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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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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周五,从九点到六点就是俩字——糟心!
上班途中如给老太爷出殡,下班临界如盼头胎子落地。
交通,就是解脱前那最后一瞬的糟心,往往比黎明前的黑暗还难熬。
“闻叔,啊?到啦?恁在门口停一下吭,我们马上下来……已经上电梯了昂,……嗯嗯,我知道门口不让停,马上,马上就下来了……,出来了出来了,一等昂,一等一等!”
六点六分,三个office女郎拎着包拧着腰,踩着小细高跟鞋兵荒马乱地一路小跑。
“闻叔,不好意思昂,又叫恁在这来等。”
“没事儿,白跑白跑,看着点儿车,小心卡着……,就恁门口这个车吧,太堵了,真找不着地方停。”老款蓝鸟车停在大楼进出栏杆的街边,来往进出的汽车不时朝他鸣笛,大叔摇下车窗,扬手示意马上就走。
女郎们嘻嘻哈哈地上车,一个高个子姑娘顺势坐进了副驾的位置。
“哎?大胖嫚来?今天加班?”
“小鹿?她今天离职了。”
“哎呦,恁现在换工作真是勤昂。她也没干很长时间吧。”
“不短了,在俺单位都两年多了。”
“两年还多?哎呀,俺这辈人吧在一个单位一干就二三十年,我是干到单位垮了开不出钱来才走地。”大叔一般开车一边感慨,“真快啊,我想着刚开顺风车的时候就是先接地她的单,她那个时候来的时间还不长,后来恁几个才一块拼里车。”
“就是,就是小鹿让我跟她一块拼你的车,说这个车宽妥还干净,最重要的是没烟味,我以前找了个车,车倒是挺好的,司机也还行,就是里头那个味儿咧——”高个女做了个夸张的扇风捂鼻子的动作,“我最务男银抽烟了,尤其在车里。”
“叔,所以俺几个一直叫你的车嘛,叫车之前都先跟你打电话说声,叫你抢俺们的单。”后座的一个姑娘笑着说,很为自己的小手段而得意。
“可不是嘛,咱都是老关系了,拉恁几个也正好顺路,我回家也不用绕道了,这不大胖嫚一般得坐副驾嘛,坐后面压得我的车光漂偏。”几个人哈哈大笑。
“小鹿这就不干了?她不是干得挺好的吗?”后座姑娘二问道。
“她也不想走,没办法,她家黄岛的房子装好了,搬个去住再在这边上班就不大方便了,早上坐隧道个来还得再倒车,太累了。”后座姑娘一说道。“关键她对象,那边工厂多,干技术的在那边挣钱还能多点。鹿那个活无所谓,在哪干都是那些钱。”
“最好还是在市里买房子,那边房子是新,不过配套还是不大行。”
“安唷来闻叔,市里的房子哪能买得起,现在连李沧的房子都一万六七了,就俺挣那点钱,要不就在黄岛买,要不就在城阳买,都不近。小鹿这个房子也是捡着了,买的期房,当时才七千多,现在待翻番吧?”
“现在年轻银真不容易,买个房子压力太大了。”
“那有什么办法,”高个子女叹了口气,“俺这些外地的,谁不想买房?问题是根本攒不出钱来,看着在这样的大楼里工作好像挺高大上的,其实挣不了多少钱还累得要命。”
“恁都是坐办公室的,又不是出大力的,哪有那么累。”
前后座的女郎们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神,就仿佛面对父母长辈“青岛满街是男人,你咋找不着一个结婚”或“念了大学还能挣钱挣不过个打工妹”之类的想当然的疑问。
大胖嫚的话题告一段落,车上的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随着车流走走停停,缓缓前行。
“地铁待修到什么时候啊?哪来都堵得蹬蹬的,要坐公交车估计还在立交桥底下堵着,五十分钟到不了家。真燥死了。”副驾姑娘喃喃地叨念道。
“今年底能通三号线,到时候就不这么堵了。不过这段时间坐公交车得避过高峰期,下了班叫个车多方便,还快。要不就自己开车也行。”大叔看着前头插成一团的十字路口,摇了摇头,“现在些印开车真能抢,这不谁也走不了了。”说道。
“哎,对了,刘儿,你怎么今天不开你那个小车儿,跟我们搭伴儿了?”后座的两个姑娘聊了起来。
“我车有点毛病送去修了,加上咱楼下停车场又涨价,光停车一个月就得六七百,加上油钱……,真开不起了。再说开车还是一样得堵路上?黄姐说干脆以后咱一块拼车吧,还上算。”
“关键是省心,那个车恁快白开了,我跟你说,净是事儿——”黄姐,也就是副驾姑娘不屑地说道。
“什么事儿?”后座姑娘一好奇地问。
“就那天,刘儿临时有个事没弄完,那个谁过来催她走,甩着个包在财务办公室呢来溜达,叫吕姐看着了,挺不高兴的。”副驾姑娘回头解释说,“吕姐的背景你们知道吧,以后你最好别跟那个谁走太近,我就跟您俩说说昂,上头可能待动她,刘儿你注意点,别再挂落上。”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啊,就她来找我说住的近让我捎她,开始还说要请我吃饭来,当时我没腾出时间来后来就算了,其实俺俩路不是那么顺,送完她开车绕一个大圈才能回家。”
“那你怎么不跟她直接说?”
“不好意思嘛,这不车也坏了,正好找个理由,要不她天天来堵我,我也没办法。”
“快看快看朋友圈,她新发的那个,安唷来,真够那个什么的!哎?杨儿,叫什么来?”
“我真……,这个印怎么好意思的,极品崂山绿!”
一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吐槽完了极品同事,八卦一下领导层秘闻,路差不多也就到了终点。
“刘儿,恁家住哪来?我在什么地方把你放下?”
“XX花园西门,顺路吧?不方便掉头的话南门呢来也可以。”
“没事,正好顺路各期接恁大姨。”
“大姨还上班?”
“早退休了,她在外面上舞蹈班。”
“哎哟,大姨很潮啊。”
“你是没见过,大姨绝对大美人,闻叔跟我说他们的儿子跟咱差不多大,我都惊了,闻叔就不显老,大姨看着更年轻,跟四十的人一样,身材刚刚的!”
“啊,闻叔,恁儿都二十七八了?你地年纪真不像有这么大孩子的,要孩子早?”
“俺俩正常年龄结婚,就是心态好。”大叔带着淡淡的自得谦虚道。
“大叔家那个儿嗨儿有出息了,德国念的博士。”
“哎哎,还没对象吧,刘儿,要不见见吧。闻叔,刘儿怎么样?”
“行啊,我看行!”
“走了昂,叔,我已经付了,加上红包,咱每个人平均四块一,你们转给我行了。”
“明天见昂!”
“再见,黄姐,杨姐。”
一次寻常的旅途,几个资深少女,也许在职场和社会上还是不够成熟,也许在别人眼里不是那么成功,最好的年华已然过半,除了自己一无所获,在这所城市里开心或不开心地过着每一天。
这就是我们。
一首《山坡羊·工薪族》送给大家:
上班乏味,创业迟畏,菜场周旋柴米贵。车贷催,房贷堆,育儿养老向谁推?一腔抱负落了灰。生,也是亏!活,也是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