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早夜》樱桃樱

16、第十六夜 夜之来归

　　——我和你，终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结尾了么？——

　　回到夜刈大叔那里，被早守候在那儿的大叔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能看见眼睛里带着细细血红的大叔看见我和零的身影时，一瞬间放松和恼怒混合在一起的样子。

　　和你们在一起。真的好幸福。

　　消了气，夜刈大叔扔过来一个包裹。
　　我好奇地凑前。戳了戳。
　　嗯，软趴趴的。

　　“啊啦啦，夜刈叔叔，这个是什么呐？”我双眼闪闪亮地看着他。
　　“零的母亲送来的。要是有空，你今天就回去一趟吧。我想……一缕也想你了。”夜刈大叔抓了抓头发，一脸困扰的样子：“这禁忌的羁绊……真是……”

　　最后一句，没头没尾，轻如蚊喃。
　　可是……我听得清楚也深深地理解夜刈大叔的困扰。

　　而正是因为心里早就知道这些起因经过结果。所以我……想尝试着去改变一下。
　　凭心而论，一缕虽然在零的成长中起到了一个很大的作用，可是如果他不那么痛恨自己的话，这个故事即使开展了，也不会发展到之后那么令人痛心的地步。

　　「但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不是原本的故事了？」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地说道。
　　「可是……」我立即反驳道：「我的出现不正是这个故事的最大改变么？！」

　　【我想要大家……都获得幸福】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零，我想保护你和一缕。我想让你作为人类，而不是苦苦在底线处挣扎的Level.E，高傲地活着。

　　……倏地，眼前极快地闪过几个片断。

　　……。
　　…………。

　　血光闪闪，发着银白色光泽的獠牙在夜色里显得极度耀眼。
　　少年再不生动的眼眸。
　　手中残余的鲜血。

　　心里逐渐变得冰凉。
　　“这可是，专属于早园公主的宴会。”

　　…………。
　　………………。

　　那个声音，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

　　——居然。是你么？

　　你居然也参与了锥生家的事？
　　也对，绯樱闲毕竟和你是有过婚约关系的「纯血种」呢。

　　只是……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按早园琉佳的立场，她不会插手vampire与人类之间的恩怨。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神奈夜不会。
　　神奈夜是锥生零的。朋友。

　　想要守护的。朋友。
　　或许……我更希望我们之间比朋友更……亲密一些？

　　啊呀呀呀，歪到哪儿去了。
　　摇摇头，笑着赶走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零是优姬的。

　　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你只是个配角而已。

　　在那场三人的游戏与情感中，你……什么都不是。

　　“……小夜？你怎么了？”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叫了你好多下。赶快收拾一下，去我家了。”
　　“零……”我抬头，却看见了他惊慌的眼神。
　　“夜？你、”他慌张地走上前来，抬手摸上我的脸：“你怎么……哭了？”

　　诶？我哭了么？
　　疑惑地摸了摸脸，然后伸手一看。

　　亮晶晶的水珠在指尖掌心，因为太阳的照射而折出点点亮光。
　　如果我不让你和优姬在一起，你会怨恨我的吧？

　　毕竟，哪怕有玖兰枢这个纯血种君王的存在，零……你的光芒是掩不住的耀眼，与璀璨。
　　那么，让我守护你吧。

　　……哪怕是以「早园公主」的身份。
　　哪怕真的，要以血来祭奠也在所不惜。因为从头到尾，我神奈夜，也不过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子而已。我眼里还只有单纯的爱和恨。
　　哪怕我再怎么样有些小小的坏心眼。

　　那也是因为喜欢的心情而别扭地用坏坏的方式表达的这种方式……
　　呵呵。我自己都不禁嗤笑自己。

　　真是幼稚。
　　神奈夜，你真是个幼稚得无可救药的笨蛋。

　　*********

　　“啊啦，这位就是零提到过的神奈夜么？”眼前的女子一袭黑衣黑裙。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温柔。
　　“伯母好。”我有些拘谨，匆忙地低头问好。

　　“母亲。”零的语气与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仔细听，却可以听到一些紧张的情绪——
　　“一缕呢？我，我们是来看他的。”

