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沈衍生]浮生三世》夏雨雪宜

6、第 6 章

　　第六章

　　时间如流水，于不知不觉间，已经匆匆逝去。在猛然间惊觉，阿夜的面容已经褪去少年的稚嫩，初显青涩的英俊。他的个头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迅速的拔高，已经不用再仰起头才能看见司幽的面容。已过了四个春秋。
　　这些年间，司幽每次都能更加及时的发觉阿夜和小曦的身高变化，总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带来合适的衣衫。在这些年间，阿夜的习惯、着装、作息与影族人毫无二致，在夜间跟着司幽学习术法，由最初的基础渐渐深入，甚至学会了一些影族咒术。
　　由于阿夜白日里的活动时间大幅缩短，这些年里，他竟然比小曦的肤色还要更加白皙一些，反倒让小曦羡慕了起来。出于安全的考虑，阿夜在白天清醒的时候，只会带着小曦在司幽的领地范围内活动，很少走出司幽给他们画出的范围圈。这片领地的范围出乎意料的大。
　　湖畔已经并排建起三间木屋，其中两间相连，是阿夜和司幽的。司幽的木屋是最后盖出来的，即便是辛苦搭起了木屋，也从来没有在里面住过。司幽只是想要一个小屋，与阿夜和小曦相邻。
　　三间小屋的周围开满了花儿，颜色是少见的幽蓝色。偶然中，阿夜发觉司幽喜欢夜里会开花的植物，便暗自留意，寻着夜间开花的种子种在了居所的附近。起初的阿夜还会细心的照料着这些幼嫩的植物，自从他发觉用自身的术浇注入植物的根茎，由于阿夜烈山族的血脉蕴含着的勃勃生机，这些花儿居然可以久开不谢，便不再花心思放在养殖植物的身上。
　　闲下来的时候开始尝试着教授小曦术法的使用，也随着开始琢磨尝试改变一些术法的使用和变形，倒真让他琢磨出了术的新形态。
　　在这四年间，玄清仿若彻底遗忘了他带回影族的两个奴隶，从来没有与他们联系过。阿夜也没有在司幽那里，听到过任何关于玄清的消息。
　　这件事也渐渐被阿夜遗忘到角落里。

　　最近司幽在夜间出现的时候，经常带着一副疲惫的神情。在吃着阿夜为他准备的食物期间，也是时常的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司幽留下一句话，接着连续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湖边。
　　这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发生了一件和往常不同的事情。
　　小曦将契石重新拿到了阿夜面前，石头原本散发出的荧光已经完全消散，重新变回了一颗极为普通的石子。丢在地上和其它石头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区别。
　　阿夜沉默着看了片刻，从小曦的手掌间将石头收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小曦也没有向着阿夜追问石头变化的缘由，将石头交还给阿夜之后，继续练习起阿夜前一天新教给她的术法。
　　虽然不明所以，但阿夜也从石头上契的消失与司幽离开之前的反常，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玄清极大的可能是死了，因此附着在石子上的契约便随之消失。

　　约莫过去了大半个月之后，司幽终于又出现在了湖边。阿夜坐在湖边一块高高凸起的岩石上，察觉到了司幽的出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见了与往常朴素的着装不同的司幽。此时司幽身着一件花纹精细华美的羽衣，衣摆随着他的动作飘摇，月光下的花纹仿若星辰闪耀。
　　阿夜就静静的站在岩石上，等着司幽走近。他心里又很多的问题，已经是时候向司幽寻个答案。司幽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疲倦，对着阿夜勉强的笑了笑。
　　阿夜静静的观察着司幽的变化，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司幽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摸摸阿夜的头发，猛然间发觉，这几年已经能够让一个孩子成长为和自己般高的青年，心里不觉有些失落。抬起的手转而拍了拍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阿夜的胳膊，回答道：“大事都忙完了，可接下来会不断地有小事儿需要处理，有点头疼。”
　　阿夜察觉到司幽不经意间露出的失落，询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被你看出来了，是有那么一些不高兴。”司幽勾起嘴角，“你说过的，得到一件东西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属于自己东西。”停顿片刻，司幽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嗯？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原先的那个小阿夜，已经长得与我差不多高了。”司幽用手比量着一个高度。
　　阿夜看着司幽比量着自己幼时的身高，脸忍不住有些泛红，说道：“过了这个冬季，应该是十八岁了。”
　　“呵，这么说来，你也快成年了。”
　　说罢，司幽静静地看着阿夜，等着他接下去的问题。
　　阿夜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失去光泽了的石子，对着司幽说道：“这是玄清留下的契石，附着在石头上的契术消失了。玄清……是不是死了？”
　　“……”司幽看着石子没有说话，阿夜也不着急追问。
　　“你很在意那个人吗？”
　　“算不上特别在意，只是……有些疑惑。”阿夜继续解释道，“我之所以能留在这里，全然是因为他。虽然他并不是好心的施舍，只是想让我以外族人的身份为他做一件事情，才带我和小曦走进你们的领地，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小曦才能在大旱的环境下活着。现如今契已经消失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
　　“我不想欠他的情，无论是不是出于我的自愿。”
　　司幽淡然的回答道：“对，玄清死了。”
　　阿夜听见司幽的肯定回答，心里没有一丝轻松，反而紧张，却依旧追问道：“司幽，玄清是不是你杀的？”
　　司幽看着阿夜的眼神瞬间犹如寒刃，充满了戾气与危险。任何人面对此时的司幽，都会觉得冰刀刻入脊骨，动不了也逃不掉。
　　阿夜顶着司幽的寒眸，表面上十分放松，仿佛没有察觉司幽眼神的变化，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些骄傲的说道：“我猜的没有错，玄清打不过你。”
　　“……”
　　“司幽，我不会为玄清复仇。”阿夜的目光迎尽司幽的眼底，“你是不是杀了他，是你们影族人内部的事情。我是烈山部人，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司幽看着阿夜始终平和的眼神，眼眸中的冰渐渐消融，收敛了戾气。
　　“司幽，你想吃烤鱼吗？”阿夜绕过司幽，走到篝火边坐下，抬起头看着司幽月光下的背影，“边吃边聊吧，还有很多话没说。”
　　“……”
　　“好。”
　　阿夜等着司幽来到篝火边坐下，将早已烤熟的鱼递了过去。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多烤上两条鱼。”

