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修尔*路瑟*随行医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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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路边不知名的树上刚刚爬满新绿的叶子，偷着开放的几朵飞花绕过交错的枝条迎风轻荡，旋了几圈后缓慢地落在路面上，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树下有一些做小生意的摊贩，赶着晨曦的曙光把廉价的货品一件一件地摆好，然后静等着白天客人上前来询问。间或有几辆轿车飞驰而过，掀起一阵细微的尘沙，给地上平摊着的苏宾城市地图铺上一层浅淡的灰色。
弗兰克熟练把方向盘往右边一拨，趁着拐弯的时候，顺势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青年。
——暗青色的碎发刚刚长过耳朵，被风吹散在面颊两侧，盖住了原本温柔澄净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左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右臂撑着窗沿，露出线条好看的手腕。肩膀虽然不宽，体型却十分匀称，看起来更显修长。也许是夜间飞行船坐得太累，他从上车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任由房屋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这样文弱的一个人，真的能照顾好路瑟少爷吗？
弗兰克不禁有些怀疑地又看了他几眼。虽说是难得的既有猎人执照又有医师资格，但毕竟才二十岁左右，遇到实战的话未必能担当重任。何况路瑟少爷脾气那么古怪。
不如试探他一下好了？
弗兰克眯起眼睛，在握紧方向盘的同时，稍稍地向身侧释放出一点念压，然后透过眼角余光观察着青年的反应。青年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仍是悠然自在地欣赏着风景。念压缓慢地增强并向右靠近，几乎都快触碰到他的身体了，青年还是一动未动，连手指跟着车子晃动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弗兰克不动声色地收回念压，对老板让这样一个人来担任保镖队队长有些不满。不说作为前任队长的自己，就算是从队里随便挑出一个念能力者，也能轻易地杀了他。想到这里，他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朝青年斜睨过去——银光一闪，原本傲慢的眼神瞬间变成了震惊。
他的手里，什么时候多了把手术刀的？
一滴冷汗从弗兰克的额角缓慢地滑了下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脊背有些发凉，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渐渐渗出了一层潮气。
刚刚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念压，而是因为念压里没有杀气所以没放在眼里。一旦他察觉到恶意，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丝，也会立刻作出回应。如此之快的速度，倘若与之对战，恐怕自己毫无胜算。
这就是执照猎人的实力吗？弗兰克暗自苦笑。
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难堪，青年左手一翻，小巧锋利的手术刀立刻消失不见。将有些卷翘的碎发拨到脑后，他微微地一笑：“听说弗兰克先生是本市人？”
弗兰克愣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话题开始聊天：“对。修尔先生是第一次来苏宾？”
“叫我修尔就好。”青年点点头，嗓音清越而不失柔软，听起来十分悦耳，“听说苏宾是特利卡共和国最美丽的一座城市。”
“没错。特利卡以重工业闻名，虽然经济繁荣，城市建设却有些落后。只有苏宾城坐落在海岛上，没有工业污染，自然风景又十分独特，所以是本国有名的旅游休假胜地。”
“这样啊，怪不得康伯文总院在首都塞隆，老板却把少爷安排在这里疗养。”
“以前的确是在塞隆的。因为少爷身体总也不见好，老板才把他送了过来。”弗兰克说完忽然口气一转，“不过路瑟少爷一向不太喜欢跟医生接触。”
“哦？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前几次老板给少爷安排的随行医师最后都被他赶走了。”
“有这种事？”修尔低下头，略微沉思了一下，笑道，“看来我得小心做事呢。弗兰克你经验丰富，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希望你能多提醒我。”
弗兰克听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口中却回道：“你是队长，辅助你是我的工作。”
修尔笑笑，没有再说话。旭日霞光照泻在他的身上，渲染出一片明亮的金色光华。他把视线投放到窗外，在掠过后视镜时忽然顿住——洁净的镜面里清晰地映出一张秀雅的脸庞，笑容如微风一般宁静柔和。在那双青玉色的瞳眸里，有一抹忧伤深深地沉淀，被细密的睫毛掩住，淡不可察。
