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非南柯》萌哒哒的小二狗

8、医谷（二）

　　翌日卯时便有人来唤叶琛起床，叶琛自觉他平日辰时起已经算早得了，医谷还要早上一个时辰。

　　向窗外看去，天还泛着鱼肚的浅白，朦胧的初日将升未升，如闺阁少女颊上的胭脂。

　　虽被唤起来了却无事可做，叶琛自己去打了水整理了一番仪容，就往内关楼去，打算寻些书看。

　　医谷的路极好认，各处皆是以那人体大穴命名，所通之路犹如经络，亦好判断方向，就比如医谷初阶弟子所居的是西神门院，神门穴位于手腕内侧，而内关穴在腕横纹下两寸，医谷入口面南为风池，叶琛若是要去内关楼，无需问旁人，向西南方向寻上一会便能找到。

　　好巧不巧的总能碰上熟人，就那不到半柱香的路，偏偏就遇见了景岚，少女笑得明媚，怀中抱着的正是当初他在新手村送的那只猫妖。

　　“诶！孟琛，你怎么在医谷？”景岚见着叶琛也是惊讶，平日里医谷不放外人进的，新手村那里逢着异象，仙盟那边也是刚派人去勘查，万不会招了新弟子来。

　　“怎的，我现在也是医谷弟子了。”叶琛说不上哪里来的炫耀之情，下巴微微上扬。

　　“哦，那你可是要喊我师叔的！”景岚嘴角一直不住地上扬语气里带着戏谑，“现在是凌玄带你吧？那可是我的弟子哦…”

　　叶琛一时语塞，心想着自己若非逢了变故，此时也是一把年纪了，何必跟个小丫头计较，如今返老还童当高兴才是，小丫头爱当扮老就依了她，叶琛思量了一番顿觉心情大好，爽快地大喊一声：“师叔！”

　　景岚觉着自己本应该傲踞地应一声，然后再调侃一番，却没由来的挫败感。

　　“岚儿。”一声清冽的喊声让叶琛与景岚双双回过头去，叶琛心道出门前应卜算一卦的，今日定是不宜出门的下下吉。

　　“舅舅，你怎么来了？”景岚心中大抵也如叶琛所想，昨日才因功课不牢被她这个舅舅罚抄医经。

　　“这话该问你吧，昨日的罚抄可是写完了？”景岚就怕她舅舅问这个，却正好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我这就回去抄！我只是想来这边内关阁借些书看。”景岚一溜烟地小跑，生怕景毓将他叫住再罚她抄些什么。

　　叶琛印象中的景毓应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只是从他身量变小后，见着这人几次都是这般不苟言笑的，大抵是因为他吧，所有歉疚都化作一声似不可闻的叹息。

　　“你明明知道…”叶琛欲言又止了片刻，“明知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景毓向前走了一步，“而那晚，你明明可以将我和姐姐都杀死，然后嫁祸给他人，可你为什么没有呢？”

　　“我…”叶琛被问得哑口无言，而身量小了后，叶琛他也就堪堪到景毓腰际，无论身材还是气势都矮了人家一大截，景毓逼得他连退几步，直靠到墙上。

　　“算了，我带你去做几件新衣。”见景毓转身，叶琛顿觉松了口气，那人走在前面，他就隔着两步跟在身后。

　　那做衣服的姐姐分外亲切，一边量身，一边还时不时在叶琛的腰侧撩上一把，叶琛如今十几岁的模样跟棵水嫩的青葱似的，小脸白嫩得能掐出水，也难怪了。叶琛自诩脸皮厚也被闹了个大红脸。

　　“咳…”景毓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这姑娘才有些收敛了动作，叶琛给景毓那边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就见人面布乌云，阴沉着脸。

　　“小弟弟明日过来取即可。”这姑娘临走前还不忘在叶琛的小脸上揩把油，叶琛只得逃命似的快些离开。

　　“你这医谷的女弟子还真是开放。”叶琛一边用袖子蹭了蹭被揉得发红的脸颊一边扭头看向景毓道。

　　“她不是医谷的弟子，这些年战事频繁，医谷也收留了不少逃难至此的流民，给他们一个安居之所。”景毓道。

　　“相隔不过一年，性子就变得这么死板，还是小时候好。”叶琛低声咕哝了一句，就看着景毓的面色更黑了，捉了人一只手触了触脉象，当是好好的，便开口问人，“你是不是伤处有疼了，怎么脸色这般不好？”

　　“无碍。”景毓听到叶琛关心的话，面上的阴郁自然缓和了不少，倒是弄得叶琛一头雾水。

　　景毓回膻中阁与谷中长老议事，连带着叶琛一起拉去了，当然不可能让他参与的，于是就将他一人丢在偏厅了。

　　叶琛自觉无聊的很，偏厅是会客用的，书架上也零零散散摆着些书本古玩，那些书他翻了翻多半是些医书，晦涩又无趣，叶琛没看几下就丢在一旁，自己则双手撑着下巴伏在桌案上无聊地发怔。

　　大抵是今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又或是太过无聊，叶琛昏昏欲睡，连打了几个哈欠，终是往桌案上一歪睡着了。

　　梦里，大片的昏鸦在夕阳浓墨重彩的光晕中映出残破的剪影，血水融入尘埃流入洛水，在浑浊的流淌中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