　　“噢，一缕在楼上呢。”零的母亲拉住我的手：“可以和你说会儿话么？”
　　“啊，是！伯母。”我立刻下意识地站直。

　　“哎呀，不用那么紧张。”她笑得温和：“叫我纱织阿姨就好。”
　　“噢，是的，伯……，不，纱织阿姨。”纱织？雅典娜诶……啊啊，这么美好的女人，也的确是配得上这个名字呢。
　　“那零你先去陪陪一缕吧，说你带了个新朋友回来。”纱织阿姨回头对站在楼梯上应该是在等我的零说到。

　　“好的。”

　　……。
　　…………。
　　………………。

　　被她拉着做到客厅沙发上的我略有些不安。整整五分钟，锥生纱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被看得有些微窘。
　　“那个……纱织阿姨？”我试探着开口。

　　“嗯？”她笑吟吟地继续看着我：“小夜有什么想说的？”
　　“那个，纱织阿姨叫我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啊，说起这个。”纱织阿姨忽然收敛了笑容，紫水晶色的眼眸牢牢地盯住我：“一个近千岁的vampire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类叫‘阿姨’，不会别扭么？”

　　——！
　　“纱、纱织阿姨，我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僵直了坐姿，我眼神呆呆地看向那个优雅地起身，手里却拿着狩猎女神的女子。

　　“……啊啦，看来小夜知道这是什么呢。”纱织弯了眉眼的笑意稀稀疏疏地散开，却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冰冷。
　　我喉咙干涩，略略点头道：“久闻其名。”
　　纱织警惕地看着我，而我的下一个动作，却是毫无防备地起身，轻轻地握住了微微颤动的狩猎女神：“好久不见，女神殿下。”

　　“……”女子的瞳孔因极度的惊讶而猛地收缩：“你居然不怕狩猎女神？！”

　　避而不去回答她的问题，我抬手将对准自己的狩猎女神微微推开：“纱织阿姨，你说……”
　　“如果零知道你是vampire，他这么努力想要去消灭的东西的话……”纱织突然醒悟过来似地对我说，语气里带着那么些威胁，那么些强硬。

　　心里掠上悲凉，零……你的母亲，似乎并不是你同我说的那般，那么的美好与完美呢。
　　微笑着打断她还想说下去的念头，我亦学习她，慢慢地，带着那种自以为了然的语气说——

　　“如果零知道，她的母亲用狩猎女神指着一个人类女孩子的话……”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纱织阿姨微皱的眉头，以及……
　　满满的杀意。

　　『啊啦。真是忍不住呢。』一个微弱的，细小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倏地，浓烈的，极具侵略性的气味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
　　——这类似于零却有并不完全相同的血液的气味。是他父亲的血液吧。

　　……绯樱闲，是，你么？

　　无奈地叹了口气，剧情已经开始了呢。
　　“还是，来不及了。”

　　眼神悲悯地看向锥生纱织，她，还没有那么快闻到血液的味道。
　　这是你最后的，最后的机会。神奈夜。

　　心里有无限倦怠的感觉漂浮上来。
　　为什么要去改变呢。为什么要担惊受怕呢。
　　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呢。

　　从一开始的好好过日子，到强烈的，想要回去的念头。
　　——都是源于你，枢。
　　之后的，想要平凡地生活，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念头。
　　——则是为了你，零。

　　可是在我作出行动后，我得到了什么呢？
　　李土的血拥？
　　纱织的狩猎女神？

　　……多么多么，可笑。

　　“呐。快点带着零和一缕走。”我开口。
　　“什么？”纱织一脸惊愕：“你在开什么玩笑——”

　　然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她疯狂地辨别着空气中，对我来说已经浓烈得呛鼻的血腥味。
　　“怎么会？”她话语里有掩不住的担忧和细微的惧怕：“这里的防护明明是最好的！”
　　她疯狂地转过头来：“是你！是你对不对？！”

