哗声淡淡抬头向前方看去。
      莫思华宛若破茧的蝴蝶一样努力挣扎,可惜那麻绳不是虫茧,他也注定化不了蝶。

      莫绫是带着染血长鞭上公堂的,她直接跪在了堂上,把长鞭扔到了一边,一身的堂皇傲气。
      知县看得眉目紧皱,不时打量一下这位高深莫测的钦差的表情。

      蓝从云呢?
      他并没有在意莫绫,反而把茶杯磕在桌上惹得众人心头一跳。

      杀气,那是一种很明显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好似冰块散发的寒气一样萦绕众人背脊,握着东西的手忍不住紧了又紧。

      “咳咳。”蓝从云如今咳嗽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比起从前的力图真实,还多了几分风雅之态。

      “既然人都带来了,先把堵嘴的东西给我去了。”

      便有差役威严地应是,一板一眼地取了堵嘴的东西,然后重新立了回去。
      “莫绫你这个疯子,你敢抓你舅舅。忤逆犯上……”

      莫绫美目含煞瞪着他,他却也毫不知道收敛。
      莫思华这种人,哪怕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烂泥一等一的怂。但他也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欺压的人。

      比如被孝道狠狠压制的莫绫,就在其中。正是因为他性格不端又欺软怕硬,所以欺起软来格外猖狂。
      猖狂到完全无视了蓝从云。

      “莫思华咆哮公堂。”蓝从云淡淡地说,他没有拍惊堂木来警告,而是直接扔了几根代表杖刑的红签下去。

      两根红签坠地,差役熟练地抬起板凳把他放了上去用绳索捆住,然后狠狠挥起了手中的笞杖。

      知县眼见着自己妻子的宝贝弟弟受苦,那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的桌案上有四个签筒,合起来是执法严明四个字。
      有绿白红黑四色,绿签是命人捕捉,白签打人力道最轻,一签一板。黑签更高,一签五板,红签最重,一签十板。

      虽然说四十板黑签最多伤皮肉,但二十板红签却在第五板起就要皮开肉绽了。
      咆哮公堂这种事,一般来说敲惊堂木警告便是了,这位蓝大人倒是端的是行事放肆喜怒无常……

      知县在那琢磨着,看也没看自己糟心的女儿。
      蓝从云的仆役大着胆子小声说:大人,您是不是罚重了。

      他思量着小声提醒未免伤及大人颜面,毕竟手下人对命令有异议那是一件很伤面子的事儿。
      蓝从云却冷声说:“只要留一个会招供的嘴,从腿到手中全都打断也没什么妨碍。”

      这位刚刚还和知县气氛和睦,转瞬间就翻脸不认人。
      二十板过得很快,却打得莫思华颤颤巍巍恍恍惚惚恍然隔世。

      天哪,哪里来的阎王。他本以为这是一桩顶好的差事,毕竟自己早就已经烂透了。姐夫也绝不会怀疑他做不出来这种事。他招供之后自然有人捞出来,半点苦不受拿一大笔钱是多美的差事。

      只留一张嘴招供?
      那他就算是拿了金山银山,怎么用得了啊。
      一想到这里,莫思华心中苦意上涌哭了出来。

      莫绫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跪的如松如竹。

      莫思华狗一样瘫着,连声问:“大人,大人你要问什么?”

      蓝从云侧身问了一句:“小念情绪还好吗?”
      “方典使照看着,好多了。”
      “把他也带上来。”

      小念是被方典使小心翼翼带上来的,他一身粗布麻衣眼睛哭得红肿,看见了那下身染血的莫思华,眉目间露出一丝畅快。

      “小念,过去站好。”
      蓝从云交代了一声,小念便松开握着方典使的手站到了堂上。

      “小念,闯进你家打你父母的是否就是捆着的这个人?”

      小念坚定地点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
      哪怕浑身都是气,他依旧忍着没有朝这个人多看一眼。倒让蓝从云心底有一丝欣赏。

      “莫思华,我问你。擅闯民宅逼死小念父母,这罪行你可认吗?”

      莫思华踟蹰着不说话。
      他偷偷地看向方典使,却被对方严厉到近乎恐吓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咽了咽口水,他答:“小人的确是冲了进去打了人,死没死的小民不知道。”
      蓝从云挥挥手,便有衙役把尸格递给他看。

      “确认一下,他们身上的伤痕和你离去之时有差别吗?”

      莫思华声音更颤:“没有。”

      “给他签字画押。”
      书吏把记录递给他,蓝从云不等他签已经宣布了判决。

      “莫思华身为知县亲眷,强闯民宅杀人父母,其罪容诛。兼之知法犯法更是罪不容赦,判处斩立决。”

      莫思华简直吓疯了,他扔掉手中的笔大声嘶喊:“大人,我没有啊?”

      “你没有?你没有什么。没有强闯民宅还是没有杀人父母,还是说身为知县的亲眷你连杀人是死罪都不知道?难道还能有人逼你杀人吗?”

