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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玩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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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捉回来了。”
桌上的茶尚有余温,梁王站起身遥遥望着进城门的队伍。
“你待如何?”
蓝从云没有答话,只觉得压在心头几天的大石卸了大半。
“依罪论处。”
这话淡淡的,融进了渺渺的茶香里随即便散了。
刑狱司的书吏这几天不眠不休,把厚厚的失踪案卷全都整理出来,放在了书案上,蓝从云一进门看见那厚度眸光便渐冷。
梁王和刑狱司的人一同把这些人关入大牢戴上枷锁,俱都等待蓝从云来处置。
“铁匠铺那些东西做好了吗?”
蓝从云问了一句,时迁便道做好了。
蓝从云轻笑一下,抱着厚厚的案卷进了牢房。
看着落锁的牢门,酷暑之中时迁竟下意识地磕了自己的牙,震地险些落下来。
缓过神来已经是满身的汗。
他顺了顺自己乍起的毛发,默不吭声地离开了门口。
刑狱司的狱卒见蓝从云来了,一个个垂手行礼。
他抱着一摞案卷像一个赶忙去上课的学生似的,与此地阴冷格格不入。
被捉之人还怀抱着微弱的希冀,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进来松了一口气。
牢门外面被扔了一堆的刑具,小孩站在里面,竟让人担忧他能不能拿得起这样沉重的铁具。
“你们走南闯北,可曾见识过这样的刑具?”
打头的人向来胆大,竟然靠近牢门像一块巨石一样遮住了蓝从云,仔细看他所指的刑具。
“不曾。”
他认得很多刑具,确实不曾见过眼前的。
“我曾经见人用过一种刑具,名叫钉椅。上面都是铁针,一旦坐上去皮开肉绽。但是这样的刑具不过让人流点血受点痛,如果犯人有通天手段出去兼之名医诊治,那不过是在他身上留点疤罢了。”
蓝从云缓缓解释这件刑具的创作灵感。
“这件衣服叫针衣,你想知道它怎么用吗?”
蓝从云把针衣捧起来,像展示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给他看得仔仔细细。
“针衣的针细而软,断在肉里就算是神医也无法把这么多的针拔/出来,最奇妙的是只要不把针衣取下来那只能浑身糜烂之后才会死,不会造成失血过多这样的憾事。”
牢房里面的人齐齐后退贴着墙面,看着蓝从云的脸色已然煞白。
“我从接手案子以来,没睡过几次囫囵觉。累了的时候就想一想这些刑具,总算是把你们都捉到了。”
“大人,你这样……你这样折磨犯人是……”
“折磨犯人?”蓝从云道,“换件衣服就是折磨吗?你口舌这么利,我为你想一件刑具让你的舌头也穿穿衣服如何?”
这人连忙闭紧了嘴,牙关却不停地颤抖。
蓝从云一身病弱之态,白皙的手拿着黑色的刑具宛若白修罗,他简简单单介绍自己的想法,居然带着几分享受的欣悦。
这样的恶魔,这样的煞鬼。
呜,怎么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其他前世落在蓝从云手里的人若能听到他的心声,怕也是要同声一哭了。
总算有人知道这家伙的狠毒可怕了,我们只是杀杀人放放火,哪像他以折磨人为乐,做个刑具像做玩具一样。
“哭什么哭!”刚刚和声细语的蓝从云语气一冷,“我还有其他宝贝没有介绍完。”
那个不小心哭出声的人哭声骤止,连忙擦去自己的眼泪看着蓝从云的动作,他睁大了眼睛,仿佛看着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般。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铁舌头。”
见蓝从云拿出陌生的刑具,牢里面的人十个吓软了九个。
牢房之中有一个人连忙磕头:“大人,大人求你别折磨我们了,我们把所有的罪状都认了。”
他旁边的人扯住他:“你忘了……”
后面的那个名字他却抿嘴不说。
“闭嘴。”
蓝从云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些人说的话。
“进了这里,要死要活我说了算。谁告诉你们招了就不用受刑。”
“您怎么能这么审人,招不招都上刑哪有人会招!?”
蓝从云弯起嘴角:“那你觉得怎么做好?”
“我们招了,便……不用用刑?”他试探着说,眉目间渐渐染上一些希冀。
蓝从云思索片刻,眼见他们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下来,方才松口。
“第一个招的,打五杖。第二个招的针衣之刑,第三个……”
十个人争先恐后地趴在围栏上,俱像在地狱油锅里面挣扎而出的厉鬼:“我,我先招。”
“我是老大,我知道的最多。”
这一声叫起,周围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正是拦着那个人招供,暗示后面有人的主导者。见所有人都要招,才终究是慌了。
这份见风使舵,的确是了得。
“我问一个失踪之案,你答与你有没有关系。若敢答错一个,你去受刑。揭发你的人代替你答。”
他慢悠悠地把案卷放在了桌子上念出了一个名字。
“大人,我们如何知道……”
“你们偷人之前敢不调查清楚我倒是佩服你们了,难道就不怕偷到了皇子株连九族吗?”
这人终于死心不再说话。
蓝从云把他答是的名字全都整理出来,面上带了一丝笑容:“他们都没有异议,你答得很好。”
这人才松了一口气,年长日久他几乎是绞尽脑汁才没有答错一道。
“我信守承诺。去领五杖入牢房吧。”
便有人开门把他领走了。
蓝从云收了案卷:“他答完了这些,你们还能答什么?”