　　哈啊？
　　好吧。虽然说换作我我也会这样想，可是……

　　“还是先逃走比较好吧？”我好心好意地问到。
　　“你这是试图挑战我们Vampire-Hunter的尊严么？”她尖叫。手中的狩猎女神一个用力，手指顿时被刺破。

　　“疼！”
　　我缩手，透过因为疼痛而涌上来的泪水，看着那个在不久之前还被我称为“纱织阿姨”的，温柔优雅地微笑的女子倏地疯了般开始向外散发着诡异的杀气。

　　……这就是，Hunter的尊严么。
　　我，领教了呢。

　　正是因为即使有着阴暗面，却依旧能够骄傲得扬起头颅的你们，才会有零和一缕这些明明有着那么些小小缺点却依旧惹人喜爱的少年们出现呢。

　　他的倔强，他的执着。
　　他的信念，他的守护。
　　他的誓言，他的决心。

　　呐，零君。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唷。

　　*********

　　火。漫天的，耀眼的火。
　　原本漂亮的屋子，被火焰毫不留情地吞没。
　　袅袅的黑色烟雾，轻轻柔柔地升上湛蓝色的天空。把苍穹变成血般的艳红。

　　耳边传来木头噼啪燃烧掉落的声音。
　　远处依稀可以听见女子绝望、悲切的哭喊的声音。
　　哦，还有那些可怜的Hunter们的血液从伤口里汩汩流出的声音。

　　——而此时，狂咲姬张扬而隐隐带着凄凉的笑声，却盖过一切。

　　……。
　　…………。

　　当我从纱织面前消失时，手里的伤口一瞬间就愈合了。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许久不见的，vampire的力量感。

　　而且，似乎增强了些。
　　变得更加，危险了。

　　……呼，即使如此，我还是得赶快了。
　　这个身体，离16岁的状态，不远了吧？

　　“这位是……”纷纷扬扬的树叶和花瓣像是一场美丽的雨。巨大的树下，绯樱闲微眯起狭长的眼睛，声音略略沙哑：“早园家的公主殿下吧？”
　　“绯樱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呢。”我礼貌地答道。

　　“呵呵，”狂咲姬食指掩在下唇，发出好听的笑声：“只是没有料到，早园公主也喜欢和人类混在一起呢。我们可真是像呀，不是么？呵呵……”
　　刚想张口作答，眼角却看见绯樱闲的衣角动了动，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头微微一侧，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一缕君，你好。”

　　一个银色的脑袋冒了出来。

　　那双和零极度相似的眼眸有着这个年龄段少有的冷漠。
　　我被他眼里深深的寂寞和望向绯樱闲时，男孩眼里狂热的依恋之情给弄得一时愣住。

　　“你是零的朋友。”他慢慢开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的声音和零一样，清脆明亮，好像是冷玉互相撞击的声音，听在耳里会有一种享受的感觉：“可是……”
　　他又看向温柔看着他的狂咲姬：“闲大人不喜欢你。”

　　“所以……我只能讨厌你。”
　　一缕的声音极轻，但是我却能在噼啪作响的声音中，清晰地，分辨出来。
　　清脆的，稚嫩的。细微的，却又坚定的声音。

　　“哎，我知道呢。”
　　身后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

　　一段剧情突然跳入脑海。
　　——该死的！绯樱闲的这一次「任性」，结局最惨的是零啊！刚刚准备找个理由把绯樱闲从这里带走，就被这个正主儿的弟弟给搅合了！

　　但是……
　　零，我绝对，绝对的不会让你有事！
　　我不要你有那么难过的回忆。

　　所以，对不起了呢。
　　我或许，要变成个，骗了你的大骗子了。
　　我或许，不能够再和你一起去看萤火虫了。

　　……“呐，闲大人，你喜欢打破禁忌的感觉么？”
　　我微笑着，像是在盛情邀请客人的主人。

　　我想，用我那张只有十二岁样貌的脸上露出这种笑容一定是很美丽却令人厌恶的。
　　这种性格，极容易让人产生羡慕，和羡慕之后的厌恶。

　　因为太过了解。太过了解的下场，是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可是，你可是绯樱闲啊。
　　亲爱的，闲大人啊。
　　你和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很相似的呢。

　　“所以，……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呢？闲大人？”

　　张开双手，我的脸上，露出了极度诱惑的笑容。
　　纯正的，鲜美的，纯血之味在空气里慢慢地散布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