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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卷一:最是竹马义,两小无嫌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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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两家一直有关系来往。
何况两家隔得近,孩子又投缘,一来二去,许释便是梁家的半个儿子了。但凡梁植有的,梁家也不会亏着他。
这不,明明临近家门口了,许释却脚下一拐,堂而皇之地跟着梁植进了梁家大院。
院里那棵大槐树茂如华盖,浓荫如一团深绿的妆花缎,据说年代久远着呢。成年男子才能勉强环住的树干上,还留有一道道深刻的弹孔。梁植最是喜欢透过它们去联想那段动荡岁月的峥嵘。
花团锦簇,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还没踏进大院,许释就先咋呼一嗓子:“梁姨,做啥呢这么香。”
梁夫人黄珊宜就捧着一竹篮子的槐花走进院里,乐得闲适。放下工作盘着的发髻,每根发丝都洋溢着清闲自在。扬起明媚的笑意:“小释又去接三儿了?他也不小了,哪用得着你像看媳妇儿一样看得这么紧。”
“嘿嘿梁姨,你不知道三儿在学校可招学姐们了。我这不是帮您和叔看着他不对人家姑娘使坏嘛!毛主席不是说过嘛,只要思想不滑坡――诶诶是他说的吧!”
说到这儿,许释就像只小孔雀似的,少年人特有的明艳朝气,上翘的丹凤眼偏生又漂亮得紧。
梁植一把拽着他的脖子将人拎进自个儿屋里,强制打断某人的插科打诨。“妈,我们先去复习了。”
大门一拉,就听见许释惨叫一声,低声告饶。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喵――”
房檐上,一只花色野猫逗弄着横生的一丛槐树,花枝欹压,香气馥郁。
晚饭过后,俩人就在梁植的屋里复习,梁植照例扔给他一份市级模拟卷。
一盏八九十年代特有的台灯,幽绿的塑料壳子中倾斜出柔和的灯光,金饰灯链闪出流金不偏不倚地印在两人脸上。
确切来说,梁植长得远远不如许释精致,但一副淡漠的眉眼增色了不少。皮肉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象牙白般的温润质地,让许释怪手痒痒的。
梁植坐得笔直,正在刷题。许释则歪歪斜斜地坐在木质地板上,翘着匀称漂亮的小腿。时不时拿笔敲敲脑袋,颇为头痛的样子。
婆娑树影当阶乱,夜风里缠绵着槐花的幽气,屋里袅袅燃着驱蚊的艾叶,气息苦涩,又莫名有种岁月静好,苦后回甘。
“诶,我笔没墨了。”
梁植头也没抬,拿笔的姿势标准而字迹清俊从容,“在包里。”
许释笑着用脚勾他书包过来,翻着找笔。正巧摸到什么硬物,心下好奇,正准备拿出来的时候却被梁植打断了,“拿来我找。”
许释抬眼看他,颇有点寓意不明。最终还是将书包递给他了。
晚了些许释就回家了,转过身时笑意不达眼底,丹凤吊梢,一时戾气四溢。
三儿,有秘密呀。
这边的梁植倒是早早地睡,第二天准时上学去了。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几天后,许释家里没人,正巧梁妈妈也出公差,许释就扑哧扑哧地搬来赖在梁家了。
哥儿俩随意吃了顿,又赖得周末,就约着在家看碟。
那会儿的国产碟远不如外国的畅销。倒不是说不好看,但那会儿最是外国影视业的高产丰收,何况,又是四九城高层圈子里的小孩,谁没几张国外的热销碟呢。
“你先去洗澡,我准备一下。”
打发梁植去洗澡后,许释就从包里翻出1953年的老片儿《罗马假日》,今晚倒是怀旧。再将什么老张记的蜜饯儿,法兰西的巧克力堆了满满一桌,一拉灯,就懒懒地倚着厚褥垫小眼一眯,悠然极了。
“开始吧。”
许释感觉到梁植那具年轻又清新的身体倚过来,香皂特有的馨香与少年气息,心头就忍不住一跳。
经典的片头曲过后,男女主浪漫邂逅罗马,惊起的白鸽群都显得格外的罗曼蒂克。
黑白影片中,赫本有种独特的女性魅力。野性与优雅并存,气质卓绝。尤其是当回公主后隔着人群投去的那一眼,欲言又止,似有千万情深。完美如精灵般的女子,莫过如此了。
“三儿,你喜欢像赫本这样的女生吗?”
