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沈衍生]浮生三世》夏雨雪宜

4、第 4 章

　　第四章

　　阿夜笔直的坐在篝火前，跟随司幽的引导，闭着眼睛感受环境的细微能量。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夜色慢慢由浓转淡，漫天的银星渐渐隐去身影。
　　不知不觉间，阿夜睡熟了过去。脑袋懒懒地耷拉下来，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向一边，毫无防备地倒在了司幽身上。司幽感受到阿夜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张开眼睛，才发觉夜已过半。歪过头，司幽看着阿夜的掩盖不住无邪的睡颜，哑声的笑了出来。即便阿夜看上去是一副沉着成熟的模样，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司幽敛起脸上的笑容，伸手揉了揉阿夜有些糟乱的头发，发觉在他的头顶有一缕头发站立着。稍微用力按下，手掌离开，这缕头发依旧□□，倒是很有趣。司幽任由阿夜靠在他的身上熟睡，也不刻意将他摇醒。
　　时间已近清晨，东方的天幕上挂出一颗特别明亮的星，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开启一天的光明。司幽轻柔地将阿夜从地上抱起，把他置于安静沉睡的小曦身边，拾起一些干柴投进依旧腾腾燃烧的火堆里。

　　阿夜被小曦摇醒，才发觉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思量片刻，决定不把夜里遇到司幽的事情告诉小曦。好在小曦并没有追问一贯早起的哥哥，为什么又睡了懒觉。
　　两人随意吃了些烤鱼填饱肚子，在确定保留好火种不会熄灭的情况下，阿夜便带着小曦以湖泊为中心，试着寻找合适的地方作为居住之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这片森林的内部有了更多的了解。距离湖泊比较近的地方，有几片结着许多野果的树，可以采下携带着充饥。而远离湖泊的地方，树木稀少且干黄，显出几分惨淡。
　　山坡上的植被因长期干旱而枯死大半，显得十分荒凉。但这片森林整体因受到丰沛的水源滋润，依旧显露出勃勃的生机。就像是荒芜的山峦被人用利刃劈开，将整座翠绿的森林镶嵌其中。
　　暮时，夕阳将半边天空染上残血一般的通红，天际边有云层叠嶂，却不曾怜惜的洒给干裂的土地一滴雨水。
　　阿夜带着小曦回到湖泊边留下的火堆旁休息。等待入夜小曦睡熟之后，司幽从森林内走出。他很喜欢和司幽交谈，阿夜在和司幽的交谈中，渐渐发觉除了交换，人与人之间还存在着分享。他也很喜欢跟着司幽学习术法，在以强者为尊的部族里生存，决不能没有自保的能力。
　　为了更快的变强，阿夜想坚持着跟随司幽学习术法至天亮，然而因白日的奔波疲惫，让他总在学习期间不由自主的熟睡。直到天大亮，再被小曦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唤醒。

　　连续在森林的边缘游走，在靠近山峦的地方找寻了十来天，阿夜放弃继续寻找。在这片绵延的山脚下，并不存在一个适宜居住的洞穴。
　　也在巡山期间，阿夜留意到一些事情，细想着有些怪异。在这一整片的森林里，没有任何一处，存在着人类居住的痕迹。而且，影族的人群在白天好似迁移消失了，亦无任何踪影可寻。他带着小曦在这片森林里闯进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曾与对方遇到。
　　小曦在跟随阿夜巡山的过程中留意到，在湖泊和森林交界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片十分适合捏陶的土质，湿度与黏度具佳。有了这个发现，让小曦持续高兴了很长时间。
　　最终，阿夜决定带着小曦，在靠近湖泊的地方搭起一座房子居住。
　　在下决定之后，次日一早，阿夜便使用从小就携带在身边的匕首，在森林里选取粗细适中的树木砍伐。用这把青铜匕首伐木十分困难，这把匕首韧性不够，长度不够，所以他只能更加小心，花费更多的时间与气力。
　　等到阿夜终于把砍倒的树干拖回湖泊边的时候，发现小曦已经在他伐木期间，已经垒起一个小型烧制陶器的灶，在火灶旁边摆放着许多用陶土捏出许多种类形状的器具。小曦喜欢把陶捏出可爱的模样，用来盛水的壶像一只站立的水鸟，用来放野果的圆盘像盘踞在一起的萌蛇，和一些圆滚滚憨憨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器具。
　　阿夜放下树干，叮嘱了小曦几句后又进入森林寻找下一棵可以砍伐的树木。在连续不断的用匕首伐木的过程中，即便阿夜如何小心使用，他的青铜匕首的锋刃最终还是崩坏卷刃，无法继续正常使用。
　　伐木的进度只能停止下来。