      到了这个时候,莫思华也无暇思索这些人能不能救他了,他正准备招个一五一十减轻罪过,方典使忽然开口。

      “似这样凶残之徒,大人莫要听其狡辩。斩杀了就是。”

      “方云,明明是你拿钱让我带着你的人去杀人的!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方典使眉目间正气凛然:“临死之前还要攀咬,你真的是疯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拿的出证据吗?”

      莫思华终于明白一件事。
      自己是见钱眼开,但是很明显所有人都觉得县丞一脉的方典使,应该与自己家是水火不容。

      自己和他联手?根本没有人信。
      原来……根本不会有人信啊。

      他一时间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中了一个天大的陷阱。
      就连那些他给自己的钱,都在赌坊根本没有带来啊,更何况那些钱滚过那么多人的手,又算什么证据。

      蓝从云笑了笑。
      他如今装作病弱之态,那笑容颇有些青竹开花的风流情态。

      “莫思华,你知道除了你自己要死之外,你今日的举动还会有什么后果吗?”
      “本官上书之时禀报此地情况,你那原本可能是暂时卸任的知县姐夫可能要老死林泉不得启用了。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吗?”

      方典使面色大变。
      他看向不动声色的蓝从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察觉他话语间的杀机,蓝从云摇头笑而不语。
      他走下去,摸了摸小念的头:“既然是去抢东西杀人,为什么偏偏留下一个小孩不动手。难道莫思华是这样一个仁慈的人吗?”

      他直视着小念玻璃珠一样剔透圆润的眼眸:“慈悲的并不是莫思华,而是与他达成交易的那个人。小念,大概你的方伯伯心里真的疼着你。”

      那小孩无神的眼眸,无声无息地流下了眼泪。
      杀了他的父母,真心疼着他。
      在年幼的小念心里,自己与杀害父母的凶手有什么不同?

      “蓝大人,你这样的推测看似有理实际上不过是……”

      蓝从云只是温柔地问:“小念,你还记得那些动手打你父母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他无神的眼眸滚了滚,轻轻地点头。

      “方云,你其实做得很好。如果莫思华再有点出息手里面有自己的人,那你的计划就是天衣无缝。”

      “但可惜的是,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只能逼你用自己信任的人对不对?”

      方云站在那里,久久沉默。
      或许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小念全家,让自己人去做目击者。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去指认动手的小卒长什么样。
      不论他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他终究,还是没有真的对小念下手。

      现场一片安静。
      知县大人喘息的声音最为明显,他好像快要喘不过气吐血死掉了一样。

      但他只是眼前一黑,又昏倒了。莫绫惊叫一声上前扶他,场面一片混乱。

      林若带着县丞回来的时候,蓝从云依旧坐在县尊主位上。

      他身后刻的是红云白鹤和公正廉明,一身官服更衬得他眉目如玉风华如注。
      捻着知县夫人特地取的白瓷杯转动,明明可以一身风雅,偏偏姿态万千地斜着身姿宛若懒在榻上。

      方云已经收押,这次的外出之行就差林若带来的最后一环了。

      饶是蓝从云并不觉得这些事费脑筋,还是有些久违的轻松之感。
      含笑道:“辛苦了。”

      林若摆手,就在桌案上取了另外一杯茶喝了一口。

      两个人和谐的氛围让县丞觉得万分不对劲,他僵在原地忽然觉得熟悉万分的公堂,今日突然万分的陌生了起来。

      “久闻县丞大人大名,听闻大人五年前剿匪的功绩之后,在下心中万分钦佩。”

      然而县丞已经面若死灰。
      他睁大眼睛看着蓝从云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个年龄幼小的大人,恍惚间变作了威严冷冽的大人模样。

      “只是不知,大人掩埋这些人的时候为何要脱去他们的衣服掩饰他们的身份呢?”

      五日前,刘爱喜告诉蓝从云。这些尸骨并不是半年内化成的。
      其实布局之人所知并没有疏漏,因为实际上无论什么条件下,半年都足够白骨化,令人分不清真假。

      这些尸骨的所有身份证明全都被烧毁丢弃更是令人难以判断。
      但是如果是半年内掩埋这么多尸骨,那么周围的环境会随之变化的。

      比如蛇虫鼠蚁变多。但是此处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迹象。就好像尸骨化作白骨实在太久,骨头已经和普通土壤没什么两样。
      但此地确实有大批尸骨,于是蓝从云去翻了县志。

      终于发现,五年前县丞曾经率兵剿匪灭除了此地的匪患。
      一切问题,终于全都揭开。

      那原本没有被林若在意的奏折的呈递之人,终于成为了一个疑点和所有迷惑的根源。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惨遭杀害的无辜之人。有的只是五年前已经剥去匪徒衣服,意图假造大案的一位县丞罢了。

      青山县的县丞大人。

      其实蓝从云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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