梁植想了想,认真地说:“喜欢。”
许释收回看电影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似乎就要破壳而出。
然后,他递给了梁植一根烟,樱桃烟。
那是一种日本烟,卷纸秀气白净得像处子。可以说,梁植第一回会抽烟是在十四岁,但他只抽这种秀气精致得像女人烟的日本烟。但他一坐在那里,哪怕叼着根烟也是清冷如松的气质。
他抽烟的样子也很有味道,俩只手指捏着烟卷,低眉一吸,深灰色的眸子就像是清晨起雾了的贝加尔湖,缭缭绕绕的。
许释也往嘴里塞了根樱桃烟,左手撑在梁植腰侧,偏头凑了过去。梁植一动不动,许释嘴里的烟头就轻轻吻上了他的烟头。
火光在明明灭灭里疯狂尖叫。
借火成功。
许释自个儿也舒舒服服地瘫软在软垫上,腿还搭在梁植大腿上,慵懒极了。那样子,简直就像旧时期的老太爷,就差来个给他唱曲儿的了。他眯着眼,轻喟出声:
“难怪你喜欢这种女气的烟,原来气息也像处子一样干净呢。”
梁植没理他,许释很快就吸完了一根。漂亮的丹凤眼斜斜地睨了一眼,别有用心的风情。
嘴角一勾,他慢慢像蛇一样爬向梁植,攀附在少年的肩头,轻轻荡开一丝笑,细碎的光影跌进眼波里,慢慢旖旎开来。现在想来,当时颇有些《胭脂扣》里如花和十三少吞云吐雾又凄美旖旎的意味。
许释轻轻朝梁植耳尖吹了一口清爽的烟气:“三儿,你跟女生亲过没?”
梁植神色一窘,薄薄的嘴唇似要轻启又闭上了,扭过头去。
许释乐了,更加得寸进尺地贴近他,逗他。梁植洗过澡的肌肤偏凉,吸进鼻腔里都是清新的皂香。半截脖子也是清爽光洁的。
“亲没亲过呀,什么感觉啊?”
就像是少年人青春期萌动的欲望一样,这种恶趣味是极为隐晦又充满神秘的。
许释唇边的笑意更加得意,却又有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厌弃:“三儿,你不知道吧。我们学校高年级有个女生,平日生活作风就有问题。但是蛮多男生都在背后偷偷讨论她。没想到吧,上星期天她居然来堵我……”
梁植一愣,就被许释使坏地推倒梁植在铺着垫子的木板上,挠他敏感的腰部。配上玩世不恭的腔调逗他,恶劣又轻佻:“女生真的好软,你真的没有亲过?”
梁植腰一酸,颇为狼狈地躲开,奈何许释为了压制他都骑在他身上了,“没有!起开!”
许释简直要气笑了,“没有?”
腕上一使狠劲就把梁植的手腕禁锢在头顶,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梁植穿着宽松的睡袍,劲瘦的腰腹就暴露无遗,细腻皮肉裹着肌骨,肤色漂亮,让人忍不住摸一摸是不是想象的那般细腻韧性。
都是少年年轻青涩的身体,充盈着丰沛的汁液,哪经得住撩拨。梁植有些窘迫,又有些不知所措。青涩的欲望让他头皮发麻。
靠!
旋即一个技巧就挣脱开来,一把揪住许释的头发就翻了个身,两鬓汗湿,却颇为居高临下地冷声道:“说了我没有,那不算。”
看许释没什么反应,正准备离开却被狠狠拽住了手腕。不觉间,电影已经到尾声了。
“When I was young ,I listen to the radio ……”
经典的英文旋律悠然响起,舒缓轻柔,仿佛一个多情的美国女子在耳边轻吟浅唱。
一片昏惑,房内更黑了。
许释微微喘息的声音更显旖旎,空气突然粘稠了起来。“三儿,我难受。”
他死死拽住梁植的手腕烫得像块炭,简直要一下子烫到了梁植的心里去。
就在梁植愣神的空档,一具湿漉漉的身体贴上了他的后背,整个人像块烧红的铁片一样,灼热的鼻息就扑打在他光裸的脖颈,两片湿热的唇就印在了颈侧,他忍不住起了一片小疙瘩。
“三儿,我难受。”
算起来,梁植比许释还高了半个头,许释却可以把下巴枕在他颈窝里。梁植胸膛微微起伏,双拳紧握,也不敢惊动背后人。
许释牢牢锁住他,没有章法地扭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信。”
直到许释意乱情迷地将手探进来,梁植昂头倒吸一口气,突然用特别大的力道发狠地甩开许释,狼狈地逃进浴室里。
许释就定在了原地,脸上的情欲唰地褪了个干干净净。歪着头,吐了一口浊气,重新躺在适才热气腾腾的垫子上。偏过头,合上眼,近乎贪婪地嗅着那稀薄残余的清冽皂香,笑容却讽刺至极。
许释啊,你真是个禽兽呢。
自此以后,俩人就明显不一样了。
梁植转为住校,许释学习用功,明明是变了,偏生许释又时不时来帮梁妈妈做家务。大人欣慰之余,又想促成俩人和解,奈何皆不知从何谈起。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一年后,许释升入高一,但梁植就要高考了。
但谁也料不到世事变化多端,造化弄人,一道鸿沟就生生横在俩人面前。
不可逾越,此生难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