　　入夜，小曦因为白天的劳作，还没等让阿夜哄她睡觉，她便已经熟睡下了。阿夜一如继往的给火堆里加了许多干柴，防止夜晚的寒气侵袭会让小曦生病。
　　做完这些事情，阿夜起身坐到湖边，从怀里取出已经崩坏的匕首，从鞘里抽出，对着月光，难过的抚摸着已经缺刃卷刃的刀锋。这把青铜匕首是伴随他最久的东西，在阿夜模糊的记忆里，是已经记不起容貌的父亲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保留下来的物品。
　　对于他而言，这把匕首已经不仅仅是工具这么简单，而更像是伴随他一起成长起来的伙伴。阿夜平日里用它剥皮切肉，处理猎物。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把匕首的鞘就充当起树洞，他会把不开心的事情说给鞘听，然后狠狠地将匕首插入，将它们全部刺穿。
　　可如今，只剩下鞘依旧精美如新。
　　司幽如往常一样，从黑暗寂静的森林里不出声音的走出。看着阿夜被失落笼罩的对着湖泊坐着，司幽一时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掩饰不住自己外露的情绪。司幽走进之后，看到阿夜低着头来回触摸手里崩坏的匕首，问道：“你的刀怎么坏了？”
　　阿夜显然没有注意到司幽的到来，听到突然有人在自己身后开口说话，条件反射的迅速握住匕首做出防御动作。
　　司幽退后一步，道：“抱歉，吓到你了。”
　　阿夜看清来人，收回刺出的手，略带不满的语气抱怨道：“司幽，你走路能发出些声音吗？”
　　司幽走到阿夜身边坐下，“下次注意。”
　　阿夜点点头，随即想到司幽问他的第一句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指了指锋刃上的缺口说道：“用它来伐木，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用它伐木？”
　　“嗯。”阿夜点了点头，看着司幽解释道，“这些天，我带着小曦在四处找寻过，并没有发现一个合适居住的洞穴。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伐木，搭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
　　“呃……”司幽试探着问道，“你可以做到吗？”
　　阿夜听到后，无力的垂下头，答道：“我不得不做到这件事。虽然现在大旱无雨，那也不代表以后会一直不下雨。没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我担心小曦会坚持不下去。”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而且寒冷的天气也快到了，没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行。”
　　司幽听完阿夜的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我帮你。”司幽觉得掌心的触感不错，虽然阿夜的头发看起来很凌乱，但摸起来十分柔软。
　　“嗯？”阿夜歪过头看着司幽，有些不明所以。
　　“我可以帮你搭盖木屋。”司幽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并不等于阿夜说话，继续问道，“你的这把匕首坏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之前听人说过，神州各部唯有安邑最善冶炼。”阿夜将匕首轻轻收入鞘中，继而重新放进怀里，“如果我能得到一把安邑部族人冶炼出的匕首，或许就不会因为伐木而崩坏了。”
　　“嗯。神州各部皆有专长，安邑部的确善于冶炼。”
　　“神州各部皆有专长……司幽，那你们和其他部族比起来，哪方面很厉害？”
　　“我们？”司幽想了想，答到，“如果杀戮也算的话，就是媲美众神的杀戮能力、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和长久的寿数。”
　　“比蚩尤还厉害？我知道蚩尤带领安邑部人跨过长流河，屠戮了合水部。”
　　“不知道，我并没有见过蚩尤。”司幽顿了顿，转而问道，“你们烈山部擅长什么呢？”
