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外传之修罗记》月下梨沙

7、和解*事故*第一滴血

　　刚到苏宾的第一天修尔很有兴致地把整个城市都逛了一遍，一直走到天黑才步履悠闲地回到别墅。路瑟•康伯文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从二楼的餐厅出来刚好碰到打算回房间的修尔，明明看到了修尔对他露出的笑脸，却视若无睹地跟他擦肩而过。只是当晚上修尔将一艘遥控飞行船作为礼物送到他的房间时，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融化。虽然是极为微小的改变，修尔还是从他故作镇定的声音里察觉了出来。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他甩手将飞行船打落在地，看也不看修尔就“砰”地关上了房门。
　　修尔摸摸鼻子，轻柔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委屈和无奈。没办法，有些孩子就是会这么别扭，非要你一遍一遍地哄才肯对你说真话。如果都像自己‘家’里的那几个小鬼一样，这生活可就轻松多了。
　　——当然，前提是不能像最小的那个。

　　“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修尔自言自语似地一边摇头，一边把地上散了架的飞行船捡起来，在下楼的时候看到走廊的垃圾桶，随手丢进去，然后转回自己的房间。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虽然这位少爷是关键，但也不能只跟着他转。白天路过康伯文医院苏宾分院的时候已经将周围环境都观察得清清楚楚了，如果想知道更多的东西，那就只能趁半夜大家都睡着了再行动。
　　以弗兰克那几个念能力者的水平，应该发现不了自己有进出过别墅。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自己不在，回头解释就说去夜店好了。反正今天也有查过夜店的位置。

　　这样想的修尔当天夜里就跑出了别墅，一路飞快地掠过巷道楼房赶到苏宾分院。医院里除了急诊和住院部还有些亮光，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一片，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声。修尔直接闪进综合楼，拿着一张医院平面结构图，从第一层开始一间一间地查探。在用到多年以前从师父手中学得的开锁秘技时，严肃的脸忽然露出笑意。
　　——师父一向丢三落四所以才自创了这手开锁秘技，那时他一定没料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用它来偷东西。
　　要是他现在在这里，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飞起一脚把自己踹上天。
　　啊，啊，谁会想到外表那么斯文幽雅的一个人，实际上会那么粗暴。
　　这样想的话，原来自己当年过得挺辛苦的呢。

　　“不过就算会被他踹，能拿到这些资料也就值得了。”修尔将手上的药品进出单大致地翻看了几张，然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还在总院实习的时候他就找机会查过康伯文医院每年使用特殊药品的记录，发现药品并没有集中在总院，而是被相当均匀地配送给了所有分院。不管药品是到了分院再转移，还是根本没有真的送到分院，既然分院有记录，就说明分院里有人在故意作假。至于是哪几家分院哪些人在作假，只要弄清特殊药品的进出记录，再将开出诊单的医生和药品接收员调查一下就可以了。——其中总会有人是知情的。
　　不过要将一整年的记录都弄清楚，也挺折磨人的。
　　——幸好路瑟很“乖巧”，不爱出门也不需要人陪，自己可以白天补眠。
　　修尔眉宇舒展，习惯性地将食指按在唇上，愉快地偏头一笑。

　　当然，话虽这么说，修尔不会真的把路瑟完全抛诸到脑后。事实上，他反而更加用心地每天为他挑选一份礼物然后晚上送到他的房间。而路瑟也从一开始的坚决抗拒到厌烦不已，再到后来的冷眼视之，终于有一天在修尔将一双合码的溜冰鞋挂在他房门上时，没有立刻漠然地把它扔出去。第二天早上修尔再去三楼，发现路瑟房门空空，那双式样考究的蓝色溜冰鞋早已经不知去向。
　　——到底只是个别扭的孩子。
　　修尔暗暗感叹。
　　就算换成是家里最单纯的小七，也不会这么快就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何况那个人还从事你最讨厌的职业。
　　也许真的是孤独太久了吧。