没过几分钟，车子就径直地开进了一栋豪华别墅。绕过错落有致的假山和葱葱郁郁的园林，拐到后面的露天停车场，平稳地停在一个专用车位上。修尔正待打开车门，已经有人从外面先他一步动作。他弯腰下车，直接走到车后面，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交给管家。
“少爷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大约是七点。”弗兰克回答道，“老板有过指示，为了少爷的身体健康，一定要保证他的作息时间规律。”
“哦？老板对少爷真是疼爱。”修尔看看表，“现在是七点半，既然已经起来了，那我们就直接去见他吧。”
“好。这边走。”
弗兰克和修尔一前一后踏着微潮的石板小路穿过花园，来到一栋白色的圆顶主楼前。主楼共有三层，海蓝色的门厅被刻意地挑高，显得大方而又典雅。门前有几根柱式装饰，上面攀附着翠绿的藤蔓，在华贵之外又平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两人绕过一层的豪华客厅，从楼梯径直上了二楼，最后转进一间简洁别致的小餐厅。餐厅里除了一些纯粹欣赏性的装饰品就只有一张超大的餐桌，餐桌边站了两个女仆，正在把精致的糕点装进碟子交给一个坐着的少年品尝。听到门口的动静，三个人齐齐地转过头来，神情微诧。
弗兰克不失殷勤地对少年露出笑容：“很抱歉打扰到您用餐，路瑟少爷。这位是老板新派过来修尔。从今天开始，他将成为新的保镖队长，同时兼任您的随行医师。”
修尔礼貌地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微微一笑，目光直直地对上少年。
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金铜色的卷发散落在耳畔，因为体质虚弱，看上去没什么光泽。五官虽然长得很精致，肤色却过于苍白，显得神情暗淡而阴郁。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透出一种倔强而偏执的意味。
“知道了。” 路瑟•康伯文冷冷地扫了修尔一眼，丢下极为简短的回应后，转过头继续用餐。满桌的点心被他啃了七八块，却没有一样是吃干净了的。
——不像挑食，倒有些厌食症的征兆。
修尔看出了他的抵触，轻笑：“路瑟少爷，我想先把行李收拾一下，等您用完早餐我再去房间为您做检查好吗？”
路瑟充耳不闻，视他为空气。
修尔不以为意，仍然保持着礼貌的风度退出餐厅，让弗兰克带路去自己的房间。
别墅保安情况其实一见分明。
主楼外围的两栋平房住的是佣人和普通保镖，像弗兰克这样具有念能力的几个贴身护卫都是住在主楼一层。路瑟的房间在三楼，修尔作为路瑟的专人医师，被分到二楼的一间套房，不但有单独的洗浴间，还有一个小阳台能够看到远处的海景。
可惜不是来度假。
修尔十分遗憾地脱下风衣挂在墙上，把行李箱打开，从洗换衣物里面挑出两件，将剩下的都整理进衣柜，然后转身进了洗浴间。一阵哗啦啦地水声过后，再出来时已是白衣黑裤，看起来更加清爽干净。他拿起梳子在头上简单挥舞几下，没等头发半干就戴着听诊器出了房间。
在进入康伯文医院之前修尔就已经搜集过有关这个家族的重要情报。结果发现，这个声名显赫的□□家族不但在贩卖毒品和兵工武器制造两个传统项目上成绩斐然，对向来属于白道范畴的船舶运输和医疗产业也很是经营有方。——这两者之间当然不会是各从其政这么简单。
不过修尔从十老头之中最后选定康伯文家族却有着更为重要的缘由。
七年前□□曾经达成一致协议，同时销毁生化武器并关闭人体实验室。在那之后，各国政府就联合对制药产业进行监控，不但所有厂商都有登记备案，连一些特殊药品的流动也都严格管制。但与此不相协调是，世界医学会的秘密档案中却有详细记载，混战之后的七年里依然有医生陆陆续续地失踪，其中最多的就是病毒学专家。——如果不是已经死了，那就应该被关在了秘密实验室里研究生化武器。
七年前混战结束后，康伯文家族以补偿的名义开设了数家医院，除了位于特利卡本国的总院和三家分院，在临近的两个国家也各有两处分院。如果康伯文家族以医院的名义拿到特殊药物，然后稍加改造用来进行人体实验，那么就算是联合政府也无可奈何。除非能够找出实验室，拿到确确实实的证据。
不过康伯文的实力再雄厚，修尔也不认为他会大胆到不把十老头的其他人放在眼里，独自进行生化武器研究。十老头从共同监督□□执行《杜绝生化武器协议书》，到联合把持□□各种罪恶交易，与其相信康伯文会背着十老头做事，不如相信十老头会借着康伯文的医院来共同进行研究活动。
已经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切关系呢。
修尔淡淡一笑。
生化武器的确是好东西。就算是念能力者，感染了特种病毒也一样无能为力。
可是那些秘密实验室到底在哪里呢？
修尔站定在路瑟•康伯文的房门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敲叩几下，得到了回应后旋开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漂亮而阴郁的少年正伫立在窗边，金铜色的卷发反射着柔和的晨光，回眸一瞬，仿佛天使，却又冷若冰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修尔*路瑟*随行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