“我知道他做了哪些事!”
“他前几日还杀了黑子,我看见他拿了黑子的战利品。”
“他收过和王的钱,前几天见过和王的谋士。”
蓝从云笑了。
那笑容像天边晚云一般温柔,他低低地说:“是吗?”
在牢房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已经完全染成了另一个颜色。这粘稠的味道太过明显,蓝从云只能烧了水清洗过后换了新衣,才带着供状去了刑狱司的内衙。
他寒暄几声辛苦,便把招供的状子全都交给了刚刚回刑狱司的林若。
林若是刑狱司最富声名的断狱神手,也是辰明理最为倚重的人。他这几日都在忙刘府千金的被杀之案,蓝从云这才想起,他就是那个自己去刘府验尸的时候,见过的那个锦衣之人。
等林若接过了状子,面色终于渐渐暗沉。
蓝从云交接清楚,便轻咳一声走了。
他做到此处便可以了,剩下的自然是他的上司做。
压了几日的案子解决,他无事一身轻忽然想起那天的小孩子。
他答应过,要把杀人凶手给他变出来。
何通小小年纪,整日里做各种小工养活寡母。
因为他曾经被抓,所以母亲因此生了一场小病尚未痊愈。
见蓝从云抱着一盆稀罕的花草前来,他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司丞大人,您把凶手都抓到了吗?”
“抓到了。”
“那我能不能看一看?”
看着何通充满好奇的眼神,蓝从云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怎么好叫小孩子看那么血腥的场面,试刑具试得那么开心完全忘了还得给他大变活人的事儿了。
“咳咳咳……”蓝从云急中生智,咳嗽了几声。
何通照顾母亲好几日,听到咳嗽便觉得揪心,瞬间忘了要看犯人的事儿:“大人累病了吗?”
见他愧疚,蓝从云摇头:“我身子弱,不是累病的。”
“大人,他们为什么要把人装进一个罐子里啊。”
“因为他把这个人闷倒之后看到周围恰好有一个罐子,就想把他装进去。然后把罐子放到集市上……”
何通尚不知世事,他天真地话语带着一丝嫌弃:“这些人好笨啊,为什么要把罐子放到人多的地方,把它埋起来不就没有人发现了吗?”
因为他杀人之时,刚好有一个小孩从那个地方走过,他不知自己有没有暴露,便自以为聪明便设下了一石二鸟之计。
蓝从云揉揉何通的头发:“去做饭吧,你娘该饿了。”
何通乖乖点头,看到他手中的花儿:“司丞大人,这花好漂亮啊。你要把它带回家养吗?”
“我要把它送人。”
“送给你的娘子吗?”何通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花瓣,被它各位柔嫩的质感吓得收回了手。
“对啊。你回去乖乖做饭,做完饭乘天色还未暗就去乖乖念书。”
何通到底是爱玩的小孩子,听到读书嘟起嘴。
“阿通!”
房间传来妇人的声音,何通跟蓝从云挥手之后便蹦蹦跳跳进了屋内。
蓝从云逐渐直起身,却想起了另外一个挥手的人。
怎么了呢?明明这么多天未见,一点也没有想念。
但一旦想起她,却想她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蓝从云把小楼得来的鲜花递给门房,门房不敢怠慢地接了。
“这几日,小姐可还好?”
“好是好,就是已经很久不曾出门了。”
“今日天色晚了,明日雨生必定前来拜见岳父岳母。”
“蓝大人可是刚刚办完公事?”
“压了好久的案子,总算是都解决了。”
见他平易近人,门房渐渐像唠嗑一样跟他说了起来。
直到另一个送花的门房回来,看到蓝从云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姐很是喜欢。”
她自然喜欢,过几日便是闺秀之间的斗花会。他几乎是把花王之位捧来送给了她。
莫桑楼那个人死要钱,哪怕和他关系好这盆花他照样花了大价钱。
那些对自己的努力升起的骄傲,都在听到很是喜欢四个字的时候,软成了一团,蓝从云赏了门房一些酒水钱便告辞了。
“蓝家公子好是好,可惜不是上门女婿。”门房忽有所感。
“滚滚滚,你也被老爷带坏了。”
蓝从云悠哉悠哉,还不知林若的奏折已经写好呈递明日就能被陛下看见。
天都要被捅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瓮罐之案
和王与一伙盗匪勾结,护着他们打家劫舍拐卖孩童赚取利润。
有些人与和王关系更近更嚣张跋扈,有一次在分赃之时,黑子与一个人起了矛盾被打晕。这人心生恶念便把黑子装入瓮罐倒入泥浆溺死了。
等杀人者离开才发现,荒凉处居然有一个孩子的身影,再杀了孩子已经来不及。
他害怕被发现杀人罪行,鬼使神差之下想到了曾经见过的四皇子。与和王的谋士坦白之后,二人合计了一下:
四皇子即将入京,若能在他接风宴上发现这具尸体,以四皇子的性格现场必定没有人敢声张。便让人把玉佩给孩童,让他去取并不存在的包裹。
突然出现的尸体,碰碎瓮罐的孩童。再加上孩子所说的必然查证之后为谎言,无论发展如何总不会有人得罪四皇子还有和王硬查此案。
一桩无头公案难判难断。
蓝从云把与和王勾结的这些人几乎连根拔起,这人也被抓入牢中。被其他迫不及待减刑的人出卖了,供状连同拐卖偷盗之案一起被呈递给了林若。
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