　　从那天以后，修尔再送到路瑟房间的礼物都没有被退回来，不管是口味独特的点心还是制作精美的玩偶，路瑟统统都不予拒绝。虽然还是没有主动跟修尔说话，但是在看到修尔的时候神情明显平淡了很多，起码不再有最初的敌意。
　　至于弗兰克和其他几个保镖，尽管认为修尔什么都没做不配为队长，但毕竟是老板亲自指派过来的人，所以也都还算恭敬有加。
　　唯一让修尔有些介怀的是，在弗兰克之外还有三名贴身保镖也是念能力者，其中一个叫菲亚特的蓝发青年看上去极为懒散，可是有一天却忽然邀请修尔比赛腕力。修尔不好拒绝于是应了下来。其实单论结果输赢修尔并不在意，让他吃了一惊的是在比赛过程中，对方突然对他释放念压，而自己也本能地用了“缠”来抗拒。
　　一般来说，应该立刻把手甩开才对吧？
　　修尔十分懊恼。
　　对念能力者来说，任何时候的对抗都应当谨慎而理智，即便是再小的失误也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果然自己战斗经验不足。
　　但是菲亚特并没有向修尔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就好象那一瞬间的举动只是单纯的同伴间的比试较量，而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目的或者具有什么深刻含义。修尔也没有多加询问，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性情乖张的男人，同时找了个机会在他和弗兰克的房间各装了一部□□。
　　但愿是自己多心吧。修尔只能这样想。

　　然而世事总不尽人意，越是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往往越是逃避不掉，让你无可奈何。

　　与菲亚特比赛腕力后没几天，修尔就从窃听器里听到了弗兰克和他的一段对话：
　　——“查到他去哪里了吗？”
　　——“还没有。不过大致位置应该是在东区三街那一片。”
　　——“东区三街？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有，老板开的医院在那里。”
　　——“医院？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去了医院？”
　　——“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不能查到更具体的位置吗？”
　　——“有点困难。他是个很警觉的人，到了那一片就用‘绝’，我的罗盘感应不到他的点。”
　　——“跟踪也不行吗？”
　　——“不行。速度跟不上，而且肯定会被发现。”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不过要是你愿意赌的话，直接在医院等倒是有希望。”
　　——“那好。明天晚上我们在他之前去医院。”
　　——“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我已经几天晚上没睡好了，要去你自己去。”
　　——“什么？你怎么能……”
　　——“怎么不能？老板的交代是保护好少爷，别的事我才懒得管。这次帮你已经是例外了。”
　　——“但是我一个人……”
　　——“一个人最好，要追要逃都方便。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不行……等等……菲亚特……”

　　一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后，世界终于又回归清净。
　　修尔靠坐在床头，左手拿着一个普通的随身听，右手将塞在耳朵里的小机器轻轻一拨，下一秒，优雅而柔和的钢琴声缓慢地流淌出来。
　　波罗设计的这款蚂蚁窃听器真是好用。修尔感动地想。虽然外观丑了一点，但是音效绝对一流。下次回去要记得夸夸他。
　　不过能追踪到自己的形迹，那个菲亚特也不一般。
　　在跟随师父寻找遗迹的时候，因为常常会遇到危险所以必须随时准备逃跑，几年锻炼下来，自己的洞察力和脚力都变得非一般人可比。如果不是用了能力，那个人没可能查到自己的去向。
　　“罗盘是吗？”修尔想了想，“不是具现系就是特质系。应该说，特质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考虑。
　　当下最重要的是，如果弗兰克只是无意中发现自己不在别墅然后来追问自己，那么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能将他打发过去。可是他却声色不动提也未提，反而私下里找菲亚特来帮忙跟踪，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正在试图对自己不利。
　　也许他的初衷很简单：自己这个队长当得名不副实，他作为队员当然有责任将情况报告给老板听。也许老板一生气，这个队长职务就会被换回去了。
　　——多么忠诚的一个人。
　　修尔关掉随身听，站起来从架子上抽下一本《病理研究》，然后躺回床上。
　　可惜不够聪明。

　　来苏宾的第一天自己就有警告过他，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卤莽。
　　本来没打算与他为难，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了自己的威胁，如果不想让计划停在这里，那就只能提前清理护卫队。

　　“虽然早就想过有这一天，但是真的要这样去做，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呢。”修尔凝视着书上那个笔划清晰的“血”字，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淡淡地一笑。笑完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署名为“揍敌客”的电话号码，平静地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想委托你们帮我做件事……”

作者有话说

　　菲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