　　“司幽，我留在你的领地里住的这些年里，非常感谢你教我很多东西。我听了你的话，除非必要跟着你去集市换一些东西回来，基本没有走出过你的领地，可是我依旧从你身上的变化，察觉到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
　　“你都发现了些什么？”司幽随意的问道。
　　“我们同样信仰神农大神。你从来都不是祭司。”阿夜抬起头，就着火光看向司幽，“你今天特意穿着这件羽衣过来，是为了特意告诉我，你现在是族长，对不对？”
　　“对。”
　　“……”司幽的衣袖随着他坐直的动作从胳膊上滑下，露出皮肤上皲裂的痕迹。
　　阿夜不由的探过身子，伸手握住了司幽的胳膊，细细查看，略显急躁的问道，“你的身体怎了吗？是生病了吗？”
　　“不是。”
　　阿夜皱起眉头，担忧的看着司幽，道：“那这是玄清伤的你？”
　　司幽摇了摇头，从阿夜的手里抽回胳膊，说道：“这不过是晒伤。”
　　“晒伤？这个季节？”阿夜诧异的重复道。
　　司幽点了点头，将皲裂的胳膊重新掩藏好。
　　阿夜看着司幽，说道：“我知道了。难怪你们的皮肤都很是白皙，是因为影族人不能晒到阳光……”
　　司幽露出了苦笑，说道：“拥有了媲美众神的杀戮能力、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长久的寿数，交换的代价就是，我们绝对不能照射阳光，日间必须沉睡，否则便将死去。我以为成为族长，就能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原来还是不行。”
　　“火光不也是可以照明吗？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阳光呢？”
　　“你觉得阳光是什么样的？”
　　“温暖，明亮。”
　　“而且充满生机。”司幽盯着阿夜说道，“阳光可以给予温暖，也从不会灼烧普通人的皮肤。但是火光不行。没有人把手伸进火焰里取暖，却会想投身于阳光中。我幼年时曾经无数次幻想投入阳光中，感受温暖。哪有什么温暖？我感受到的只有痛楚，烈焰凝成的刀子，将我的皮肤割伤。” 司幽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同样信奉神农神上，却只能留在黑暗里，与光明无缘。”
　　阿夜看着司幽，郑重地说道：“司幽，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司幽听到阿夜的话收起了笑容，提起了兴趣问道：“你想送我什么？”
　　“我刚刚在想，能不能引用一个媒介，注入术法之后便能够永远的发出光和热。”阿夜顿了顿，继续说道，“盘古大神倒下之后，他的眼睛化作了太阳和月亮，究其本质也是盘古大神的神力集结而成。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就可以送一个不会灼烧到你的‘太阳’。”
　　“这个想法倒是有趣。”司幽又笑了出来，是温和的模样，问道，“你打算找什么东西作为媒介呢？”
　　“凤的羽毛。”阿夜认真的回答道，“我曾听你说过，神凤拥有如同应龙一样的神力，它们也是古老的神，在三皇之前就已经存在。这个媒介是可行的。”

　　“……”司幽察觉到了阿夜想要离开的心思，开口确认道，“你想要离开这里，为了找一根凤的神羽？”
　　“是的。我希望能在我出去找神凤的期间，你能帮我照顾小曦。”
　　“你一定要去找缥缈的神凤？”
　　阿夜坚定的点了点头。
　　司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要。”
　　“司幽，我想走出这里四处看看。现在玄清也已经死了，我是不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十分的必要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可以这么说吧。”阿夜突然转了个话题，“司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是否回答我。”
　　“好，你问来听听。”
　　“玄清……是不是你的朋友？”
　　“阿夜，你的这个问题，真让人有些头疼。”司幽将鱼骨扔进篝火焚烧，“你就不能依旧像个孩子，不要问这些犀利的问题吗？”
　　“……”
　　“没错。我曾经是有这么一个朋友。幼年的时候很要好，可是后来张大了，有些事情就变得难以明言直说。如果当初遇到问题的时候，他能把心里的话坦白的说出来，关系也不会日渐远离。”司幽用手支着自己的下颌，看着阿夜，“我杀了旧友是不是很可怕？”
　　“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你会直接告诉我。”阿夜耸了耸肩，认真的说道，“司幽，我想送给你的礼物，是真心的。”
　　“好吧，我等着你做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