　　“唔……我知道祭司们都能十分熟练的运用草木生发之力，或许是善于种植？是不是听起来很一般？”阿夜说完，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出来，“可惜我连这个都不会。”
　　“草木生发很难。”司幽微微俯下身子，与阿夜平视着说道，“你或许感受不到自己血液里蕴含的能力，但是不要怀疑。总有一天，你能发掘出自己的这份能力。”
　　“啊？”阿夜有些茫然，“即使是现在，我依旧什么术法都不会使用……而且我还会在学习中睡着。”
　　“所有人都不是天生就会使用术法的，你的进步很快。”司幽见阿夜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通过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我才真切的感觉到你本身蕴含的能力。”
　　“司幽，谢谢你。”
　　“谢我就不必了。”司幽又一次笑了出来，“我的肚子饿了，今晚你做了什么？”
　　阿夜听见司幽这番话，脸迅速的红了起来，“我忘了……”然后快速站起身，走到篝火边，端过一个陶土烧成的器具递给司幽，解释道：“我的匕首坏了，不能把鱼鳞清理干净。今晚就用小曦摘到的野果和狼肉熬出肉汤。我特意放在火堆边温着，所以现在应该还不算太凉。如果凉透了，就不好下咽了。”
　　司幽从阿夜手中接过依旧温热的陶器，看着阿夜重新坐到他身边问道：“你从哪里猎到的狼？”
　　“森林里，比捉鱼难多了。”阿夜想了想，“前几天和小曦在森林东边的一处比较矮的灌木丛间，发现了有野狼活动的迹象，就做了一个陷阱。匕首崩坏以后我就过去看看情况，居然真的有狼被我困住了。”
　　“你受伤了吗？”
　　阿夜迅速的摇着头，“没有。”
　　司幽露出略显严肃的表情，说道：“说实话。”
　　阿夜与司幽对视了片刻，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一边，“嗯。受了点擦伤，不算很严重。”
　　“……”
　　“这只狼可真够凶猛的，被困了几天还能反扑。为了能完整的得到这只狼的狼皮，我费一番功夫才把他杀死。所以才受了些擦伤。”
　　“你需要完整的狼皮？”
　　“我答应小曦，要给她做新衣服的。这只狼的皮毛色泽度还不错，应该可以留着用的。”
　　“唉。”司幽也叹了口气，把手里盛着肉汤的陶器轻轻放在地上，扶着阿夜的双肩，说道，“阿夜，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也会像你担心小曦那样担心你。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
　　“更何况，你也说过会视我为师。学生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师父的。”
　　“我不知道……”
　　司幽看见阿夜局促的模样，松开手，说道：“阿夜，你想要新的匕首吗？”
　　阿夜难得诚实地点了点头。
　　司幽笑着说道：“明天晚上是满月，我知道影族有一个集市开启，你可以试着在里面换一把新匕首，或者其他利器。”
　　“可是……”阿夜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没有能够等同匕首价值的东西可以用来交换了。”
　　司幽想了想，看着手中的陶器，说道：“影族很少有擅于烧制陶器的人，或许你可以带着陶器交换到一些需要的东西。”
　　“明天晚上就开集市……”阿夜看着司幽，“司幽，我真的可以去吗？”
　　司幽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带你去的。”
　　“可是，我担心把小曦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小曦携带着契石，我的族人不会伤害她。而且这里也有术法屏障，野兽闯不进来。”司幽见阿夜依旧皱着眉，一副担心的模样，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放心，我还可以为小曦多加一层结界。”
　　“司幽……”
　　“什么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阿夜绞着手指，“我想让小曦也能认识我的朋友。可以吗？”
　　“原来是这件事。”司幽用阿夜洗净的细枝，在肉汤里戳起一个不知名物块咬了一口，说道，“我已经吃了小曦摘的野果。”