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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卷二:你若为乱臣,我则为贼子3 ...


  •   柳州,董府。

      一个儒袍长衫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跨入回廊,神色匆忙,就连宿夜雪水溅上衣角也顾不上了。途中的府中婢子一毕屈膝行礼,知趣地让开一条道。

      男人由揽花廊、当堂一拐,就消失在了主宅大院。如果可以,他真的就想插上俩翅膀飞过去了。

      “老爷,沧州有信儿了。”

      院中负手而立一人。原是董府老爷,乃柳州刺史董允之,生得眉目刚烈,一双虎眼精光,两须长髯翩翩。一扫谍报面色凝重,但眼底一道精光闪过,道:

      “好,老夫等这一日已是久矣,不过背水一战。”

      ……

      宇文府。

      一夜雪积,满庭芳蕊争傲霜。一簇殷红寒梅傲然凌放,被关山折了放在梁植的案几上。寂寥内室,勾粉壁画洇墨山水,于春秋戚戚落墨。山居秋暝图前,冷幽梅香缭霭。

      “哒――”

      梁植指尖一动,一粒白子稳稳当当地下在棋盘上。一封谍报就安安静静地被烛火吞噬,灰烬中煴火荧煌是远自深宫而来的机密要闻。

      “晋帝昭告晋师腊春凯旋,赵桀实则已班师回朝。先过古龙岭,再秘渡华阳道。明岁沐休,天子即赴岱宗祭祖,所行线路均已探实。”

      梁植摩挲着光腻如脂的棋子,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如果说赵桀的势力以及路数是严密排查、重兵压制。那他的路数,就是四两拨千斤,调动一切力量,即使是一颗最最微不足道的小棋子也要充分利用起来,纵观全局,争取以最小牺牲夺取最大胜利。

      这四年,由宇文府调往西北的谍报讯息五花八门,有真有假。他所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从各色小道消息中找到一根脉络线索,将零零碎碎的信息串联起来。

      所以就像赵桀评价他的,他是天生的政客。

      冷静、机谋、果断和狠辣。

      纵观大晋三千门客,精于纵横捭阖之术,集百家之学者不知好几。但梁植的绝对独特之处在于,他恰恰不会犯政客最容易犯的错误。

      那就是――

      对功名利禄的无上贪欲,即使,这本是人之常情。

      又是一颗黑子稳稳地落在辖制白子的要口,其势恰似白子猛虎出谷,黑子距关莫开。以一子而控全局者,莫如梁植也。忽尔白烟缭霭,棋盘上恍惚幻化出一张艳丽阴鸷的面孔。

      赵桀狭长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可怖阴毒,他真的是气极了,脸都白了。但他动不了,诚然,梁植端来的东西他从不验毒。

      他狠狠咬着字眼,像是要一口咬在梁植身上一样,抽筋剥皮、不死不休:

      “你要做乱臣?”

      梁植看着他,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披上关山递过来的大氅,冒雪策马而去。冯妃也已告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赵桀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率领自己在沧州的底牌精锐扬长而去!

      ……

      又一颗棋子落下,砸碎了所有华胥幻境。风云变幻之际,朝堂亦如棋局,一黑一白,两两参半。半晌,梁植声线平稳地下达指令:

      “调动柳州的势力,协作沧州各部。另,开始运作幕府孤儿,切记秘齐准。注意越甲军动向,以及封禅一切细节要员。”

      “是。”

      沉郁压抑的腹语闷闷作声,一道黑影在窗纸一闪即逝,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一张纸片儿。博古案台上供奉着的长明灯,烛焰在他平淡无波的眼里无故晃了晃。梁植却轻轻撩起唇角一抹寡淡的笑意。

      他们应该有这样的认识――

      赵桀,远比他们料想的聪明决断,和阴狠毒辣。

      而此时远在几千里外的华阳道,雪道崎岖,朔风凛冽。忽尔掀起几丈高的漫天雪浪,薄冰带刺,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但一队铁甲骑兵冒雪悍行,训练有素,黑漆铁甲说是阴兵借道也不为过。赵桀拥着厚实的御寒大氅,昂首立于一匹御雪骢上,脸色轻寒,一双明锐锋利的眸子却简直要将这苍穹划破。

      自从那次屠龙客栈,他就再也没有梁植的半分消息。

      他们就像四年前一样,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凭空消失了。蛰伏四载,梁植的手段与耐心,他已经领教得淋漓尽致。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他抓住了梁植的一丝线索。

      赵桀慢慢捏紧了缰绳,凌厉的眸子一时戾气四溢――那个女人!

      歌台暖响,反弹琵琶,靡靡流金中祸乱天子的女人。美人口藏祸水,玲珑心思,倒是不知,这四年可否寝食难安。

      赵桀昂首马上,狠狠一挥鞭,“回朝!”

      “是!”

      三千越甲军振臂高呼,棨戟遥临,旌旗蔽空,万千捧簇中更称赵桀贵胄之姿与威信。不可否认,王朝贵胄流淌着的血脉总归有贵气傲然的气质。

      而同饮同食、与子同袍数载,已经让赵桀完全融入其中。他们认可赵桀,他们就像一支永不疲惫的阴兵鬼将,强悍惊人、嗜杀冷绝!“越甲军”的名号响彻四野,朝野上下,莫不叹服。

      而赵桀,是越甲军的军魂!

      朔风卷地,尽处皆是荒凉。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赵桀的眼角,却温柔地晕花了这个铁血煞神的模糊记忆。还记得,那也个是飞雪连天的冬――

      沧州。

      “阿瞒,我好恨。”

      “殿下,那就变强。”

      ……

      重靖七年,晋帝废后。

      这是大晋史册上猩红的一笔,惨烈血腥。仿佛那场大雪,也是老天要为了遮掩而为之。

      有消息从目睹过的宫人的碎嘴里流入民间,相传那一夜整个雍门宫都是血雨腥风,近两百颗人头像大白菜一样被铡刀碾断。女人男人凄厉惨绝的叫声让人宛同身处阿鼻地狱。

      一具具无头尸体连一张草席都没有,如同一条条烂菜叶。死人的血汇成了一条血河,猩红渗进地缝中,打湿了整个雍门宫。

      至今,稗官野史众说纷纭。

      废后也命殒于此,徒留十一岁的四皇子赵桀被天子远调沧州。更有甚者言,他甚至应该被赐死了。

      一路看尽世态炎凉,狗眼看人低的宫奴苛责刻薄。一时大厦倾颓,他曾经风光无限的身份、地位都成了催命的符咒。多少次的暗杀下毒,最后成了明目张胆的刺杀。

      享尽十一年圣宠优渥的天之骄子一次次死里逃生,夜不敢眠。人心是阴毒叵测的,满身野心和欲望,是最丑陋的东西。但是,曾经不以为意的权势却是少年此刻最为渴望的东西。

      他要这天翻地覆!他要高人一等!他要曾经害他的人为此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他要做那人上之人将权势玩弄于鼓掌之上。

      他咬咬牙,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绝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好多了,谢谢
    不定期更,等不了的,就别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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